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生後事草草了事,淑妃娘娘沒了,又沒的無主無位,宮里的人對這個一貫只是生病臥床的小皇子也沒什麼感情,年紀太小,不能入皇陵,只是在他那些同樣短命的哥哥旁邊立了塊碑。雖說棺木是提前好久都備好的,不過禮數上差的多,一看便是幾個頭腦不靈光的做的活,能讓人察覺到墓主人的不受重視。
大太監宮竹深知皇帝心中的痛苦,沒幾日便安排好了去軍中巡查的事,也事先給各部都說好了,這次出巡只是為了讓皇帝開心,沒有什麼別的用意,不過各位要是還想著有什麼花樣可以展示的,也都拿出來。現下燕蘭家除了眼中釘肉中刺,也不會跟皇帝多計較。
七皇子的頭七一過,皇帝巡查的隊伍就從齊王宮中出發了。
「娘娘,不用派人去盯著點嗎?」。
皇後娘娘心情好,拿出了許久不做的女紅來做,綠萍站在一旁給皇後看花樣。
「盯著點?有什麼好盯的,謝家連根拔起,皇上此次也是只身前往,去的又是軍營,還能出什麼事兒。」
綠萍看娘娘一眼,娘娘嘴角還是帶著笑意呢。
「是,娘娘。」
緩緩地,皇後放下了手中的刺繡。
「他畢竟是皇帝啊,心里覺得不舒服想要出去走一走,那就隨他去吧。」
綠萍沒有答話,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雙手合攏看著皇後。皇後沒有再說什麼,低下頭盯著自己手里的刺繡看著,良久之後,她問。
「我這是,給誰繡花呢。」
皇帝的行宮搭建在主帥的旁邊,沒有什麼華麗的規格,從外觀上看只能從大小上去分,極盡簡樸,內里也沒用什麼奢華的物品。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禮法,舟車勞頓的皇帝終于在晚膳前找了個借口躺下歇息一會兒。
「宮竹,你去和他們說說,就說朕只是來散心的,叫他們不要影響正常的訓練,繼續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朕還是想多歇歇的。」
大太監宮竹一邊給皇帝月兌鞋,一邊回話道。
「皇上,老奴都跟各位大人知會過了,這只是咱們剛來,大人們總得把皇上安頓好了不是。」
「嗯,那就好。朕實在是太累了。」
皇帝說完就閉上了眼楮。大太監打了個手勢,帳內的人都退了出去。
放下簾子,早就候在一邊的小太監迎了上來。
「干爹,您要找的人,現下已經在您的帳篷候著了。」
「嗯,確定沒有皇後的耳目嗎?」。
「是,公公,前前後後都是咱們的熟臉。」
「嗯,那就好。」
小太監常貴雖然是宮竹收養的義子,不過還很年幼,處世不深。這麼大的事情本不該交給他去辦,不過前一陣子皇後又的確把他幾個心月復給抽調到別的地方去了,也是無奈之舉。
大太監背過手來低頭走向自己的帳篷,走到帳門前停了下來,吩咐常貴在外看好,整了整衣服,掀開了門簾。
站著的的是兩位披著披風的女子,其中一位明顯要看著年輕些,面容嬌好,雖然不是讓人拍手稱贊的容貌,但勝在有幾分清秀,一看便是富貴人家中讀過書的女子。宮竹到不是很介意這個女子長什麼樣子,他的眼楮瞄到了那女子的肚子。直到這一刻,他仍在在考慮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見過大公公。」
另外那名女子大約三四十歲,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人。一臉諂媚的笑容,一看就是在風塵中待慣了的人。一舉一動都帶著勾人的味道,她彎腰向大太監行禮
「金老板可是好久不見了啊,生意做的還紅火?」
「托您的福,將就著過唄。」
「嗯。」
大太監沒有再說話,坐下來,看著那位年輕的女子。被喚作是金老板的女人安靜的候在一旁,悄悄的看一眼大太監,沒有再說話。
「會說話嗎?」。
年輕女子意識到這是在跟自己說話,看了一眼面前的這位公公,只看了一眼,便急忙有低下頭,搖了搖。
