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室謀略 六十四章 錦繡人生(下)

作者 ︰ 未慕塵

「側王妃跟小的走一趟吧。」阡沿著小路朝沁心殿走,兩個侍衛迎面走了過來。

阡不解,他們為何一副要拖走她的架勢,再走幾步,再走幾步就離開千秋城,雲揚就等在沁心殿外。「不知所為何事?」阡停下腳步,那兩人也停在她面前。

「小人不過是奉命行事。」兩人直直擋在她面前,堅如鐵壁。

「王妃請。」

阡知道掙扎無用,就在他們二人的「指引」下,到了宮中一處荒廢的院落。阡本以為會請她到牢房里,推開門的一瞬間,她苦笑了一聲,還不如去牢里的好。

「咳咳咳。」她低咳幾聲,腳踏之處,積落的灰塵撲面而來,門「 」的一聲被重重關上,阡倏然後退一步,一塊折了的木條掉到了地上。屋中唯一的物件就是一個撢子。阡走過去拿起她揚去了灰~,在屋角掃出一片可以落腳的地方。

天色漸漸轉暗,她蜷縮在屋子的一角,不是怕,是冷。已是深秋,秋夜的風,不硬卻夠涼,從破露的牆壁鑽進來,打透了她的薄裙。從她進到這里,沒有飯,沒有水,沒有蠟燭,沒有來過一個人。

開始阡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味道一直不肯散去,似是風一直把味道往這里送,又臭又腥。她站起身,尋著味道,朝里面走,屋子太暗,她挪得很慢才不至于拌倒。

月光順著半開的窗映進來,正好映出地上腐爛了大半的臉。阡一驚,伸手扶住隔門才算站住。她是與一具女尸共度了多半日。

阡按著原路回到門口的屋角,抱著雙臂細想今日的事。

白綺晴雖在沁心殿中,順著蔣夢嬈的話擠兌她,看她今日與她說話的神色,卻不像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況且前幾日,她不小心踫灑了憐星遞給她的熱茶,無意窺見了她手腕處的秘密。白綺晴該是牢牢攥在手中了。夜色漸深,不想這樣冷的夜晚,她竟睡著了,夢見了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滂沱的大雨,流淌的血流,輝煌的皇宮,一夜間成了一座最奢華的墳墓。

她猛然睜開眼,手腕處又涼又痛,抬起來一看,竟是自己抓出來的血痕。

強光夾著冷風射進屋里來,阡側過臉,沒有睜開眼,她知道關她在這里的人沒有來。門又一次被關上,腳下多了一桶涼水,一個空碗,兩個涼饅頭。

阡起來洗了洗臉,吃了一個饅頭,就走到那個沒有敞開的窗口,伸手推開,風吹在臉上,不覺得冷,反而讓人更加清醒。門口站著昨日抓她來這里的兩個侍衛,後窗也有兩個高大身影與之輝映。

怕她逃嗎?幽禁在這百轉千環的深宮廢院,插翅也難飛,她怎會沒有這點眼力。至少雲揚會來,可這一等就是五日。

門再一次被打開,阡轉過身,只看到那人穿著一身刺眼的皇袍,身後跟著兩個侍衛,朝她走過來。該來的,終究是瞞不過。

「你來說,一五一十地說給朕听。」穆靖遠肅著臉,如往日一般不容忤視。

「要我說什麼?」窗口的秋陽在她的緞發上鍍上一層碎金,她終于不用違背自己的心,說出那一句兒臣,她忍得心都疼了。

「說你還在朕的身邊,安插了多前南尤的余孽!」

「余孽?何為孽?只為一己欲念,枉送萬千性命的人,才是孽障!」她嗤笑一聲,冷冷盯著穆靖遠。他詐她也好,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罷。她厭倦了這恨不能把他剝皮噬血的忍耐,她忍了太久太久。

「朕不想留你一命,見你如此不知悔悟,也怪不得朕了。」

穆靖遠沒有暴怒,沒有變一點神色,仿佛錯的人真的是她。

「悔悟?錯的人才要悔悟,手上沾滿無辜鮮血的人,才該寢食難安。」

「來人,賜白綾三尺。」

被拋上高梁的白綾,落下淒美的弧度,好似被忘川水洗掉的記憶一般,只剩空白。

「皇上,溪王求見。」門外一個聲音響起,阡別過頭去,竟是少陵!

「不見。」

「你還有什麼話說?還想見什麼人?」穆靖遠看著阡,冷聲問。

「我子書和勉,無父無母,無姊無兄,都是拜你所賜。我與你有何話說?」

「你蠱惑朕的兩個皇子,就該死!」穆靖遠怒聲震耳,「來人幫幫她。」

「不用了。」一個清冷至極的聲音,讓門口的兩個侍衛一愣,站在原地沒有動。

阡緩步走過去,踏上木樁,她這麼死,好不甘心。若她此刻,施展輕功夫順窗台騰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那莫葛怎麼辦?雲揚怎麼辦?

