文小落和宋逸晨的婚事定在除夕的前兩天,之前本來是想著完全按照沖喜的規矩來。不過後來見著文小落,大家都喜歡,最重要的是宋逸晨也喜歡的緊,也不好委屈了文小落。所以所有的規矩都按著一般的婚事來的,訂盟、納彩、納幣、定聘、親迎等等該有的一樣不會少。
不過到底還是考慮到宋逸晨和文小落兩人年紀尚幼的緣故,也不會大張旗鼓的辦。宴請一些較為親近些的親戚來,能低調就低調了。
只可惜事不由人,哪里會想到突然之間又出意外了。
就在宋逸晨和文小落要成親的前半月,文治突然犯病就去了。那天珠兒正好帶著宋逸晨叫她買的吃食送到文家,這還沒走到那草屋的時候就見著那邊圍了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臉上露出的神色不一而外都是悲憫與可憐。珠兒心中頓覺不妙,連忙推開人群走近草房一看。
地上躺著的人不是文治是誰!而文小落正趴在文治身上無聲的哭泣著,一只小手死死的拽著文治的衣裳。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手背上竟是隱泛白。
珠兒連忙上前要將文小落抱起來,可是任憑她怎麼說,文小落卻一直沒撒過手。一旁圍觀的人見此勸道珠兒︰「姑娘你就別白費力氣了,這孩子倔的很,剛才我們都試圖拉過這孩子,可這孩子怎麼也不肯松開手。」說著嘆了口氣,感嘆道︰「年紀雖小,可這孝心卻是一點兒也不少。只可惜,這文先生命薄,享不得這孩子的福氣了。」
珠兒听的心里一陣不是滋味兒,看了一眼哭的不停地在抽噎的文小落,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對著圍觀的人說道︰「麻煩你們幫忙看著這孩子一下,我把這事兒給我家少爺說一下。」
自打上次雲芳來過這裕興村之後,幾乎這村兒里的人都知道這文家的姑娘要嫁給宋府的小少爺。所以珠兒這麼一說,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點頭答應了。
見此珠兒也不再猶豫,將手上的東西放了下來,便趕緊往回走。
宋逸晨此時正躺在軟榻上休息,暖爐讓屋子熱熱和和的。忽的屋內竄進了一陣冷風,平添了一絲涼意。宋逸晨不由得睜開了眼,只見珠兒滿身風霜匆忙的走了進來。
「少爺,文家出事了!」
宋逸晨聞言坐起身來,皺眉看向珠兒︰「發生什麼事了?」
「少爺……文先生……去世了……」
「落兒呢?現在在何處?」
珠兒聞言面露難色,回道︰「現在還在裕興村,方才本想著帶文小姐過來,可是文小姐卻……死死的拽著文先生的衣裳,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趕回來將這事給您匯報一下。」
宋逸晨站了起身,將掛在一旁的披風拿了下來系在了身上,沉聲道︰「備馬車,去裕興村。你留在府里,通知人去裕興村把文先生的後事給辦了。記住,動作要快。」
珠兒點點頭,不敢有慢連忙出去準備了。
宋逸晨到的時候文家外邊圍觀的人群已經散去不少,只余三三兩兩的人在外邊守著,怕是因為珠兒離開之前的囑托的原因才會一直在此。宋逸晨沒說話,快步走了進去。只見文小落滿臉淚漬,一雙眼楮本就比一般孩童來的要大些,此時因為哭的太久太厲害的緣故,竟是腫了起來。但她卻是全然不顧,趴在文治冰冷的尸體上面,對周圍圍觀的人群不時發出的議論之聲也置若罔聞。
宋逸晨冷冷的看了那些人一眼,頓時屋子外邊便安靜了下來。這麼多年以來,宋逸晨雖說甚少出府,可是他的傳聞卻是遍布各地,雖說眾人只聞其人未曾見過真容,但若是真正見上了宋逸晨的真人誰也不會懷疑這人不是傳聞的那位。年紀雖幼,但是威嚴卻是不比那些成年男子來的少。加上本身性子就極為冷淡。如今這麼一撇,竟是讓許多人都低下了頭去。
「都散了吧。」
眾人聞言都不敢再多加逗留,忙的散了去,這下草屋之中便只剩下文小落和宋逸晨,以及……以及過世的文治……
宋逸晨蹲來,伸出手將文小落的手慢慢抽了出來。文小落本來還極為抗拒,立刻就要掙扎。可是在看到那人是宋逸晨之後,原本死死拽住文治衣裳的手里立刻就松開了。宋逸晨將文小落的手心攤開,只見原本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此時滿是指甲刺出來的傷痕,密集的聚在白女敕的手心上,看上去甚為可怖。
宋逸晨嘆了口氣,將文小落小心的抱了起來柔聲道︰「哥哥在。」沒有多余安慰的話,這個時候無聲勝有聲,只要能陪在文小落的身邊就夠了。文小落雖說心智的確沒有那麼健全,但是許多東西卻並不是不知道。如今文治一死,她似乎也明白自己能依靠的怕是只有宋逸晨了。
所以當宋逸晨這話說完,文小落原本已經停止的淚水又漸漸流了下來。然後一雙手緊緊地摟住了宋逸晨的脖頸,生怕宋逸晨會將她扔掉了一般。這般久違的舉動讓宋逸晨不禁有些恍惚起來,他忽然記起上一世的時候,落兒怕的時候也喜歡這般緊緊地摟著他。只可惜當時薄情涼性,生生將那份痴心依賴葬送于自己的手中。而如今……
宋逸晨收緊了抱著文小落的手,閉上了眼。片刻後睜開來,對著文小落輕聲道︰「落兒跟哥哥回家……」宋逸晨這話未說完,文小落竟是掙扎著下了地。然後一步兩跑,將草屋之中僅有的一床厚的棉被費力的拖下了地,蓋在了文治的身上。然後張了張嘴,沙啞的說道︰「冷……」
宋逸晨听得明白,忽然想起那算命先生說的話︰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情深如此,卻傷及自身。前世今生被傷的體無完膚,這一世……定不能再讓她受此傷害了……
珠兒帶著人來的時候文小落已經躺在宋逸晨的懷中睡著了,只是眉間皺的緊緊地,怕是夢里也睡得不安穩。珠兒向宋逸晨躬了躬身,輕聲說道︰「少爺,文先生的後事已經派人去辦了。」
宋逸晨點點頭,看了一眼裕興村外的模樣,淡淡道︰「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