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和安祿作為長輩,著人送了米糧菜肉和衣裳布料來,好似惟恐她們吃不飽穿不暖似的。而親自光臨的那些平輩朋友,送的多是些日常消遣的,好比說林雨霖送了曬制好的桂花茶和新制的桂花糕來;林若楓送的是新釀桂花酒,就連粟梁都送了兩盒香甜的桂花松子糖來。
這其中,東方毅的禮物就顯得太貴重了些,布匹、陳釀、番邦傳來的鮮果,甚至還有幾瓶清露,說是用鮮花漬的,喝了去火氣。
除此之外,劉寧托人送了一副裱好的「財源廣進,盆滿缽滿」給她,恰可掛在花坊正門對的牆上,想到劉寧用練了多年的清俊書法寫了這幾個字給她,蘇幕遮忍不住笑出了聲。
「咦?」
蘇幕遮的目光倏忽滯留在禮單尾部,驚喜的說道︰「五味哥哥來過了嗎?」。
「什麼?誰?」這個名字听著耳生,春()草忙湊到禮單旁,看她點指的是哪一項,想了想隨即說道,「哦,這一份啊,來得是個隨從打扮的人,說是受了周爺之托送來的。對了,送東西來的人還附了封信,要我轉交給你,我放在你房里桌上了。」
蘇幕遮看著禮單上的內容,心里很是感動,上次她接到五味問候的信,信中向她報了平安,又與她約定,以城南的驛站為中轉,有什麼話可以在驛站留言,托人轉達。
她轉天就給周五味去了封信,說明自己現下的處境和之後的打算。只提了一句今日/開張的事,沒想到五味身在御膳房,還是給她送了他精心熬制的鹵汁湯底和新釀的大醬及黃酒來……
不知道他在宮里是否平安順遂,何時輪休呢。
「東西呢?」
春草道︰「放在灶房了。」
「晚上我們做鹵味吃,還能喝口小酒。」想著都覺得愜意,蘇幕遮眉開眼笑。
「……不是才喝了回來的嗎……」春草無奈的搖了搖頭,可也沒多說什麼。蘇幕遮好酒她能不知道嗎,算了,這麼多年早就慣了。
蘇幕遮又自把禮單從頭到尾讀了一遍,而後問道︰「顧姐姐有來嗎?」。
「……沒有。」春草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但也沒說什麼,「也沒派人來,」想了想還是覺得忍不住,小聲補充一句。「不過她明明說。開張一定來賀的。難道忘記了?」
蘇幕遮心里也有點失落。但還是習慣性的體諒為先︰「也許她店里忙,抽不開身吧。」她雖這麼說,自己也覺得這事蹊蹺。但願顧大嫂只是忙昏了頭忘記了。
「小姐,我,我想問你件事……」春草欲言又止。
「才過了二十天,沒到也是正常的,你別心焦,」看著春草的模樣,蘇幕遮很快便猜出她想說什麼,「商隊這會兒恐怕剛到滇州沒幾日,估計已經賣完帶去的貨物,也辦好貨了,大概再有半個月你爹娘他們就能到了,」說著撫了撫她的肩頭,「商隊走得慢,但是平穩安全,別擔心。」
「嗯。」听了她這番解釋,春草的嘴邊浮現一絲笑容,神態放松了些許。
「你和東方公子去了哪里啊?」解決了心上壓著的一塊巨石,春草重又輕松起來,忍不住打探蘇幕遮適才的去向,她的神色有些憂心忡忡,想了又想後忍不住勸道,「你和林公子已有婚約了,再和東方公子單獨相約,這不太好吧,更不用提,他,他是要當駙馬的人啊,」越想越覺得擔心,「東方公子邀請你時,夷則就在旁邊,要是他回去告訴了林公子……他會不會心里不痛快啊。」
蘇幕遮伊始還在笑,話到後來,笑容逐漸淡去,她潛心想了想,如何說接下來的話,才會讓春草明白,她是不會接受借著關心名義而實行的干涉的。
「與誰交往,怎麼交往,我心里有數,是遠一點,還是近一點,我會自己斟酌的,」蘇幕遮淡淡說道,「至于說那個所謂的婚約,」她嚴肅了神情,「如果你不在乎我听一次就會氣一次的話,那你以後繼續掛在嘴上好了。」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見蘇幕遮好似真的不痛快了,春草忙忙的丟盔卸甲,解釋著分辨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我不知道你听了會不高興……我以後一定不再提了。」
看著春草惶急解釋的模樣,蘇幕遮心下微軟,澄清的反問道︰「真的不再提了?」
「我保證!」春草舉右手說道。
蘇幕遮露出笑容︰「那我們做飯去吧,剛才光顧著喝酒了,沒吃什麼東西,胃空得很……」一手按住胃,皺眉說道,「有點不舒服……」
「那你快去躺一忽,我這就去給你熬點粥。」春草忙忙說道,蘇幕遮的身體一向很康健,難得會听到她說不舒服,春草慌了神,霎時間把適才的對話拋到九霄雲外,只想一頭扎進灶房。
「我想吃素八件,醬腌豬蹄,還有鹵汁豆腐。」蘇幕遮歪頭笑道。
春草听後,又氣又笑,點這麼多菜,這是不舒服嗎?只是餓了吧。可她隨即想到,素八件是自己愛吃的,醬腌豬蹄則是小青瓜的心頭好,心中一熨帖,嗯了一聲後扭身出了房門。
與此同時,城北的東方府,發生了小規模的騷亂。
人稱「孫老爺」的孫飛衣袍帶風的穿梭在前院廂房耳房茶水房間,走到哪兒催到哪兒,「茶好沒好」,「毛巾燙熱了沒」,「醒酒湯煲上了嗎」等等問題一路跟著他。作為鎮南將軍府的資深下人,他對上能打理將軍起居,對下能代表將軍去到滇州傳話,在將軍府的地位不言而明,甚至很多下人通常是從他那里領命的。
孫飛咋呼了一路,無一人側目,他的地位超然自然是原因之一,可更重要的是,發生的事實在很值得咋呼。
大少爺喝酒了。還喝多了。
在各處催過後,孫飛返回前院廂房。東方毅堅持不回後宅,要在前面休息。雖然喝了不少,說的大半是醉話,但對于他的話,還是無人敢違逆。
「孫叔去哪兒了?孫叔!孫叔!」
還沒邁進房門,就听見屋里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喊聲,孫飛緊走兩步,伸長脖子對里面的人回應道︰「這兒呢這兒呢,老奴在這兒呢。」
(孫飛內心獨白,八月望八日酉初,大少爺六歲以後就沒那麼急著找過我了,咋的還有點懷念這種感覺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