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找到入口,反而觸動了機關,阡抽出劍來擋,射過來的劍極短,極快,極密,大概只有普通箭的三分之一。
閉念劍削鐵如泥,擋過的劍,都被斬成了兩斷。然而這室中不知儲蓄了多少支箭,迎面射來的箭,源源不斷。
阡右臂的傷本就沒全好,這樣劇烈的動作,又掙出了血來。
染透了她素青的裙袖,火光之下,妖冶而淒然。
于修瞥見阡揮劍的動作,越發吃力,側過兩步,擋到阡面前道:「我擋著,你去找找開門的玄關在哪?」
阡回過頭,在那塊凹陷的牆壁上,反復摩挲,她不懂這種暗室的構造,卻感覺開門的玄關應該和機關在一起。
模了半天,沒有一點可以移動的地方,開門的玄關到底在哪呢?
近這間暗室的時候,是在正中央的上空,敲擊了三下。這圖案的花瓣是三瓣疊在一起的,射過來的箭,是普通箭的三分之一,每此射出來的都是三支。
阡從那凹陷的牆壁向右數了三朵花,推了推,推不動。又退回去,在那凹陷處向下數了三朵,一推, 兩聲,整個暗室重歸寧靜。
還有數十支箭卡在了牆壁上,射出了一半,閃爍著幽森的銀光。
也是暗室中所有箭都停止發射的一瞬,阡最開始推下去的那朵花,一點點向外移動,直到添平了牆壁的凹陷,如同沒有移動過一般。
那朵花回到原位的一刻,她們對面**著箭頭的牆壁,緩緩向上移動,等牆壁移動到頭頂,兩人舉著火把走了過去。
還是同上一間一樣大的暗室,根據建這條暗室人的三三理論來說,這一間該是最後一間,應該說是通往秘密的最後一道障礙。
阡舉著火把,沿著牆壁尋找玄關,腳下一絆,險些摔倒。
低頭一看是森白的人骨,看身型高度,應該是個男人。于修也低頭看了看,腳旁也有兩具白骨,想必是過了太久,連骨骼都不完整了。這三個人極有可能是來盜取秘密的,走過了兩個暗室,困死在了這里。
火光映亮了于修深褐色的眼眸,這雙眼眸閃爍著于他的溫潤極不相符的暗光,仿佛要望穿堅硬的石壁一般。
「後悔沒多帶幾個人出來?」阡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地嘲諷。
于修收回目光,望著阡略顯蒼白的側臉,沉聲道:「不悔。」
阡無視他的目光,一手握緊了拇指上的戒指,繼續尋找玄關所在。這里面究竟放著什麼?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這里面的秘密,似乎與南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于修也轉身尋找玄關,這間暗室與上一間一樣,石壁上雕刻了圖案,大片大片的荷葉,睫葉分明,有露珠點墜其上,甚至有蜻蜓在上面歇腳。
造這些暗室的人,既然不想讓旁人探得其中的秘密,為何又在石臂上留下可尋的跡象?難道不怕被行家給盜去了?又或者李笑羽也不知道,這暗室的盡頭究竟有什麼,
又或者他便是靠著這微小的線索,曾進到過暗室的盡頭。
外面還是晴空萬里,霞光萬丈,這深埋地下的暗室,卻沒有一扇窗,沒有一縷光。
火光搖曳之下,于修的白衣隨著他的腳步,緩緩擺動,如黑夜里的一朵白雲,曼卷舒展,柔和得動人心魄。
阡在暗室中走了一圈,見牆壁上無跡可尋,便緩緩移步,懸關該是在腳下了。
阡腳一點一點探著移動,走到一處,落滿灰塵的地面上,略微凸起,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不敢再輕易觸發。抬頭朝那白色身影望了過去,此時見于修也抬頭望了過來,顯然他也找到了,酷似能開起下一道門的玄關。
兩人繞過腳旁的凸起,低頭尋找同樣的凸起,兩人又繞著暗室走了一圈。這間暗室中,一共有三個酷似玄關的東西,其中兩個無疑是機關。
還是那種花,似牡丹,又似蓮花。
三朵一模一樣的花,于修抬頭看著阡,眸中是分明的決然,「你來選吧。」
阡抬眸,嘴角一抹冷艷而清絕地笑意,「我來選,選錯了豈不是要和你死在這?」
這間暗室的機關,不可能還是短箭,或許是巨石,是毒氣,剛剛進來的那道石牆已經關閉了。選錯了,他們便會死在這兒,數年之後,也變成一堆白骨。
于修卻始終看著阡,眸中的決然更深重,絕算不上溫潤的聲音響起,「我信你。」幾分堅決,幾分熟悉。
阡的眼眸微微一顫,美眸中一瞬閃過太多情緒,然而她立刻便斂下了眼眸,什麼都捕捉不到。
她微顫不是因為他的話,是因為他的聲音。
