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春草感覺出身旁的蘇幕遮情緒有所波動,忙關切地詢問道。
蘇幕遮回過神,側身看向春草問道︰「你呢?你也願意嗎?」。
「我……」春草囁嚅著說道,「我只怕償還不了小姐的恩情,小姐盡心盡力搭救小弟,我們全家都恨不能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蘇幕遮靜了靜,頷首道︰「我知道了。」
春草一時沖動之下說了這許多,此刻面對蘇幕遮的態度心里有些打鼓,她揣測不出小姐的心理,不由得惴惴。
「盆景還在嗎?」。
幸而蘇幕遮沒在這話題上多打轉,春草打疊精神,微一點頭說道︰「我們被趕出來時還沒被人發現,但再耽擱兩天就說不準了。」
事不宜遲,蘇幕遮留了飯錢在桌上,余光瞟見她先前遞給粟梁的銀票。他沒有拿走,就那麼大喇喇地擺在桌W@上。
既然對方不戀銀錢,蘇幕遮也不會強人所難,她毫無負擔地收回銀票,心道︰等鋪子過了戶,我手頭上剩的銀錢也不多了,得想辦法多弄些銀子來才行啊。
「你們兩個跟我來吧。」
蘇幕遮說著帶著她們去到客棧掌櫃處,又自開了個房間,待她們安頓好後,大致交代了一下自己現下的境況和今後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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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蘇幕遮照例在床上輾轉發側,半睡半醒之間忽聞門外動靜有異,她猛地自床上坐起。喝聲道︰「誰?」
門外乍然靜了下來,一刻後響起個低沉的嗓音︰「小姐,是屬下。」
「鄧叔叔?這麼快就想好了?請進。」
門啟門關,隨後燭光亮起,燈火映照出鄧凌雲滿布著胡茬的面容,但見他雙眼通紅,愣愣地站在桌邊,直勾勾地盯著桌旁的蘇幕遮。
這幅樣子嚇了她一跳,昨晚上鄧凌雲找到她下榻的客棧時還不是這樣呢,怎麼短短一天時間面容就憔悴到這種地步了?
看來是因為自己昨晚上的建議太出格了。他無法接受?那現下來此……
蘇幕遮心中一提。手已攏入袖中,準備隨時出手。
「屬下今個回到分舵,見到畫堂護法後,照小姐交代的向她稟報。她果真沒有懷疑。命令屬下繼續跟隨。‘保護’小姐。」鄧凌雲平鋪直敘地說道。
「除此之外,她可還說了什麼?」蘇幕遮問道。
「她說幫主擔心小姐在外吃不好住不好,讓我務必時常回報小姐落腳何處。在做什麼。」
蘇幕遮點了點頭,見鄧凌雲還站在桌旁,問道︰「您為何不坐下?」鄧凌雲落座後,她又關切地問道,「既然一切順利,鄧叔叔為何還悶悶不樂?可是在擔心什麼?」
「屬下不敢。」
「我知道,您心中愀然,可而今的局面非你我所願,我們現下同坐一條船,如果不能坦誠相對,只一味提防,自傷心肺,」蘇幕遮說到這里,重重地嘆了口氣,「那結果就只有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鄧凌雲抬了抬眼皮,默默地點了點頭,可還是不發一言。
「鄧叔叔心中有顧忌,我可以理解,畢竟您現下處境尷尬,跟著幫里吧,又怕幫主不信任你,跟著我吧,又怕我沒能力保護您,更不用提,跟我的話,暫時沒什麼前程可言。」
房中的茶水雖已涼透,但蘇幕遮還是為自己斟了一杯,接著說道︰「所以現下這個雙面釘子的身份對您再適合不過了。關于我的情況,您盡可以句句屬實的回報給畫堂的,她自不會為難你,至于我這里,需要您幫忙的,多半與幫中事無關,您也不必害怕被人抓到把柄了。」
她說了這麼多,終于換來鄧凌雲的動容,他啞著嗓子說道︰「小姐為屬下所做的打算,屬下銘記在心。」
「鄧叔叔,人和人之間都是有來有往的,」蘇幕遮抿了口涼茶,由著苦澀的茶水在喉間轉過流入胃袋,「您向我坦誠了畫堂的事,何嘗不是因為您替我打算呢?」她握緊茶杯,誠懇地說道,「我承您的情。」
說罷,她沖著鄧凌雲揚了揚杯子。
鄧凌雲微微一愣,好似他從未被人如此感謝過,好似這種感覺很是不賴。
「小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鄧凌雲愣了一陣後,還是問了一句,起碼要多收集些情報交差啊。
「打算有不少呢︰落在分舵的東西,得想辦法拿回來吧;沒錢過活,得想辦法有進項吧;聖靈芝還得種吧,不為別人,起碼春草一家子沒多久就入京了,總不能讓他們白跑一趟啊,除此之外……」
「屬下知道了,」鄧凌雲急急攔道,蘇幕遮的話事無巨細,他要是不攔著,隨著她「除此之外」下去,起碼能說上半個時辰,「屬下梳理了一下要回報給畫堂的話,你听听看行不行?」
不知不覺間,鄧凌雲稱呼畫堂不再冠以「護法」二字了。
「小姐之前說過,昨天太平侯把你帶回侯府了,這一點畫堂很感興趣,命令屬下打探侯爺都和你說什麼了,」鄧凌雲搓了搓手,「屬下打算虛實相間的回答,侯爺和你父親的關系恐怕幫主知道,不能隱瞞,不如就說他擔憂故人之子,要幫你在雍京落腳怎麼樣?」
「……這哪兒有虛實相間?不都是實話嗎?」。
「主要是要強調侯爺一看見你就想起你父親,讓你有空要常去侯府走動。」鄧凌雲嘿嘿笑道。
蘇幕遮听出端倪,含笑示意他接著說。
「還有林家,小姐近些日/子恐怕得多去串幾次門了,對了還有東方家……」
「您的意思是要制造出我在幾根高枝兒上撲騰的假象?」蘇幕遮忍笑說道,「阿姨正恨我‘揀高枝兒飛了’,听了這些怕是要更恨我了。」
鄧凌雲正色道︰「小姐就是低眉順眼,幫主恐怕也不會回心轉意了,」他到底忌諱蘇萬兒,沒敢在這話題上久留,「為了自保,屬下才出此下策的。」
「我明白,」蘇幕遮點了點頭,「回頭我寫個單子給您,您自去搭配,和什麼人去干什麼了,一天一個樣兒,一個月都不會重復的。」
「與此同時,和包老爺子接頭的事,小姐怕要找別人去做了,」鄧凌雲又道,「屬下這會再去就打眼了。」
「您說的不錯,」蘇幕遮接道,她沉吟片刻,忽又問道,「對了,我前些日/子讓您去買藥,開給您的那張條子,還留著嗎?」。
(女主日記129,八月朔四日,借東風,抱大腿……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變成東風,變成大腿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