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擦了擦額頭汗水,上一次如此驚險還是在笑笑幫後山密洞的時候呢,當時面對的是凶猛無匹見血封喉的過山峰,雖然也有胡蜂在後面飛著追著,但比起過山峰到底還是小意思。
再者說來,那批過山峰和胡蜂對她竟有畏懼,到底沒有大批壓上。
後來撿著了小白,一切更不在話下了。
蘇幕遮低頭去看板車上的胡蜂尸首,燒的時候沒在意,現下仔細去看才發現這一大堆沒了翅膀或少了半截翅膀,不能再飛只能爬來爬去的蟲子……
看著一點也不討喜。
蘇幕遮從小蓄養毒蟲,後來得了《蠱經》和白皇之後又時不時的煉點蠱,對蟲子沒什麼惡感,但小騮就不一樣了,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就是小時候拿煙去薰土蜂窩偷蜜吃,也是把土蜂趕走便罷了,現下眼見得一堆蟲子密密麻麻的搖頭擺尾,甚至還在張口互相撕咬,他喉嚨口一酸便有點想吐。
咚,咚,咚。
小騮瞪大了雙眼,這個穿得干淨體面的姑娘在,在干什麼?腸子都跺出來了。他再撐不住了,嗷一口吐了出來。
正自面無表情,一腳一腳地跺胡蜂的蘇幕遮抬起眼簾,見小騮吐得搜腸刮肚的表情一僵,眼楮眨了幾眨,解釋道︰「翅膀沒了,刺還在,不踩死了還會蜇人的……」
她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沒想都踩死,還要留一部分喂小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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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京城里,一處不起眼的宅院中,傳出一聲清脆的瓷裂聲響。
朱大看著眼前的小廝,瞪大了發紅的雙眼,嘶聲道︰「一個大活人,平白地沒了影兒,這麼多天了,你愣和我說找不著人?找不著人,」他氣得瞪眼重復一遍,忽地一抬手掀翻了面前的炕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他身邊站了個穿長衫的中年人,面色細白,頜下有須,一派斯文。朱大的喝聲嚇得小廝直打哆嗦,他卻好像听春雷滾過一般,面色無波,只對小廝說道︰「人沒找著,七爺就沒說點什麼?」
小廝惶惶答道︰「大爺息怒,派出去的人真是盡力去找了,就差去翻陰溝渠子了,」他鼓足勇氣抬起頭說道,「五爺他,到現在還沒有下落,七爺的意思是,多半是,人已經……」
他吭哧半天,一個死字最終也沒說出口。
「他還說什麼了?」朱大忍氣問了句,眼中噴薄的怒火燒得小廝一瑟縮。
「七爺還說,近來風聲緊,那些潑皮無賴的事兒讓大爺少沾手,能撤出來就趕快撤出來,省得……」
話還沒說完,憑幾已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滾在院子里。
小廝嚇得轉頭就跑,卻被一聲暴喝嚇得生生剎住腳步,戰戰兢兢地回頭︰「大爺還,還有什,什麼,吩咐?」
中年人見他喝住小廝,在旁施然道︰「大爺稍安勿躁,自家兄弟,有什麼說不開的?五爺失蹤,七爺一樣心頭焦慮,擔的心受的累不比大爺您少,」他頓了頓,語聲陰沉了兩分,「現下該想的,是五爺到底得罪了誰?對方能做到針扎不進,水潑不入,是個硬點子,」他目中精光微現,「您可別受人挑撥,兄弟離了心啊。」
難得听了一串文縐縐的話,大爺的表情還沒塌,小廝模了模鼻子,請朱大的示下,問還有什麼吩咐。
「滾!」
朱大大喝一聲。
小廝抱頭狂奔︰合著火兒都撒到我身上了。
身後傳來吳先生施施然的語聲︰「別忘了回七爺一聲,讓他把五爺失蹤前的經手的事兒抄一份兒送過來。」
小廝頭也不敢回地匆匆應了聲是,三進的院落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大爺,您先寬寬心,五爺這麼大人了,自有主張,」吳先生緩聲勸道,「一直沒露面許是……去外省了……」
他說到這里,剎住了語聲,這種拙劣的借口誰听誰不覺荒謬?多說只會讓人煩躁不安。
「唉,我們兄弟三個從小相依為命,」難得朱大這個暴脾氣沒有發怒,而且還從嘴里冒出來個文縐縐的詞兒,「老二突然沒了,我這心里面,」他用碩大的拳頭攥住胸前衣裳,「揪揪著,總覺得他是出了事兒……」
朱大朱五朱七,名字起得讓人一听,就會誤會朱家人丁興旺。實際上,朱家現下只有他們兄弟三人了。
準確的說,是只有他們三個沒夭折,長大成人了,中間那二三四六都折損在成長的道路上了。
就因為這樣,活下來的那三個好得穿一條褲子,腦袋都拴在彼此的褲腰帶上。
吳先生見他動情地回憶了哥仨之間的陳年舊事,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但語氣還是那般不疾不徐,帶著些以理服人的從容︰「大爺,如果五爺真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您更要保重自己了,否則五爺的仇誰報?」
朱大紅著眼听著,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前一刻才說朱五只是失蹤,這一刻就已經給定性成身死了。
「查!一定要給老子查清楚!」
朱大口沫噴張的嘶吼著,仿若一頭受傷了的野獸,心里什麼都不想,也什麼都想不到,********只想把傷了自己的人咬下一大塊肉來。
「越是這種時候,大爺與七爺越得守望相助,萬不可自傷心肺啊。」
吳先生在一旁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不動聲色地又添了一把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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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疼疼疼!」
調門一聲高過一聲,小騮手腳亂踹,拼命往後縮,心中那叫一個後悔,早知道這姑娘下腳黑,誰知道下手也黑啊,拔個胡蜂尾後針,怎麼比胡蜂蟄一下還疼!
「別動別動。」
蘇幕遮也沒什麼好聲色,小騮被蟄了一下,她當時便要幫他把毒刺拔出來,他非怕疼躲著,不肯讓她動手,直到臉上腫了個大包,疼得睜不開眼了,才肯讓她拔刺。
誰知一上手,這孩子又不老實,躲來躲去的,那胡蜂的尾後針入肉之後扎的很深,留在外部的只有個捏都捏不住的小尖尖兒,小騮這麼胡亂動彈,致使她拔了三次都拔空了。
(女主日記221,八月念三未正,小家伙跟條泥鰍似的,滑不留手啊,我還沒失手過那麼多次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