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事一瞬間的不自在,君小姐已經開口了。
「他做事很好,柳兒,賞他一些錢。」她含笑說道。
竟然是賞錢啊。
君小姐不是最厭惡方家這些生意人,對方家的這些下人更是不屑一顧。
果然是要準備做方家少女乃女乃了,也知道要籠絡施恩了。
高管事笑著道謝。
柳兒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給這下人錢,但對小姐的話她一向听從,既然小姐說要賞,就意味著不能吝嗇。
柳兒拿出一兩銀子賞給了雷中蓮。
雷中蓮接過叩頭謝禮,看到君小姐沒有再有吩咐,高管事便帶著他告退出去了。
走出君小姐的院子,雷中蓮就將銀子在手里捏了捏,對著高管事哼了聲。
一個看車的對高管事如此不敬,高管事並沒有沉臉,也只是哼了聲。
「還說我辦的差事不好,這位小姐可是覺得好呢。」雷中蓮說道。
「這小姐是個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高管事說道,「說讓你看燈,你還真只看燈了,誰讓你燈亮了就去喝酒的?為什麼不跟著田三?」
「你吩咐我看燈,並沒有吩咐我看人。」雷中蓮說道。
高管事抬手想打他肩頭,舉起來又放下。
「你他娘的還真是傻,那麼多錢被田三拿走,明顯就是有問題。」他咬牙罵道。
雷中蓮神情木然。
「燈亮了,棋走對了。有什麼問題?」他說道。
高管事伸手指著他眉頭直跳。
「這位小姐適才說了,她並沒有吩咐你去跟蹤。」雷中蓮先開口說道,「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打算要知道這人是誰。」
君小姐適才還真是說了這一句話。
高管事張張嘴。她是有意還是隨口說的?
「君小姐這樣做才是對的。」雷中蓮說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得到做得到,拿得起放得下。」
高管事瞪著他一刻呸了聲。
「你懂個屁,你夸的這麼好,沒人知道她是這樣的人,有個屁用。」他沒好氣的說道。
「別人知不知道。她都是這樣的人,難道因為別人不知道,她就不這樣做了嗎?別人不知道。她就不是這種人了嗎?」。雷中蓮說道。
高管事又是氣又是好笑,看著雷中蓮。
「你知道的還真多。」他說道。
雷中蓮看了看手里的銀子。
「這位小姐不是說了,我做事做的好,所以賞我銀子。如果她是和你一般的心思。听到我說完了工就去喝酒,肯定不會覺得我做的事好,更別提賞我銀子了。」他說道。
高管事看著他笑容變淡,忽的伸手拍了拍雷中蓮的右手。
「老雷,你說的很好,很有道理。」他說道,「但這世上的事光靠說是沒用的,還要看怎麼做。以及做的結果。」
雷中蓮面色微白,被高管事輕輕拍著的右手一僵。看著高管事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話。
「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心里不平,也知道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高管事神情和藹的說道,「可是這個人首先要記著自己的短,這個短不是靠著說那麼多道理就能彌補的。」
他說罷再次拍了拍雷中蓮的右手先一步走開了。
雷中蓮站在原地僵著身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將手掌翻過來,從虎口到手腕一道深深的傷疤猙獰。
他放下手垂下頭繼續邁步,干瘦的身形變得佝僂幾分,慢慢的走出去了。
而此時的柳兒正抓耳撓腮的在君小姐面前轉。
「小姐小姐,難道真的就這麼算了?真不找那個贏了咱們錢的人了?」她急急的問道,「高管事適才的意思是不是要找那個人啊?」
君小姐笑了。
「柳兒真聰明。」她夸贊道。
柳兒帶著幾分得意。
「這生意人都是滿嘴油滑,但我也听得出來他的意思。」
是啊,她也听得出來高管事的意思,也知道高管事想錯了。
高管事以為她做這次的事是為了求名,所以那個贏了的人很重要。
但高管事真是想多了,她做這件事真不是求名,而只是為了求財。
君蓁蓁可能需要名,但她不需要,至少目前還不需要。
結果求財落空,雖然她能放下,但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還好那個人搞出這把戲把這件事變成一個不值一提的騙局,民眾不會再議論這件事,這件事就此了結。
這樣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很圓滿。
柳兒對小姐的話沒有質疑,既然小姐不在意,她也就不在意,丟開這些心思高高興興的坐下來,開始擺弄皮影。
小姐說話算話,昨晚在花燈節上帶著她看了皮影戲了。
昨晚的皮影戲講的是一個書生和一個村姑的故事,書生騎著驢遇到了村姑,被村姑的美貌所吸引,便故意責怪村姑驚了他的驢而搭訕。
柳兒擺弄著皮影哼唱。
「井子里絞水桶桶里倒,我的心事妹妹可知道…」她唱出一句,忽的停下來,有個問題特別想問。
她轉過頭看著坐在幾案前提筆寫字的君小姐。
「小姐,那個贏了錢的人是陽城人嗎?你真不想見見這個人嗎?」。說到這里小丫頭又有些感嘆,「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年紀多大?長得什麼樣?家里做什麼的?
