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逐漸籠罩了整個雍京城。
蘇幕遮一行人最終並沒有盡興的游覽小青山的景色,從玄青觀出來後向山上走了些許便折返了。
饒是如此,他們返回雍京西門外時也已時近黃昏了。
城郊挑著扁擔,拉著板車的貨郎們已然準備收拾收拾回家了,城內民居則泛著裊裊炊煙,飯菜的香氣四下飄蕩,召喚著還在外面辛苦的壯丁和在門口玩耍的孩子。
西城門離蘇幕遮棲身的地方最近,離劉寧則有大半個城,他是定要坐車回府的。故而幾人在西門道了別,準備各回各家。
「你中秋節時有什麼安排沒有?」臨別時,劉寧忽地開口問道,「今年我打算與幾個交好的伙伴賞花燈猜燈謎,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蘇幕遮挑了挑眉毛,劉寧主動開口邀約,是不是為了補償之前冷淡的態度啊——,賞花燈猜燈謎,听著倒是蠻有趣的,可惜……
「我那日/有約了。
劉寧微微一愣,呵呵笑道︰「我每次開口都不巧的很,希望下次不會如此了。」
「不過十八那日,小店開張,打算在菡萏巷擺上幾桌酒,請附近的街坊來吃,」蘇幕遮說道,「我有兩三個朋友過來,如果平之肯賞臉來喝杯水酒,我無上歡迎。」
劉寧得了邀請,心中歡喜,可隨即想到這日期,又由不得他不拒絕蘇幕遮的好意︰「那一日/我要陪家母去薦福寺上香……」他嘆了口氣,「看來你我二人緣分不足啊……」
「咳咳。」
一旁的顧大嫂听了這話。忍不住輕咳兩聲。劉寧雖是光風霽月,沒有半點孟浪之意,听了之後也難免有點別扭,後悔出言太過直白,不知道有沒有唐突蘇姑娘。
蘇幕遮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和劉寧听過說書,溜過學院,逛過倌兒館,還曾割袍斷義過,這般交情。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只不過劉寧是不是經常上香啊?今日/他已在玄青觀添了香油。燃了一大把香,回程路上還談起月初去慈恩寺上香的事。怎地過不到十日又要去上香了?
半個月上三次香?還僧道不分,廟觀不忌的,顯然是胸中有塊壘不得紓解。病急亂投醫啊。
她的思緒一跑偏。便來不及及時接劉寧的話。使得他先前的半句話懸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劉寧見她沒回應,恐她心里還有芥蒂。一時間有點尷尬。
「沒事,再約嘛,有心總能約到一處的,」蘇幕遮回過神來,笑嘻嘻地與劉寧玩笑起來,「只要你不是因為我請客擺席是在大街上,怕失了身份才不來的,就無妨。」
「我相信你相信我不會這麼想,」對蘇幕遮的玩笑話,劉寧只淡然一笑答道,他轉而向顧大嫂母女道了聲別,這才和車夫說道,「去北城。」
車夫揚鞭催馬,趕著馬車向北邊走去。
「我們也要回去了,」顧大嫂攬著形容微倦的心心說道,「姑娘開張那日,我定會來捧場的。」
蘇幕遮含笑說道︰「香草淨制之後我就給姐姐送去,趕在中秋節前就可以填在菜單上了。」
顧大嫂雙掌合十念了句「太好了」,而後笑著說道︰「我可指望著這些新鮮香草,能多賺三瓜兩棗的,」她的笑容淡了幾分,「起碼能夠一家子嚼用啊。」
蘇幕遮觀其神色,知道她想到了自家門庭日漸冷落的「倚紅偎翠」,但願這些香草會成為她生意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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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林家小姐派人送了帖子給你。」
春草抖了抖手上的水花,對一旁培土的蘇幕遮說道。
借著廊燈,依稀可見坐在小馬扎上的蘇幕遮和小青瓜,前者正拿著她從小青山帶回的幾本香草,給後者講怎樣培土怎樣裝盆呢。
听了春草的話後,蘇幕遮抬頭笑道︰「什麼帖子?」
「來人說,林小姐辦了個賞月會,想請你一同去樂一樂,就在中秋那一日。」春草答道。
蘇幕遮聞言失笑︰「怎麼都扎推在那一天了?我那日有事,你也知道的,你幫我回絕她了沒有?」
「我原本想著,賞月會肯定是在晚上,到那時你的事多半已經辦完了呢,」春草邊說邊湊到蘇幕遮身邊看那些香草,「但為著穩妥,還是和來的人說,你那天有事,去不成了。」
「唉,辜負她的邀請了。」
春草嘆了口氣,和蘇幕遮接著說道︰「豈止啊,送貼子來的人說,林家小姐鐵了心的要請到你呢,特意吩咐他轉告你,中秋你沒空的話,她就把賞月會拖後一天辦,反正‘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啊?」蘇幕遮有些目瞪口呆,哭笑不得的說道,「那哪成啊。」
「可不是,」春草搖了搖頭,「帖子都發了,要是臨時改動,林小姐的賞月會不就砸了,所以我……」她看了蘇幕遮一眼,猶豫道,「我替你拿了主意,讓送帖子的人回去轉告,不用改時間了,你一定盡量趕到。」
春草說到這里,垂下頭去,好似很是不安的樣子。
「你做的對,我相信你拿得準分寸。」蘇幕遮未注意到她的表情,故而也沒覺有異。
春草松了口氣,又道︰「還有個人送了封信來給你,我放到你房里了。」
「信?」蘇幕遮頭也沒抬,可心里疑惑,「來人有說是誰嗎?」。
「沒有。」
「……那我一會兒看看,」蘇幕遮應了一句後舉起那盆香草端詳了一陣,「好了。」
「這樣就能活得了嗎?」。小青瓜好奇的問道。
「當然了,」蘇幕遮自信道,「聖靈芝那麼難養我都養的好,更何況這些香草。」她邊說邊把那幾盆香草分類,哪幾盆要多曬太陽的,都放在水井邊上,哪些不能曬太陽的,就放在陰涼牆根底下。
「話說我交托給你們倆辦的事辦好沒有?」
蘇幕遮侍弄完香草,又自問道。
「辦好了,」春草當先答道,「我去看了幾戶賣樁坯的,照你說的選了些耐修剪、易萌發的樹種,都是種了一年後轉盆的。」
「我也拿了好幾個盆子回來,就放在小姐,啊不對,你的屋子里,小姐,啊不對,你一會去挑挑樣子。」小青瓜打了兩個磕巴,露出懊惱的表情。
蘇幕遮看了小青瓜一眼,溫煦的笑道︰「什麼順口就叫什麼,不用刻意。」
「主要是小姐你的名字太拗口了,又不好一直‘你你’的稱呼。」小青瓜嘟嘴說道。
「我的名字拗口?」蘇幕遮啼笑皆非,用手肘輕輕撞了她一下,「你的名字才拗口呢,知道你剛來那兩個月,我叫過你多少次‘小黃瓜’嗎?」。
「啊?」
小青瓜有點傻眼。
春草忍笑說道︰「我還記得呢,那時候你也不用進屋伺候,她看到你的時候有限,可提起來都是‘小黃瓜,小黃瓜’的。」
「‘小青瓜’是我被賣進來之後她們給我改的名字,我原本不叫這個的,」小青瓜嘟囔道,「我本來叫郭青瓜的。」
「……那不還是‘青瓜’?」
(女主日記157,八月望一日最後一次補記,我的名字很拗口嗎?好像確實是。要不要起個字呢?或者起個雅號什麼的……想想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