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那根反射著月光的銀針時,粟梁不想承認,可又不得不承認,他頭次生出後怕的感覺,如果那根針再往前遞兩三分……
「你倒機靈。」粟梁頭也沒抬的說道。
「不是我機靈,」蘇幕遮自開口示警便腳步不停,拾階而下後走到院中樹旁,「我認得她……的戒指,她是畫堂的手下,也是笑笑幫的人。」
「司暗殺的護法,畫堂?」粟梁吹了聲口哨,「多大仇多大怨啊,直接派殺手來。」
蘇幕遮根本懶得追究粟梁怎會知道畫堂的指責,反正他都說了,關于自己的大事小情,事無巨細他幾乎都知道,那知道笑笑幫的職權分配……也不合理啊!
想我蘇幕遮勉強稱自己為「幫中人」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再說了,我十之八九的幫中時光還悶頭藥園種藥草做草藥,如果安插在我身邊的探子真只為ˋ了「護你安全」這一個理由,那盯著笑笑幫做什麼?
除非,危險的源頭就是笑笑幫。
想到這里,蘇幕遮又自看了那女殺手一眼,發現這個猜測還是很站得住腳的。
「畫堂派你來的?」蘇幕遮繞到那女殺手面前,盯著她的眼楮問道。入目的是一雙空洞的眸子,裝著經久的冷漠。
蘇幕遮腦中的念頭又飛了,同樣是殺手,凌雲山莊那幫人要鮮活多了。凌雲山莊,凌雲……
鄧叔叔!
畫堂居然派了殺手過來,難道說。鄧叔叔的雙面釘子身份曝光了不成?
「欸,問你話呢,」粟梁手上勁力不松,說出的話倒是舉重若輕,「說說,得到的命令是什麼?是就干掉她一個呢,還是都弄死,一個都不留。」
「你小點聲。」蘇幕遮听他說的可怖,忙去噓他,「屋里還有人呢。別被她們听了去。再嚇到她們。」
粟梁翻了翻眼楮,指著那女殺手的口腔說道︰「看見了嗎,她牙齒里藏著枚丸藥,你去把它拿出來。看看是什麼貨色。」
「你怎麼不拿?算了。當我沒問。」
蘇幕遮小心翼翼的伸手到那女子嘴里。指甲一剜帶出枚藥丸,順勢把藏于指甲縫的晶亮藥粉填回原處,她把藥丸拿到眼前辨認一會。說道︰「是激活血氣的藥。」
「右邊槽牙還有一顆。」
粟梁鼻子好使,眼楮也不賴。
蘇幕遮又拿出第二顆藏于殺手牙中的藥丸,當然不忘往右邊填充藥粉,而後說道︰「是‘龜息’,也就是俗稱的假死藥,」她隨手在殺手頸邊按了一指,威脅道,「金釵應該已經告訴畫堂,我手里有什麼東西了吧,現下,我給你一次機會,回答我們的問題,要是你不老實,」一指院中酒窖,「一杯酒下肚,秘密再藏不住。」
女殺手被她那一指一按,口里的藥粉一個不小心就吞下了肚。她顯然對蘇幕遮手中讓人有問必答的東西有所耳聞,不僅有耳聞,更甚是忌諱,她身為一個殺手,背上不知背負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人命債,世上不知多少苦主咬牙切齒的在找她。
而這還不是她最害怕的。
她最害怕的是,她會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說出自己的軟肋,不管是誰,心上終究有在乎的人,殺手也不例外。
她難以想象任何不幸的事發生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如果仇人也雇了像自己這樣的殺手,對自己在乎的人下手……
「護法命我制住你迫你交出《蠱經》至于旁的人擋路者死。」
女殺手一口氣交代了「案情」,再不敢耍花樣。
「拿到《蠱經》又有什麼用,蘇萬兒但凡在煉蠱一道有一星半點的天分,守著千姨做了那麼多年姐妹,總能學到她的皮毛吧,」粟梁不以為然地說道,他看了蘇幕遮一眼,而後搖了搖頭,「還至于,連你都不如?」
語出又驚人。
蘇幕遮誠心誠意想問粟梁一句︰你到底知道多少事?《蠱經》是什麼你不問,哪里來的你也知道,連阿姨在這個領域有幾斤幾兩心里都門兒清。
情報啊,論情報的重要性。
正當蘇幕遮望著粟梁竟無言以對時,忽聞撲簌簌衣袂翻動聲響,又幾人自院外陰影竄出,齊齊躬身道︰「屬下來遲。」
「噓!噓!」
蘇幕遮忙去示意他們輕些,可儼然來不及了,就听東西兩頭的屋子一陣叮了 啷的動靜,緊接著兩聲響徹雲霄的尖叫在背後響起,伴隨著疊聲的相問︰
「小姐!出什麼事了!她是誰!他們又是誰!到底出什麼事了!她是誰!他們又是誰……」
「停。」
蘇幕遮立刻叫停︰「不要重復問問題,」她向春草和小青瓜揮了揮手,「你們進屋去,听到什麼動靜都別出來,等事情解決完我在和你們解釋。」
小青瓜扒著門框,還要再說,春草已像條黃花魚似的,溜著邊到抵她門口,口里說著「听話,听小姐的話」,手上連推帶拉地讓她進門,隨即緊緊關上了房門。
沒有那兩個膽小話多的在一旁添亂,粟梁明顯松了口氣,對著來的三個暗衛語氣不佳地說道︰「都跑到哪里去了!今兒個要不是我在……蘇姑娘要有任何閃失,你們該當如何!」
「一死難償!」
三人異口同聲,聲音低沉,如夏日的悶雷。他們的回答听在蘇幕遮耳中甚是不習慣,也不用去死吧,太言重了。
粟梁的表情明確彰顯了,他對于這三人今夜的疏失很不滿意,不滿意到不能姑息的程度︰「分批回去換班,從今而後,你們再不用保護蘇姑娘了,向你們隊長再領別的任務吧。」
「是。」
「把這女的先帶回去,讓你們隊長先審一審,當心,留活口,」粟梁又自下令,不怒而威,「我會在這里再盤桓一陣,你們有半個時辰時間和下一班暗衛交接。」
三個暗衛得令,上前扭手扭腳,先自用「分筋錯骨手」擰月兌女刺客的手腳,防止她自殘,而後往她嘴里塞了個胡麻桃,以防她咬舌。做好防護措施後,其中一人像拖麻袋一樣把女殺手拖進了陰影里。
來得快,走得快,院中又只能听見颯颯的風聲葉聲了。
(女主日記180,八月望八日亥初,粟梁這家伙真是什麼時候也不忘「干淨」二字。不知道什麼情形才能讓他「忘形」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