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點了點頭，又自笑道︰「其實也不用害怕，我在書上看過淨制麝香草的方法，能去掉它的毒性。這個方技非常簡單，一會我寫給你。」
「當真？」
顧大嫂驚喜交加，忙又說道︰「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只不過我對于醫啊藥的是一竅不通，萬一弄不干淨，留了一星半點的毒就不好了，」她就勢一轉話頭，「先前听說，姑娘要開醫館藥鋪，以後我店里的香草就干脆請姑娘炮制，用起來更放心吶。」
蘇幕遮微微一笑，這婦人當真八面玲瓏。她有感于顧大嫂的誠意，笑著問道︰「顧姐姐可是擔心我開張之後沒進項，所以送錢給我花的？」
顧大嫂心中清明︰女兒之所以能回來，全因為蘇幕遮朋友的幫忙，對于他們她是真正的感恩戴德，可她提出這個建議不只是為了報恩，更是因為這件事如果做好了，是雙贏的局面。
再加上她是真心喜歡蘇幕遮的，總覺得這個姑娘身上縈繞著的，是一股說不出的中正平和。
如果蘇幕遮知道顧大嫂以這四個字來形容自己，定會仰天「哈哈哈」大笑三聲。
不過話說回來，顧大嫂的提議讓蘇幕遮有些心動，她一早就想明白了，只靠問診根本無法闖出名堂，她也想過賣些成藥，可世間的大病小恙自有藥方，誰又會專程來買她的成藥呢？
又不是解藥，一毒一解。只此一家。
「這些香草從哪里來的？有人販賣嗎？」。
听蘇幕遮有此一問，顧大嫂笑道︰「來源廣著呢，九州商會里專有販賣的，不過是曬干的，又是陳年舊的，不新鮮。不過郊外的小青山上種類更多，我每隔一陣子都要去采摘一些，可惜我只識得兩三種，還有幾種聞著也香的很，不知道能不能吃呢。」
蘇幕遮心念一動。小青山上長有香草？
香草。香草……也許她們的店鋪可以此做些生意。
看來要去趟小青山了，畢竟小青山上不只有香草，還有玄青觀。玄青觀里不只有講律法勝于卜陰陽的烏青子，還有那個神秘的粟梁。
「顧姐姐。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上小青山。方不方便讓我也一起去？」
顧大嫂既然說到了小青山上香草種類繁多。那正是存了與蘇幕遮參詳的意味，听到她的要求深有正中下懷之感，笑著說道︰「明兒個是八月初十。我原想著上山采些香草，再集些草木露水做個眼明囊給心心的，姑娘願意就與我一道兒吧。」
眼明囊是個新鮮物事，蘇幕遮和春草小青瓜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現今的滇州雖然隸屬九州，終是後來加入版圖的，習俗傳說大不相同。
見她們不解，顧大嫂笑著解釋道︰「是個帶著的玩意兒，和正月的頭花，五月的彩繩一樣，」她驀地頓住語聲，對女兒說道，「心心，你把眼明囊的傳說講給姐姐們听好不好？」
心心適才提到吃的，一時忘情，多說了些話，此刻正羞得躲到了顧大嫂身後。听到母親喚自己的名字，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要當著那麼多人說話，真有點不好意思，可另一方面，幾個姐姐好奇看著她的目光，又給了她一點小小的優越感，恨不能將知道的一氣講給她們听，博一個彩。
幾人之中，小青瓜與她年紀最為相近，說話自然最無拘無束︰「你講嘛，快講嘛，你講了這個，我就講一個我們那里流傳的故事給你听。」
心心被她口中的故事說得有點心動，下了下決心後細聲細氣地講起來︰「傳說幾百年前有個大夫名叫鄧紹，八月十日那一天，他一大早進大青山采藥，走著走著迷了路，不小心走到了深山里，忽然看見了一個仙童……」
「哈哈，」小青瓜掩口笑道，「仙童？仙童長什麼樣子的？」
心心微一愣，努力描述道︰「仙童，仙童長得就像觀音畫上的金童一樣。」
「小青瓜，」蘇幕遮輕聲告誡道，「好好听心心講，有問題等她講完了再問。」
心心受到鼓舞，又自說道︰「那個仙童一手拿著一個漂亮的不得了的錦囊，另一只手捏了個訣，他念了句咒語，周圍樹葉上的露水就簌簌簌地飛到囊里，不一會就把錦囊裝滿了。」
小青瓜動了動嘴唇，才想反唇質疑，想到蘇幕遮的話後眼珠一轉，抬手掩住嘴巴。
「那個鄧大夫就問仙童︰‘你為什麼要收集露水啊？’仙童和他說︰‘赤松先生要用這些露珠洗眼楮，洗一次眼楮能明亮一年’，鄧大夫听了，也收了好些露水在五彩囊里，回家後拿這些露水洗眼楮，果然眼楮亮了一年。鄧大夫就給這些裝了露水的錦囊取名‘眼明囊’。」
心心的語速不快，但難得小小年紀思路清晰，一個故事講得頭尾流暢，細節完整。可想顧大嫂花了不少心力栽培她。
蘇幕遮看著身旁的顧大嫂，留意到她的眼光一刻也離不開女兒，心心講故事時她的眼中一直盈滿愛憐，但凡心心有一絲一毫的猶疑她都會用溫柔的目光給予她鼓勵，心心講完後，她驕傲的笑容幾乎要沖破眉梢。
蘇幕遮微嘆口氣，心底生出一絲羨慕惆悵︰如果娘還在的話，她會不會也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呢？
一旁的小青瓜終于等到了故事完結，迫不及待的將胸中的疑惑一吐為快，她拉住心心的手問東問西問個不停。心心一開始還有些拘束，但到底是孩子心性，很快就和小青瓜大眼對小眼的吵吵起來︰
「這故事肯定是假的，露水一裝進錦囊里不就漏出來了？哪里承的住啊？」
「肯定是真的，書上有寫呢。仙童肯定用了法術，把露珠定住了。」
「切，那個鄧大夫不是迷路了嗎，他最後怎麼回家的？」
「肯定是仙童用仙鶴把他送回家的。」
「那赤松先生又是誰啊？我怎麼沒听過哪個神仙叫這個名字？」
「……肯定是一棵紅色的松樹變成的神仙……」
「哈哈哈……」
在一片「肯定」之中，小小的廳堂笑語連連。
（女主日記148，八月朔十日最後一次補記，我想起來了，之前安離縣主兜東方毅臉上那個……承露囊，就是眼明囊吧~）(未完待續。)
PS︰第二卷（完）
第二卷「在雍京」完結，今日/的二更開啟第三卷「下揚州」副本。
第二卷的題目滿足了我的強迫癥，都是押詞林正韻第二部韻的，每天光想題目就得想好久，而且還有好麼多章的題目起的那叫一個牽強附會，不忍心看啊……第三卷再不自討苦吃了，題目要走freestyle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