「紫菱啊,命苦,家里的事情過去之後啊,許是沖擊太大了,到我那兒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不然,想想也是一副好嗓子。」金老板有些惋惜的說道。
「嗯,不會說話也好,陪在我身邊兒的人,得安靜。」
年輕女子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她又看向身邊的金老板。宮竹看到了,皺了皺眉。
「怎麼,沒教好?」
金老板感覺到了大太監的不悅。不顧紫菱疑惑、不解和憤怒的眼神。
「大公公,您也知道,想是這樣的女子,就算是我那里,也真的不多。如果不是前幾日剛巧送來了幾個罪臣之女,我是真的給您找不到了。要讀過書會識字,心機還又不太深的溫婉女子。您要是直接讓我給您找一個清白人家的女子也好啊,還要是沒有官籍的女子。我這也是剛跟她說好的,您的情況,我,我還沒來得及啊。」
金老板越說氣兒越不足,大太監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宮竹的一個眼神看的她直打哆嗦。
宮竹倒是知道自己的要求是高了些,眼前這個姑娘看上去也不錯,雖然不知道是哪一位大人家的姑娘,可看上去,自己的要求到時都很符合。也正因為這樣,他才又覺得金老板這件事做的不好,既然是合適的姑娘,那麼他也不想動她分毫。
他又看向那位姑娘,正滿含眼淚的看著自己。
「罷了。金老板,你是怎麼跟這位姑娘說的?」
「是,是這樣的。我跟姑娘說,是給小戶人家做一小妾。」
金老板說完便不再說話。她看得出來,其實大太監還是很滿意自己給他找的人選的。總是這點小事沒處理好,她也是不會受什麼責罰的。
宮竹看著眼前的人,細想著怎樣才能把這件事給辦好呢。
過了一會,大太監終于開口了。
「姑娘,無論之前這位金老板都跟你說過什麼。我都跟你說清楚。相信憑姑娘的聰慧已經明白了。你不是要去某戶小人家去做小妾,而是給我做丫鬟,而我,是個太監。我雖然是個太監,卻也是有名有姓的,也要給家里留個後,所以,我會讓你給我生個孩子。」
宮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那叫紫菱的姑娘。
紫菱听著,卻不看他,不過從她顫抖的側臉還是能感受到紫菱對這一番話的震驚,和憤怒。
宮竹話說完了之後,從座位上站起來。
「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我這次也是趕著這麼個清閑的機會才想將此事辦好,不然以後,都說不好還有沒有這個功夫。金老板,我一會兒就先出去,你陪著這位姑娘在這里待上半個時辰好好想想。半個時辰之後,姑娘若是想離開,你就帶她走。姑娘若是想留下,你就自己走好了。」宮竹說完,便出了帳篷。
「干爹。」常貴一直听話的候在外面,見宮竹出來了趕忙迎上去。
「嗯。常貴,你守在這兒,半個時辰之後進去。若是兩個人想走,你就把兩個人都處理掉。若是金老板一個人想走,你從我櫃子里取一百兩給她,叫她不要聲張就好。」
「是,干爹。」
宮竹吩咐好之後就回到皇帝的帳篷前候著了。皇帝覺淺,白天都睡不多,不一會兒肯定會喚他。果然,沒站一會兒,便挺大了皇帝的叫聲。
「宮竹。宮竹。」
「是,奴才在。」
宮竹趕緊掀開簾子進去。跪在地上給皇帝穿鞋。
「晚膳都準備好了嗎?」。
「是呢皇上,老奴知道您今天累了,一定餓的早,剛才老奴就去伙房看了,晚膳就快好了。不過奴才可沒叫他們多做啊,萬一吃多了就不舒服了。」
皇帝笑道︰「你個老東西,鬼腦子真多。呵呵呵呵。」
「嘿嘿嘿,奴才這點兒小聰明不還都是您平時耳濡目染的嘛。」
「你啊你,就會哄朕開心。」
半個時辰之後,大太監叫人端了點心進皇帝的帳篷。而不遠處他自己的帳篷里,金老板笑嘻嘻的收下了常貴給的一百兩銀子,滿心歡喜的跟著走了。紫菱姑娘輕輕褪去了自己的披風,在窗邊坐了下來,淚水慢慢從倔強的臉上流了下來。
