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分三國。北方為齊,東南是南荔國。南北之間,幾座山脈分割的青國。
青國位于南北兩大國之間百年,領地未曾減少,也沒有擴張。青國早有祖制,不崇武,不擴張,養軍只求自衛,絕不主動發起戰爭。就是這樣的一個國家在北齊和南荔這兩個強勢的大國之間長久的存在,國力還一年比一年強盛。
青國古來就以文治世,利用在北齊與南荔之間這樣的位置,打通商路,以官商為首,做的是交換兩國商品的生意。之前也出過肆意抬高關稅、哄抬物價、山賊橫行這樣的事情,不過幾百年下來,三國之間倒是無事。青國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商城,世代的君主就是商城的主人,商人治世,卻出奇的太平。
在青國北邊與北齊國相通的一條官道上,一家小旅店迎來送往,紅紅火火的有幾年了。旅店就叫青齊客棧,店家姓關,是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了,不過性情溫和,善于經營,幾年來都風平浪靜的。老板娘也是個干練的人,還精通醫術,經常免費幫來往的商人瞧病,頗受人尊敬。只不過店家的兒子听說是哪一年剿山賊的時候死了,留下一個啞巴媳婦和幼子。
「娘,今天的功課我都做完了,能去長村叔叔房里去了嗎?長村叔叔又從南荔國帶了好多新奇的東西呢。」旅店的後院兒里,一個約莫著有六七歲的小男孩兒正趴在他娘親的背上央求著什麼。
男孩生的很是可愛,肉嘟嘟的小臉上只剩下一雙大眼楮,淚眼汪汪的。小嘴兒撅的高高的,反而帶著幾分頑皮,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想要有點哭腔,看著反而滑稽,引人發笑。
孩子的娘被搖晃的沒有辦法了,將小男孩兒拽到跟前來,伸手模了模他左邊額頭。那里有一道小疤,是幾年前男孩跟著那個長村叔叔玩兒的時候,被鞭炮扎到的。當時可把孩子的娘嚇壞了,滿臉的血,頭發都沒了。好在後來問題不大,頭發也長好了,眼楮也沒事兒,只是在額頭留了個小小的疤,不然她也沒法活了。
「哎呀娘,都說了多少遍了,是我自己不好,偷動長村叔叔的東西。從那以後,只要我去,長村叔叔都死死的看著我,不許我亂動呢。」男孩討好的跟搖晃著他娘的胳膊,可愛的讓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孩子他娘還是冷冷的搖頭。
這下男孩是真的要哭了。
「我的小孫子又怎麼呀,怎麼這麼不開心啊。」老板娘從藥房走了出來,笑眯眯的看著男孩兒。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男孩救星來了,女乃聲女乃氣的叫著女乃女乃就跑了過去。孩子的娘也無奈的站了起來。
老板娘一把抱起了小男孩兒。
「小東西,這幾天有從廚房偷吃什麼了啊,怎麼又沉了這麼多啊。」
「哪有啊女乃女乃,我才沒有偷吃呢,我只是長高了而已。」
「哦哦哦,是嘛。」
誰看在眼里都是一副祖孫兩代其樂融融的景象。孩子的娘站在一旁,看著被老板娘抱在懷里的孩子覺得無比的幸運。是的,幸運。
很多人都害怕死,可她卻是真真正正的感激上天能夠給她一次死亡的機會。死後重生的她,忘掉了那些痛苦的、不堪的,過著簡單美好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做,日落而息,听過路的人說著各地的故事,足不出門就走遍了天下,每天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陪他讀書識字,教他做人的道理。她是打心眼里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美好。
這個死過一次的女人,就是當年被大太監宮竹找來為皇帝綿延子嗣的女人,七姑娘。
皇後專橫跋扈,又勢力強大。一時的疏忽之下,找個女人帶到皇帝跟前兒去是可能的,時間久了,是怎麼也不可能瞞住的。宮竹幾次吩咐人帶女人給皇帝,但都沒有誕下龍胎。偶然的機會之下,與早年間出宮的宮女春福聯系上了。兩人不必忌諱,隨意聊天,幾次下來,竟想出了假死這樣的主意。冒險是肯定的,但如果成了,那可就是在皇後眼皮子底下逃月兌了,可是皇後萬萬想不到的。
宮竹確定七姑娘之後,就叫春福為她調養身子,最後除了服假死藥之外,春福還給她吃了容易受孕的藥。在皇後面前,七姑娘是因為長時間在水里藏著所以憋死了,而實際上只是假死藥起作用了而已。春福看到皇後的鳳輦之後就趕往亂葬崗,在那里等著,等人把七姑娘扔過去,她又把七姑娘抬回來。神不知鬼不覺的,七姑娘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青國境內了。
「女乃女乃,我想去找長村叔叔玩兒,可是娘親她不許。」小男孩兒再次撒嬌,換了一個對象,果然好使了些。長輩都心疼孩子,見不得孩子撅嘴,馬上就說。
「玩兒就玩兒唄,長村先生是咱們的熟客了,不會有什麼事兒的對不對?」