于修緩緩別開目光,這次她真的恢復了記憶,眼眸中沒有了那種透徹的純靜。清冷已經遠不能來形容她,她的眸光疏離,漠然,每一眼似乎都能將人的偽裝剝離,讓人感覺自己赤條條地暴露在陽光下,無處遁形。
而你卻看不出她的情緒,每每你想在她的眼眸中捕捉到一絲情緒,她便斂下眼眸,密而微翹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所有的風景。
阡朝其中的一朵凸起的花走了過去,沒我規律可尋,只是憑著感覺。
她沒有一絲猶豫得踩下去,漆黑的暗室中沒有點聲音,兩人舉高了火把四出觀望,什麼都沒有動,阡一點不覺得僥幸,反而感覺極詭異。
兩人後退了幾步,背靠著一面石壁,一旦機關突然發動,兩人不至于月復背受敵。
靜,如同一切都靜止了一般的死寂。
大約過可以一刻鐘,阡突然覺得很冷,與剛進到暗室時的冷不同,那種從里到外的冷。
阡略略縮了縮身子,手中的火把也不覺抖了抖,于修看過來,她的側臉似乎更蒼白了幾分,她的唇,泛起了淡紫色。
于修立刻屏住了呼吸,是毒氣,無聲,無色,無味。這里太多黑暗,是以兩人都沒有發覺。
阡忍過一陣寒冷,又是一陣躁熱,她不由地靠著牆蹲了下去。這陣熱來得極迅猛,她感覺手中的火把都熱得燙手,她微闔著眼,身體微微顫抖,實在忍得辛苦,干脆坐到了地上。
于修的毒尚未發作,站在她的一旁,居高臨下。
他朝阡走近了兩步,火光之下,他的白衣塵土斑斑,一絲不亂的發,也有些許凌亂,他緩緩蹲,火焰似乎燃燒在了深褐色眼眸眼眸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邪肆。
他逼近她,他剛剛真的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還撐得住,現在卻全沒有了剛剛的想法。
她玉白的臉上略微顯出蒼白,又透著微微的紅。眉梢和額角滲出了細細的汗,長睫微垂,掩住了剪水的雙眸,微紫的嘴唇于她的眉色相襯,于她平日的的美完全不同。
此刻的她,沒有一絲驚恐,卻因為毒氣發作而忍不住微微顫抖,這樣的她並不柔弱,在他眼中卻比任何時候都動人。
他屏氣久了,忍不住換一口氣,卻聞到她淡淡的香氣,混著鮮血的腥氣,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沖動。
他壓抑了許久的情潮,一瞬沖向了大腦,他低頭就要吻下去。
阡倏然抬眸,觸到她犀利的目光他的動作一頓,听她極清冷地開口:「你干什麼?」
他不想思考太多,或許過不了幾刻,他便會死去,他只清楚這一刻的,不再自己欺騙自己,不再偽裝自己的心意。他不看她的眼眸,頭低得更快。
阡抬了抬胳膊,冷熱交替過過後,胳膊好像不是她的了,麻得抬不起來。
是以她沒有動,沒有縮,冷聲開口:「秦歌。」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他便吻上了他的唇瓣,听到這兩個字,他的動作停在那,抬眸看她的表情,離得太近,她的臉是模糊的。
他退到可以看清的距離,怔怔地看著她,不可能,她怎麼知道?
阡的嘴角綻開一抹了然而嘲弄的笑意,「我怎麼知道的?首先,人皮面具做得再好,也改變不了眼眸的顏色。其次,李笑允遇刺的那一晚,你就在靈皇後的身邊,你便是那個高大的宮女,也是你向李笑允和我扔出的暗器,你趁著黑暗,順著窗戶飛身出去,換下女裝,里面便是一身白衣。你可能忘了,你在我面前,已經扮過了兩次女人。」
于修的強掩住駭然,道:「這又能說明什麼?」
阡道:「還有最後一點,便是你的聲音。你為了維和你翩翩公子的形象,一直用假聲說話,而你剛剛,卻用了本來的聲音,便是秦歌的聲音。而且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前蘭昭的細作。」
于修沉默了片刻,道:「有一點你說錯了,听雨閣那晚,我沒有向你扔暗器。」
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晃而過,一個掌風,于修被拍出了老遠,嘴角流出一抹殷紅.
那人一手撿起地上的火把,阡看起了這個半抱著自己的人,他不是回千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