只要腳下的木樁一倒,恩怨情仇,與她再無干系。「父皇。」一個推門而入的聲音,與木樁倒地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阡沒有睜開眼,沒有動,任著身子的重量墜得到她喘吸困難。

一把匕首凌空飛閃而過,「五弟的休書在此。」她沒有感覺到自己摔下來有多疼,耳邊回響的只有這這兩個字,休書,雲揚要休了她!

穆靖遠從少陵手中拿過來,掃了幾眼,就扔到阡身上,「朕今日饒你一命,你從此與我穆家再無半點關系,莫讓朕再看見你。」

休書,一張白紙,兩行黑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體,末尾落有三個大字穆雲揚。她傾心相與,忍下血仇,流離半生,就換得了一紙休書啊!那個男人幾日前,還信誓旦旦地對她說:「有我呢。」對久之前,他還在枕邊對她說「我愛你。」

廢苑中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地上留著雜亂的腳印,只剩下斬斷的白綾和休書蓋在她的身上,阡攥著休書一路跑出了宮去。雲揚一定是受到穆靖遠的威脅,一定是為了保莫葛周全才會休了她。她要去易州,她騎馬飛馳,三日不休不眠,到了魏王府大門口,卻見到看守府門的兩個男僕,身著白色喪服。

她撥開院中走動的丫鬟,一口氣跑到了大廳。跑到大廳門口,她腳一軟,整個人朝門倚倒了過去。雲揚為什麼抱著莫葛坐在地上?莫葛為什麼閉著眼楮?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穿著白色喪服?

听到撞上門框的一聲響,雲揚木訥地抬起頭望過去,干癟的嘴唇張不開,喉嚨也似被千斤壓住了,只能目無點光地望著她。

她是怎麼走過去的?腿一步重似一步,到離莫葛還有兩步時,腿已然僵的動一動都不能。她爬到雲揚身邊,一把奪過莫葛,他怎麼這麼涼?他怎麼不睜眼看看她呢?

「莫葛,娘親回來晚了,不要生娘親的氣好不好?」她伸手模著他的小臉,沒有反應。「莫葛看看娘親,睜開眼看看娘親。」她收緊了抱著他的手臂,她的側臉貼上了他的額頭,好涼。「莫葛是不是受傷了?」她抖著手,從頭模到腳,沒有一處傷口。

旁邊站著的丫鬟,有兩個忍不住低低嗚出了聲,雲揚坐在阡的旁邊,一動也不動。阡一手抱著莫葛,一手抓著雲揚的衣服,扯著晃他:「你不是說要保護好他的嗎?」。「你說話。」「穆雲揚你給我說話。」她腥紅著眼,不住地扯著他的衣服嘶叫。雲揚始終只是看著她,不抬眼,不動,不說一句話。

阡突然松開了手,抱著莫葛,看著雲揚笑,越笑越大聲,笑得身子不住地向後仰。過了多久,她長吸一口氣,又顫著吐出來,按著地面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門外走。

「側王妃。」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雲揚才如夢方醒一般追了出去。

「阡。」他動了動嘴唇,兩行淚流了下來。

「我子書和勉,今日休夫,從今與你,情斷義絕。」她抓著百褶裙用力一扯,半邊裙擺隨風飄起,緩緩落到了地上。她轉身騰空而走,飛落到馬上,揚塵離去,沒落一滴眼淚。

阡模了模袖中那墨綠色的戒指,眼前一陣恍惚,「和勉,到母後這里來。」

她插了一只孔雀展屏的金簪,在她的頭上,撫模著她柔亮的發。她偏過頭,問:「這不是母後最喜歡的簪子嗎?」。

「是啊,母後把她送給和勉了。和勉是南尤最尊貴的公主,將來會有錦繡人生。」那一年,她才只有九歲,這就是我的錦繡人生嗎?

永世城中,儀寧宮內,一片肅然。

「是臣妾的過錯,請皇上責罰。」初瑤起說完跪到了地上。

如夜瞥了眼一旁站著的韓琴默,心顏乖巧地站在她的身旁。「心顏可看到了你母後的鳳印?」

韓琴默拉著心顏的手,不覺輕顫了一下,心顏看了看跪著的初瑤,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母妃,搖了搖頭。

「皇上,宮外的信。」子冉走進來,見到這情形,就向初瑤和韓琴默微微行了個禮。如夜看過了信條,皺起了眉頭,起身向門外走,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韓琴默,嘴角輕勾:「朕怎麼覺得,鳳印明日就會自己出來呢?」

走出一段距離,如夜在子冉耳邊,低聲吩咐了兩句,子冉點頭:「子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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