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進宮之前,她就已經深刻的明白,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如果得到皇上的寵愛,甚至是生下皇子,給家門帶來榮光,為金氏一族的族譜上面添上一筆,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在宮中犯下任何的過錯,那麼,只能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來,絕對不能為自己的家族帶來污點。
只可惜,她忘記了。
從東窗事發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身邊就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即便是那個傻乎乎的丫頭魚兒,也被她自己給調走了。其實從一開始也就是這樣的,不管是在看似榮華的金府還是在這空曠寒冷的北齊宮,她一直都覺得冷冷的。
只有,當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她才能夠感覺到溫暖。
冷宮中的寢殿,一屋一屋都格外的冰冷,自從進來的那一天開始,在腦海里面不斷徘徊的,那個散發著溫暖陽光+.++的男人,成為唯一能夠溫暖她的人。
從小,她就是一個聰慧的女子,比起自己的母親還要機智一些。母親太過于重視在府中的地位,在與幾位夫人的明爭暗斗之中視野漸漸變得狹窄。而她,之所以沒有被那些府宅里的事情糊住了眼楮,不過是因為她的不在意而已。
從小,她就沒有什麼在意的事情,所以對任何事情表現的都是那麼的恬靜,不驕不躁,不慌不忙。母親在著急的時候總會責怪她心腸太冷,可是父親卻看的明白,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所以跟她說話的時候也是冷靜的很,沒有對待往常孩子的那般寵溺。
她的心,從來沒有被什麼牽絆過,她的心,從來都是空空的。
父親對她說,如果出了什麼事情,那麼絕對不可以牽連家族。這話在別人听起來可能會覺得冷血,覺得不近人情,但是在她看來,父親說的話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犯下這樣的重罪,她早就想好了自己的下場。
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來,請求皇上饒恕家族,處死自己。最輕的懲罰,也是要在這冷宮里面呆一輩子了。
如果是從前的她,對著一切都不會有什麼感覺,反正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換了個地方而已,也沒什麼。但是在這個房間里面坐的越久,那種刺骨的冰冷一點一點的扎進了身體里面。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就快要倒下了,但是心里面面卻總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溫暖。眼前越來越黑,開始頭暈目眩的時候,總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光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門重新被打開,進來的陽光卻也是冷冰冰的,不及她心里的一分一毫。
「金氏。」
常貴選擇了一個比較恰當的稱呼,其實也比較為難。被打入冷宮的女子,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又是這樣的身份和家世。即使她最終的結局已經注定,自己來也不是為了說什麼好話,但是落井下石的話他也說不出來。
「金大人已經進宮見過皇上了,現在已經跟林將軍一同回府去了。」
「一同回府了嗎,也就是說,皇上會繞過金首輔一命吧。」
常貴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稱呼的是‘金首輔’而不是‘父親’,好像已經自暴自棄了。雖然這樣正中他的下懷,但是還是讓他有些憐憫開來。
「皇上還沒有做最終的決定,還要看林將軍帶回來的消息。現在,皇上只是讓林將軍先去金府上看看有什麼其他的發現,這件事情,是否還牽連到其他的人。」
暗處傳來布料摩擦到一起的響動,
「其他的人?還有什麼其他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沒有什麼好說的。」
常貴側了側身子,看了看身後的人,壓低自己的聲音。
「您的嘴里是這樣說的,但是死了的桂香,從她的嘴里倒是听到許多其他的名字呢。不說別的,就說她一個在尋常人家里面伺候的老婆子,怎麼著,就能進到北齊宮里面呢。皇上也是這麼個意思,所以才叫林將軍去看看的。林將軍是皇上的近臣,當年隨著皇上將皇後和淑妃娘娘迎回來,這次的事情牽扯到了淑妃娘娘,林將軍也是很上心的。」
常貴的話說的滴水不漏,把所有人都清清白白的債清楚,同時也把最重要的信息表達了出來。
「淑妃娘娘?」
「是,淑妃娘娘滑胎一事,皇上的心里很是過意不去,每每想起來都覺得心有余悸,像是一場夢境一樣。」
話畢,常貴便轉過身看一看外面的天色。想這個時候,林將軍已經快要到金府了,不知道跟著金首輔去的小太監,有沒有把要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小太監背景干淨,一直在正陽宮當差沒有出鍋差錯,是個機靈可靠的人。只是眼楮里面透著一股子,如果要提拔上來,還要好好的在安置一下常心。
「常貴公公。」
常貴听出了這語氣中的堅定,轉過身看向暗處,那女子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床邊過來,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淑妃娘娘滑胎,都是罪人的錯,是罪人下藥太重,縱然娘娘只是聞到了些氣味,也足以導致娘娘小產。驚擾皇上,害了皇嗣,實在是罪該萬死。但是還是公公轉告皇上,看在金首輔對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過多牽連。」
常貴滿意的點點頭,但是也沒有請對方站起來的意思。
「我這就會去稟告皇上,皇上是個念情的人,只要您態度端正,皇上一定會發慈悲的。」
常貴轉過身,想要離開了。
「罪人做這一切,不光是為了金氏一族,也是為了皇上的後宮祥和。」
常貴疑惑的轉過身,看著地上的人,
「罪人在後宮中是,一直被皇後娘娘勸導,心中對皇後娘娘不甚敬畏。如今犯下過錯在冷宮中自省,總是覺得對不住皇後娘娘,想要親自見上一面。常貴公公,請您幫幫忙,將我的心意告訴皇後娘娘吧,如果娘娘有心情,就請娘娘來看我一眼,我就是死,也安心了。」
常貴皺著眉頭看著對方,卻沒有再多單獨時間。
「一定將話帶到。」
一句話簡單的說出口,迅速的離開了。
房門再次被關上,地上的女人蜷縮了起來。閉上眼楮,在黑暗中尋找自己的那抹光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