大概是因為昨晚听得皮影戲詞,腦子里就不自主的冒出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想。」君小姐專注的寫著小楷,記憶里師父的醫論醫案流暢而出。
對于那個人,她是真的不想,不是因為他贏了自己的錢,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而賭氣或者不滿。
君小姐停下筆看了眼柳兒,小丫頭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小姐委屈的意思。
「那個人,我不喜歡。」君小姐笑了笑說道。
當然,當然,肯定不喜歡,柳兒連連點頭。
「不是因為他贏了這些錢,而是因為他的做法。」君小姐說道,相比于跟方老太太高管事等人,她最喜歡的還是跟這個小丫頭說話。
大概是當自己在黑暗中醒來,第一眼看到便是這個哭的幾乎死去的小丫頭的緣故吧。
人很奇怪,往往對第一次很執拗。
第一次哭,第一次笑,見到某個人的第一眼。
一眼的歡喜甚至一輩子只有一次,所以才有那句一眼一生一世的話。
「他的做法怎麼了?」柳兒歪著頭問道。
「他的做法太小人心。」君小姐說道。
她設置花燈是為了斂財,但她只讓高管事找來一個看燈的人,畢竟那麼多銀子擺著,也僅此而已。
她斂的坦然,如果沒人贏,這錢她就斂了,如果有人贏,那錢她就舍了,贏了錢的人她不會阻攔也不會去追蹤查看。
但這個贏錢的人卻如此的藏頭露尾,還搞出讓別人來攪局的把戲。
她都能玩的敞亮,他卻玩的這般心虛著猜忌著,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之月復。
「這個人我不喜歡。」君小姐再次說道。
當然那個人的做法也無可厚非,畢竟高管事真的讓人追查他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個人機敏又謹慎。
但那又怎麼樣?她就是不喜歡。
喜歡和不喜歡這種事就跟老天爺的公正公道無關了吧。
更何況,她是個女子,女子在喜歡和不喜歡這件事上任性些又怎麼樣。
「不過,雷中蓮這個人我倒是很喜歡。」君小姐想到什麼又說道,「是個可靠的人。」
這次的花燈節也不算沒有收獲,沒了錢卻認識一個可靠的人,有時候人比錢要貴重些,以後有事可以用這個人。
所以說老天爺還是公平公道的。
君小姐又高興起來,看,喜歡和不喜歡,高興和不高興是很簡單的,她低下頭繼續寫字,還小聲的哼唱。
「小奴家今年一十七…」
昨晚的皮影戲小姐也喜歡看呢,柳兒忍不住咧嘴笑了,她轉過身將俊俏的小書生擺出施禮的動作。
「土疙瘩瘩開花撲來來,小哥哥你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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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嗨*小猴子打賞仙葩緣,謝謝你成為君九齡第二個盟主。
現在欠兩個盟主加更,過了年加更大家集中看呢,還是現在就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