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少陵俊逸的面龐,眉頭緊鎖,如臨千軍萬馬,人人都羨慕生在帝王家,卻又有誰知這金碧輝煌下的悲涼呢?
少陵轉過頭,漆黑的夜下,他的眼神比這夜更憂郁「阡,我沒得選擇。」阡不語,多少年了,這是他說得最多的話。少陵轉身去休息,月華如練,獨留阡一人,晚風拂亂了她的長發,今夜注定無眠。
是否亡你,我失去了方向,而亡了我,你尚有其他?
七年了,在溪王府的七年,這里的長柱,這里的憑欄她全數撫模過,在無數個無眠的夜里,不知到何處去,就只能撫模著它們吹晚風。本是心涼之所,卻這般不舍,她都開始鄙視自己了,這七年她變了太多,幾乎忘記了曾經那個她是哪般模樣。
次日,他難得沒有上早朝,秋風襲透了她的薄衫,她執意不肯回房。他為她輕披了一件衣裳<,她苦笑,這般何意?我已要為你的天下成為犧牲品。
那晚,她路過長廊,听到紅彌奏報太子府近況,她緩步回房,倚著窗戶流淚。她多久沒流過淚了,在溪王府七年時光,她只流過一次淚。三年前,溪王少陵戰場重傷而歸,名醫束手無策,唯一方法要尋得天山雪蓮入藥。她日夜兼程,損了五匹良馬,尋得歸回途中,民間相傳溪王薨了,她不信,淚卻不爭氣地落下,終于搶先一步,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對尋藥之事,她卻只字未提。
「公主。我……」
「說了多少次了,再沒有什麼公主了。」
「是。」
「白侍衛的密信。」
信很簡短,她提筆回了四個字:時機未到。
今日,她便要乘轎前往魏王府,她的名分是側室。少陵出府相送,她始終沒有回頭望一眼,若是有片刻遲疑,便會丟盔棄甲,萬劫不復。
而他,本就涼薄。
這一段路,那麼長,似乎比當初從南尤逃到千秋還要遙遠。
「阡,以後這里便是你的家。」雲揚拉起她的手,注視著她輕笑。魏王親和,少了少陵的帝王之氣,她卻如何都無法心安。
「手這樣涼,二哥定是委屈你了。」
她淺笑,不答。
听說人喜歡選擇與自己相似或者相反的人在一起,可是她和少陵屬于哪一種?
棋逢對手。
因為她只是側室,也不是什麼名門閨秀,皇室歷來是不允許大肆操辦的。雲揚卻堅持把府里裝扮的喜慶些。
即使她已不是初懂事的少女,盡管她背負了太多的苦楚,她也是一個女人,一輩子只穿一次的嫁衣,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婚禮。她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這一天的樣子,可是今天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要嫁的,不是他。
她對著銅鏡,練習著微笑。她很適合紅色的嫁袍,許是她向來喜歡著素雅的衣衫,正紅色襯得她分外白皙,高高吊起的發髻,尖尖的下巴,唇紅齒白,剪水雙眸更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她看到了雲揚掀開蓋頭時眼中一瞬間的驚詫,在過去的歲月里他無數個次看過她,卻不想自己依然被盛裝的她驚艷到。
他等這一天等了七年。
為了這一天他幾次拒婚,甚至惹得他的父皇勃然大怒,失去了多少大臣的支持,為了這一刻那些過往的都值得。
然而,他太了解她,以至于看得到她掛著笑的臉上,小心隱藏的哀傷。她從未如此認真的看過他,只知道他很愛笑,仔細看來,眉目如畫。少陵雖然也生得好,卻和他的俊美,有些極大的不同。少陵是那種剛毅的美,而他是美的很干淨,卻又沒有孩子氣。
她縴長的手指輕輕掠過他的眉,這個舉動撩撥起了他心中的**。突然將她放倒在床上,手迅速月兌去她的衣服。
他的眼中有種朦朧的醉意,阡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竟沒有反抗,甚至開始配合他,雙手輕攬他的脖子,現在兩個人算是絕對**了,他的手霸道地抓住她的肩,開始吻她,彼此的皮膚貼在一起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她竟不知怎麼的,一滴淚滑落下來。他突然停了下來,手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扯過被子把她的身體包住,穿上自己貼身的衣服,躺在旁邊,背對著她,什麼有沒有說。
她看到了那一瞬間,他眼中的悲愴與隱忍,他現在不擁有她,是對她的尊重,他們來日方長。
如他這般的人,才是值得相伴一生的人吧。可是她卻無法愛上他。她曾這樣與少陵度過許多的夜晚,他曾抱著她克制著**度過漫漫長夜,她曾想他不踫她是為了留一個完整的棋子,這樣她的作用才會淋灕盡致的發揮,現在想來,他怕是從未對她動過心吧!