夜晚,伺候皇帝睡下之後,宮竹退出了皇帝的帳篷。像往常一樣吩咐了常貴幾句就急匆匆額回自己帳篷。雖然已經跟常貴確認過是送走了金老板,但他一想到讓那個紫菱姑娘自己待在帳篷里還是有些擔心。一路上宮竹不停的檢討和確認自己的計劃,一定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宮竹走到了自己的帳篷前,咳嗽了一聲才掀開簾子進去。進去便看到紫菱在床邊站好了。宮竹看了她一眼,慢慢走進帳篷里。
宮竹慢慢推掉了夜里穿的外衣,紫菱在心里打鼓要不要上去服侍他月兌衣。猶豫半天,她還是向宮竹走進,伸出了手,誰知剛把手伸出去,宮竹就喊了停。
「姑娘。」
听到宮竹的聲音,紫菱嚇得打了哆嗦,迅速的把手縮了回去。
「姑娘,這些活兒,都不是你干的。今天的活兒忙了些,我叫我那個干兒子忙去了,他來伺候我就成,你不用忙。」
紫菱听到這些,不由得又悲傷了些,想自己本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讀過書,識得字,現在卻要來伺候一個宮里的太監,還不是像一個丫鬟那樣去做那些活計,是要跟不知道哪個男子生一個孩子。母親去世還沒有幾天,自己連母親的尸骨埋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母親臨死前的囑托,一定要活下去,自己真的恨不得也一起死掉好了。比起姐姐和嫂子的遭遇,她還是幸運的,不知道故意為了做戲給她看還是本來的樣子。姐姐被剝光了衣服拍賣給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商人,而嫂子更是……她不敢想,如果今天自己跟著金老板回去,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紫菱神情上的變化,宮竹都看在眼里。宮竹心里還是有些擔心。他自己月兌掉外衣,走到離紫菱遠的桌邊,坐了下來。
「姑娘,你先坐。」紫菱慢慢的靠著自己的這邊坐了下來。
「姑娘,我不管你之前叫什名字,是誰家的小姐,也不管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到底是怎麼來到我跟前兒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姑娘到了我這兒,以前的事,你也都忘了吧。人啊,都要認命。從此之後,你就死了,之後,就沒有紫菱。」
這也是紫菱心中所想。母親死的時候,就說過,只要活下去就好。不過到了這般田地,她也不想再對之前的生活有什麼留戀。大太監說的對,這都是命。
紫菱鄭重的點點頭。
宮竹看到紫菱鄭重的神色,也稍稍放心了些。
「那從此之後,你便叫小七吧。旁人,我就叫旁人喚你七姑娘。」
從此,紫菱姑娘便沒有了,只有七姑娘。
「七姑娘,想來你也應該清楚,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那你就好好听話就行了,懂嗎?」。
七姑娘又溫順的點了點頭。當然要好好听話了,不是沒有抗爭過,只是,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好,小七,你以後只當不會讀書識字的丫鬟就好了,既然你不會說話,也省了些麻煩。我不會叫太多人知道你的存在,你自己,也要多注意,知道嗎?」。
七姑娘點點頭。她自然是樂意的。
「天色已晚,你先休息吧,我還有事。」
說完,宮竹便離開了帳篷,留下紫菱,不,是七姑娘。靜靜的看著桌子上的燭火,腦子里什麼都不敢想的一直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