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喊了兩個人的名字陳皇這會兒就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多說什麼了，手攤在那里喘著粗氣。陳永喻和陳永恆估計也知道這個時候陳皇根本就沒有多少力氣再說什麼話了，于是都靜靜的跪在那里，等著陳皇開口說話。
宮殿里靜悄悄的，除了陳皇喘著粗氣的聲音幾乎什麼也听不見。陳永喻低著頭，眼神在搖曳的燭火之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宮殿里宮女太監十多個不止，可是從來沒有人會去注意這個不受寵的喻王。若是這個時候有人多看陳永喻兩眼，或許就能看他嘴角那抹一閃而過的嘲諷的笑容……
可是恰恰是以往從來不會多注意陳永喻的陳皇，此時一雙渾濁的眼楮卻是一直看著陳永喻。只是陳永喻一直低著頭，不曾發覺。
「永喻……」陳皇喘了兩口粗氣，向陳永喻招了招手。陳永喻聞言抬起頭，身子稍稍靠近了一些陳皇。
陳皇又是歇息了片刻，然後才費力的說道︰「若是朕去了……」後面的話陳皇說的極其小聲，即使陳永恆離陳皇那麼近還是听不見。能听得見的，除了陳皇本人，怕是只有陳永喻了。只見陳永喻听了陳皇的話，雙眼忽地眯了起來，有些懷疑的看著陳皇，隨即便听他說道︰「父皇說的可是真的？」
陳皇此時已經閉上了雙眼，暫時歇息著。剛剛說的那些話是他方才做的決定，說了那些話身上已經耗費了一大半的力氣，听到陳永喻的話沒有立即回答，緩了緩，才睜開了雙眼，微不可察的輕輕嗯了一聲。
陳永恆一直看著兩人，但是對兩人的態度卻是有些莫名。特別是陳永喻，他發覺現在陳永喻對父皇的態度可以說是太過冷淡了。陳永喻的性格雖說是有些冷，但是以往對待別人的時候態度還算是溫和。可是隔了那麼久，再次見到卻感覺和之前大不相同了。就拿剛才陳永喻問的話，語氣可以說已經十分不敬了。陳永恆心里雖然氣，可是陳皇本人似乎對此一點都沒有在意。他就算心里再氣，此時也得忍著。
陳永喻聞言一雙有些凌厲的雙眼微眯起來，看了陳皇許久，然後才見他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我答應父皇。」說完勾起了嘴角，露出的笑容似是在諷刺著什麼。
陳皇見狀舒了一口氣，然後目光又投向對著他一臉擔憂的陳永恆。陳皇其實心里知道，所有成年的皇子之中，其實心地最善良的還是眼前這個孩子。雖說很多方面很平庸，對皇位也是非常渴望……但是至少他對親情還是沒有像其他皇子那樣，已經被或者其他東西給掩埋了。陳永恆眼中對他擔心的神色，陳皇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多少是有點安慰的，他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人和事都見過了。陳永喻的心，他早就看得明明白白。他的一顆心，其實比石頭還硬。
其實很多人都問過陳皇，陳永喻才貌雙全，在諸侯國的名氣都是極大。許多人都對陳永喻贊不絕口，為什麼陳皇對陳永喻的態度始終那麼差。難道僅僅是因為淑慎娘娘不受寵的原因嗎？捫心自問，那個原因其實是有一點的。陳皇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腥風血雨也是經歷過的，親情什麼，在他那個時候幾乎是泯滅的一干二淨。所以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其實最在乎的恰恰就是這個。陳永喻是好，從外面看，可以說是挑不出什麼缺點。可是就是心太冷太硬了，是讓他都覺得沒有辦法改變的。曾經他有想過，會有那麼一個人將他的心給捂熱。可是自從他對待文成那丫頭那樣之後，他算是對陳永喻徹底失望了。
陳永喻這個人吶，心事捂不熱的……
「永恆……」
「父皇我在！」听到陳皇喚他，陳永恆連忙上前，握住了陳皇骨瘦嶙峋的手。
「等父皇去了……一定……一定要好好……好好保護自己……」其實有些話不應該當著陳永喻的面講的，可是現在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在不在陳永喻的面前講其實也已經無所謂了。畢竟陳永喻其實都不在乎的，講與不講其實沒有什麼差別。
听著陳皇出氣不贏的話陳永恆眼眶頓時就發漲了起來，若不是此時陳永喻在這里，怕是當場就要掉下眼淚了。陳皇看著陳永恆傷心的模樣，繼續說道︰「孩子……你記住，不管什麼，都沒有你的命重要……」
陳永恆聞言面上一怔，有些不解的看著陳皇。陳皇見陳永恆露出迷茫的神色來，有些擔憂的嘆了口氣，隨即繼續說道︰「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一定要記住父皇說的話……」陳皇的話讓陳永恆雲里霧里，可是還來不及多問些什麼，就見陳皇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出去。
「父皇……」陳永恆不想走，可是陳皇這個時候擺明了是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只是閉上眼，無力的揮著骨瘦如柴的手。
陳永恆見狀眼神一黯，不過卻也沒再多說什麼，走了，離開的時候臉上仍舊帶著對陳皇的擔心。而反觀陳永喻，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只是和來時的相比，臉上嘲諷的神色卻是明顯了不少。不知道陳皇同他說了什麼，按道理說應該是好的，可是明顯的，陳永喻其實不怎麼高興的。
陳永喻和陳永恆一起走了出去，直到宮殿的大門被太監關上，陳永恆才迫不及待的朝著陳永喻問道︰「父皇究竟同你說了什麼！」
陳永喻此時正向著宮外走，听到陳永恆的話腳步一頓，不過下一刻就繼續走了起來，也沒停，只听他不咸不淡的背對著陳永恆說道︰「大哥若是真想知道何不親自去問父皇，明知道這些話我是不可能告訴大哥的。」說完還輕笑了一聲。
這話讓陳永恆心里更是氣憤，剛剛陳永喻也在場，陳皇那樣擺明了就是不會說，你要讓他怎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