夜涼如水,她睡不著,把被子分給他蓋,穿得這樣少,怕是會生病。她不知,他亦一夜未眠。
夜暮深闔,清風飄屋。不覺思緒漂遠了,沙帶一層層繞在手腕,「疼就喊出來。‘’她咬唇不語。
「這樣不好。」
少陵在她的耳畔低低的說。燭光下,她柳眉下淡淡的黑暈。他攬她入懷,那個懷抱,那樣寥遠。
今日的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不是嗎?少陵以為她是他的棋,卻不知她更有深意,洞若觀火。她不該奢求什麼?命運如此,她要的,他給不起。
天快亮的時候,她有些倦了,不覺就睡著了。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雲揚從門外進來,笑著問她:「醒了?」
「嗯。都這個時辰了,起來怎麼不叫醒我?」
「叫了,就是不起。」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她卻听出了他在說笑。雲揚的母妃早亡,他又沒有娶正妻,倒是省了許多禮數。
「吃過飯,帶你去和地方。」
他騎馬帶她走了一個多時辰,指了指不遠處,「
到了。」這里,綠草成茵,花開遍地,旁邊是一條小河。「這里真好。」
「母妃走了以後,我常一個人來這里。」
突然覺得他的背影如此孤單,雖然他高高在上,雖然他一身光環,但是此時的他,好像找不到路的孩子,那麼孤單,那麼可憐。好像七年前的她一樣,煢煢孑立,無處遁形。
她從身後輕輕抱了他,她的身子這樣單薄,抱他的時候像是輕輕貼過來,隨時會月兌落。然而,他貪戀這少許的溫暖。他轉過身,回抱了她。
「安老于此,可好?夫人。」
她可以听的見他穩健的心跳,這聲音,讓她如此心安。在某一瞬間,她也曾想放下一切,逃跑。她鼓足了勇氣問少陵:「可願去過閑雲野鶴的日子?沒有明爭暗斗,沒有手足相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一生為天下君臨,要我如何放棄?」
她笑得苦澀,他願意放下爵位,與她白首于此。可是她不是他想的那樣,他應該娶個心無城府的姑娘。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是始作俑者。
「若能如此,幸甚樂足。」
草叢中兩只利箭射過來,他迅速將她拉到他身後,拔出隨身的軟劍,全部擋開了。刺客是有備而來,箭不斷地射過來,他拉著她慢慢倒退,他吹了一聲哨子,馬飛奔到阡跟前,「上馬,回府。」雲揚擋著箭,大聲叮囑。
「一起走。」
「你先走,這邊解決了,我去追你。」
拍了一下馬,馬掉過頭向王府直跑,一剎那,她很後悔自己把他拉進自己的局,現在,如何回頭?
她抓住韁繩,死死勒住不放,馬終于在半路停了下來。她一路速跑,千萬不要有事啊,千萬不要。雲揚踉蹌地撲倒在她身上,重重地喘著氣,她抱著他坐在地上,拍著他的背。
「傷到哪里了?哪里痛?」
「這里。」
她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真的怕了,她欠他的真心已經無從償還,若是再為她有什麼不測,她定會一生難安。
這樣想著,淚水奪眶而出,現在換做他慌了,小心的擦她滑落的淚。
「騙你的,看你,哭什麼?還能讓你守活寡?。」
被他一逗,破涕為笑,握起了拳頭,錘著他的胸口。「咳咳。」
「還裝。」
「是真的。」
她抹了一把肩後,手掌的猩紅猙獰刺眼。
阡一路扶著他到了馬上,兩人回到府中,就急忙叫大夫開藥。
阡把藥低頭吹過了送到他嘴邊,他張口,一匙不落,全喝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在皺著眉頭輕笑。她也跟著他笑。
「沒想到你還怕苦。」
「我哪有?」眉頭仍沒有舒展開。
「給。」把蜜棗遞到他嘴邊。他含在嘴里,滿足地抿了抿嘴,伸出手拉住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輕輕一吻。
「受傷真好,有人照顧。」說話的語氣,像個孩子。
「哪里好?照顧的人可是要累死了。快點好起來,不然把你扔到外面去。」他睡了一天一宿才醒過來,她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謀殺親夫了。」
他這一喊,帳外的丫鬟低低的笑。「王爺和側王妃這般恩愛。」「我看過不了多久就要改口叫王妃了。」「就是。」雲揚很少訓斥下人,下面的人平時也就隨便些。
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隨他鬧起來,朝著他拍了一巴掌。
「啊,痛,我還病著呢!」他俊朗的臉,一抹痛苦的神情。
「沒事吧,我沒用力啊。」要動手檢查他的傷口。
「為夫病著呢,急什麼,等我好了,好好陪你。」看他一臉得逞的壞笑,真想教訓他一頓,奈何他有傷在身,只能忍著。
她憋氣的模樣被他瞧見了,笑得更歡了。帳外的低笑聲越發大了。他也不管,自顧自地笑。
等他倦了睡下,她吩咐廚房做些清淡的粥端過來。她自己走去客房,她該好好盤算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走。
「姑娘,歇著吧,昨天一晚都沒闔眼。」
「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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