「對。」
男孩愉快的答應著。可是七姑娘可不樂意。她趕忙走到這祖孫二人前面拼命的搖手,指著男孩兒額頭上的疤看著孩子女乃女乃。
「哦,乖孫啊,你娘說的有道理,你萬一再受傷了怎麼辦。」
「哎呀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不會受傷的,我長大了,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男孩兒在女乃女乃的懷里不斷的扭過來扭過去,使勁渾身解數哀求。
「小七啊,你就叫她去吧。」
店老板從前院走了過來。
「爺爺!」
男孩兒看見爺爺更開心了。爺爺一向都是很喜歡他多跟過路的商客多交流多學東西的。這次長村先生從南荔國帶來的東西,爺爺肯定都看過了。七姑娘雖然有些不樂意,不過還是點頭了。
男孩開心的從女乃女乃的懷里下來,跑過去抱了抱爺爺就扭著小**去客房了。
七姑娘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著。老板看在眼里,對她說道,
「小七啊,你不要擔心,我剛才去看過了,的確是些新奇的玩意兒,不過都很安全,都是有關于南荔國風土人情的物件兒,不礙事兒。」
七姑娘這才點點頭,放心的去忙碌了。老板和老板娘相互看看,相視一笑也去忙了。
老板走回房,關好門窗,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落款是︰常貴。沒錯了,這位七姑娘如此听話的關老板就是曾經掌管北齊國齊王宮大小事務的大太監宮竹。老板娘就是當年從亂葬崗把七姑娘和宮竹拖出來的農婦,曾經的宮女春福。
是宮竹叫常貴給皇後報信兒的。
春福肯定七姑娘能夠懷上龍胎,他信,所以他的心就更不安穩了。他不放心七姑娘一人在外生下孩子,萬一有什麼差池,就前功盡棄了。于是他想到,同樣的假死,從皇後面前消失。他叫常貴去給皇後報信兒,皇後知道後一定會震怒,不管過程是怎樣,皇後震怒,他肯定難逃一死。他一死,這大太監的位置自然就落到了一等功臣常貴的身上。如果他能活下來,他就能陪在七姑娘的身邊,看著皇子降生,並且好生照看長大。萬一將來真的出了什麼事,也能夠證明皇子的身份。如果出了差池他沒活下來,也沒關系,不過是早日去見太後而已。
好在那日皇後是叫人把他亂棍打死沒有直接處決,幾棍子下去常貴就求人停了手,花費了些銀兩好生打點了一下,他也喘著氣兒被扔到亂葬崗了。
打開了常貴的信,沒有什麼重要的內容,都是往常的,只是說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剛入了秋,身體就不好了,經常宣太醫。
宮竹,也就是關老板,看過信後將信燒掉,向著北邊磕了個頭,就回前院去打理了。
進到前廳,好不熱鬧,原來的慕名而來看長村先生寶貝的人太多,迫不得已,長村就把寶貝挪到前廳來了,小男孩兒跟在長村先生**後邊兒轉來轉去,好不快樂。
長村先生走過來走過去,一個小人兒跟在他後邊兒他也不舒服,怕他不小心傷到那里,那他娘親一定不會放過他,他停下來,抓住亂跑的小男孩兒,說,
「北齊,到那邊做好,不許再跟著我了,不然就不許你看,把你交給你媽媽。」
小男孩兒撅了撅嘴,權衡了一下,說,
「那好吧。」然後就自己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安靜的等著。
「你叫北齊,是北齊國的北齊嘛?」
又是一個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不過這次卻是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長長的頭發草草的扎在了後面,齊門簾兒襯得眉毛輕如薄柳,一雙大眼楮滿是疑惑的看著北齊,櫻桃小嘴潤潤的,像是剛吃了蜂蜜。
北齊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真的好好看啊,她穿的衣服也好好看,打心眼兒里喜歡。
「對啊,就是北齊國的北齊。」
北齊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凳子上跳下來,坐到了小姑娘的凳子上。
「可是這里是青國呀,你為什麼要叫北齊呢?」
小姑娘的眼神越發的疑惑了。北齊又往小姑娘旁邊兒靠了靠,他真的是太喜歡這個小姑娘了,她女敕女敕小手就放在嘴唇邊兒,像是軟糕一樣。
「我爺爺說,我出生在北齊,經歷了一番波折,所以才給我取名叫北齊。」
「哦,是這樣的呀。」
小姑娘終于弄明白了到底是為什麼,心滿意足的笑了。小姑娘笑的真的是太可愛了,北齊終于忍不住,輕輕咬了一口小姑娘的嘴角。
「果然,好甜啊。」
北齊看著小姑娘笑了,果然,這個小妹誒真的好甜,他好喜歡啊。
小姑娘看北齊笑,自己也笑了。兩個孩童連新奇的玩意兒都不看,這樣相互看著呵呵傻笑。
「臭小子!你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