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逆日記 第三十八章.澌滅無聞意彷徨

作者 ︰ 慕橘

「神仙水?!」

袁大家老神在在地點了點頭︰「所以說,為什麼查來查去查不出幕後黑手是誰,因為那個黑手早就死了。

「……」

蘇幕遮忍住反駁的沖動,試探似的問道︰「這事,可有證據?」

「……那倒沒有,」袁大家咳了一聲,「可那唐詩其他的罪狀可是板上釘釘,不容反駁的。」

袁大家已折身返回劉府加演去了,蘇幕遮孤零零地坐在車轅上,雙臂抱膝,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本來只想多了解一些母親的舊事,在听了袁大家的話後又忍不住為母親抱不平。母親的生前身後名全數被毀,冠給她的無非是「狼子野心」,「罪有應得」這類的評價,甚至這兩年才開始販賣的神仙水也能扣在她身上。

至于母親的嫡親姐姐,蘇幕遮的阿姨,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也羞于提起這個妹妹,總是三緘其口,不涉一語。

蘇幕遮雖是極力鎮定,但煞白的臉色還是泄露了她心底的五味雜陳︰一切線索都湮沒了,我該怎麼做,我的仇人又是誰?是那個道人嗎?是上一個皇帝嗎?他們都已經死了,縱使不死,殺了他們娘親也活轉不過來了。

林雨霖看著她的背影,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勸慰她。她既不言,她亦不語。

過了不知多久後,林雨霖輕聲說道︰「姐姐既然為蘇伯母心傷,那更要想法設法知道真相。若蘇伯母當年蒙了冤枉。就只能靠你為她正名了……即便真相不美,那也總比渾渾噩噩被蒙在鼓里要好的多。」

蘇幕遮听此,心神一震︰是啊,娘親的事除了我還有誰會掛懷。娘親雖已故去,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抹黑。

這樣想著,她又自強打起精神,這事的關竅處,還是那還虛道人。她口中喃喃地念叨著那道人的名姓,驀地福至心靈,翻身進了車廂。緊聲催促道︰「快。我要回客棧。」

林雨霖心喜她振作了精神,但對于她的想法又自疑惑不解,一面催著讓車夫快趕車走,一面問道︰「回去做什麼?蘇姐姐。你現在心里苦。不能一個人呆著。你和我回府去吧。不然我陪你去散散心,去曲水邊放燈可好?或是去看他們放焰口。」

蘇幕遮搖頭不止︰「我心里懸著事,想回去問問蟲伯。那小丹師既是道人。多半出自江湖上的道家門派。也許我們笑笑幫對他的來歷有所記載呢。」

林雨霖听了這話,歪頭猶疑著說道︰「這……江湖上這麼多門派了,要是他也不知道呢?」

「江湖事,江湖畢,挖地三尺我也要搞清楚那道人的來歷。我一人勢單力薄,可以請人幫忙,」蘇幕遮凝視車外,自語道,「不知道凌雲山莊接不接尋人的活計。」

賓主盡歡。

掌櫃的姓福,家里本開著間「永福客棧」,經營了四代。後來他分家出來單過,在這苞谷路上另立門戶,為了能在此扎根並創下自己的基業,他將客棧改了個好意頭的名字「賓主盡歡」。

中元節這一日,福掌櫃照例張羅著,準備帶內人兒子閨女出門。他現在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薄有基業,今年也有余錢設了幾桌素齋供僧。今日他正準備帶著家人去看大和尚們放焰口,若能求到些佛法加持過的素饅頭就更好了,可保佑他們來年平安,客棧來年生意興隆。

福掌櫃囑咐伙計們看好店,剛要帶著親眷一同出門,將出未出時,與一急步入內的少女擦肩而過。

福掌櫃認出這少女正是已在他「賓主盡歡」客棧里住了好幾日的客人,見她跑得迅疾,暗暗咂舌︰乖乖,這女娃子又出去閑晃了,住了這些日子,****出門亂逛,既不像是投親戚的,也不像是謀生計的,不知道在雍京****呆著是為了什麼。

福掌櫃的念頭一閃而過,在家人的簇擁下熱熱鬧鬧地出了門,等回來後,已是三更半夜。

那一日後,他再沒見過那喜歡出門亂轉的少女,問過伙計才知道,中元節那日這女子就離開了,不知去了何處。與她同來的那個男人自也蹤影不見。

若不是那少女付清了房錢,福掌櫃險些以為他二人匆匆離去是為了逃單賴賬了。

蘇幕遮蒙林雨霖車馬相送至苞谷路口。林雨霖出來的久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只得不舍地與她道別,自是說了不少體己話語,按下不表。

她腳步匆匆地回到客棧,上樓時險些三步並作兩步,尋到了書蟲門外,雖然心急的火燒火燎,但還是耐住性子,連連叩門。

三五七八下後依舊無人應答,蘇幕遮心下犯疑,輕推房門,發現一推即開,並未從里面鎖住,屋里光線不明,略顯得晦暗,但還是清楚得見房內空無一人。

蘇幕遮再一定楮,發現書蟲人雖然不見了,但他簡薄的行囊還在,心里登時放心。

她想到在蜀州北城郊住宿的那一夜,早晨醒時,書蟲也不見了,據那客棧的黃大俠說是和林雨霖一道走的,當時她還疑心他倆私奔了呢。誰知沒一頓飯的功夫,書蟲就帶著一頓飯回來了。

念及往事,蘇幕遮不禁微笑,她干脆在書蟲房中點了燈,坐在桌邊等他,心忖道︰蟲伯不知去哪里了,大概是去拜祭或是燒紙了吧,還是去看熱鬧看燈去了呢。話說回來,蟲伯的屋里收拾的真干淨,還有些香香的。

若是林雨霖在,大概會大說大鬧咋咋呼呼地嚷開了︰怎麼這房里一股「雙井沉韻」的味道,難不成這味道這麼討喜,竟是人人都用,她走到哪都躲不開了不成。

可惜林雨霖並不在場,致使蘇幕遮許久之後才明了個中的真相。

等著等著,蘇幕遮覺出困倦,忍不住伏在桌上打了個盹,待再醒轉時,燈油已燒光,昏慘慘燈焰盡,屋里漆黑一片,都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

蘇幕遮掩口打了個哈欠,起身出門,去看擺在客棧廊里的更漏,時辰倒不太晚。今日是中元節,潛心去听還能听見從附近的房舍傳來的喧闐,想是書蟲在哪里被絆住了腳,玩得晚了也未可知。

雖說她從不認為書蟲喜歡玩樂。

蘇幕遮伸了伸手臂,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天色雖不算晚,但她已有了困意,便想再睡一忽,省得再耽擱一會兒走了困,又睡不著了。要知她一年到頭也不得幾個好覺,能睡時自當要睡。

誰知她回屋後,一眼望見床邊圓圓的小幾上放了張花箋,灑金的紋路,金燦燦的甚是扎眼。她一望那樣式便知是書蟲留下的,還在肚里暗笑︰原來蟲伯一早就給我留了條子,早知道我直接回屋,也不用在那屋里白等半個多時辰了。

蘇幕遮信步走到床邊,隨手捻過花箋,一讀之下頓時把朦朧的睡意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只見紙上只八個小字︰

小心幫主,善自珍重。

小心幫主!

善自珍重?

這,這是何意!

(女主日記81,七月望五,寅正,蟲伯又跑了,上次沒留條子,回來了。這次留了條子,大概是回不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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