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太後宮中越發花團錦簇,皇帝過來時宮女內侍們正在擺放花盆,各色的菊花爭奇斗艷。
殿內傳來女人們的笑聲,夾雜著孩童們的吵鬧。
皇帝制止了內侍的通稟走進去,看到太後殿內後妃公主皇子妃們團座,另有大大小小的孩童們由宮女內侍們陪著玩耍,看著這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場面,皇帝也露出笑容。
「皇帝來了。」太後含笑說道。
殿內的人們這才察覺,歡喜的施禮相迎,說笑片刻,在太後的示意下眾人告退。
「皇帝最近很高興啊。」太後說道。
皇帝應聲是。
「國泰民安政事清明。」他說道。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
「這就對了,本就該高高興興的。」她說道,「至于幾個不听話臣子,你身為一個帝王,跟他們置什麼氣,有**份。」
皇帝恭敬的應聲是。
「這臣子用還是不用,怎麼用,都是你做主,是他們在你的股掌之上,哪里能被他們左右。」太後說道。
說的容易,你又沒面對他們,皇帝月復議,臉上半點不敢顯露,越發恭敬的應聲是。
「母後教訓的是。」他說道。
太後看他一眼,自己的兒子自己心里清楚,大概是從小做戲做慣了,總是表明一套心里一套,嘴上說的好听,內心指不定正抱怨什麼,不過今日皇帝的臉上笑意始終濃濃。
「什麼好事啊?」她好奇的問道。
皇帝左右看了看,似乎在防備什麼。
「看什麼看。」太後立刻豎眉,「哀家就見不得你這樣子!如今你是皇帝,這是你的天下,你鬼鬼祟祟的干什麼?」
「母後息怒。」皇帝忙說道,再次靠近,壓低聲音,「當年的那些東西,拿回來了。」
太後看了他一眼。
「當年那麼多東西?哪個啊?」她說道。
皇帝更靠近。
「銀子。」他低聲說道。
太後神情變幻一刻。
「那東西還沒用完呢?」她皺眉說道。
「還剩了不少。」皇帝低聲說道,「也沒想到那姓方這麼厲害,立足發了家銀子還剩不少,又實誠,他有了錢,就不再用那個銀子了。」
「實誠?哀家看他是奸詐,就等著留著這東西要挾呢。」太後冷冷說道。
皇帝應聲是。
「那時候父皇一直都還在,也不敢太過于逼迫,怕萬一」他解釋道,「不過現在好了,都拿回來了,聖旨也好,銀子也好,再無遺漏。」
太後嗯了聲。
「既然事情都辦完了,那就讓他們早死早超生吧。」她說道,又哦了聲,「不管怎麼說,他們也算是與陛下有功,生前死後該享的榮耀都不能少。」
說到這里又擺擺手。
「豐厚些吧。」
皇帝應聲是,眼里掩不住笑意,又似乎卸下心頭的巨石般難掩輕松。
「瞧你這樣子。」太後不滿的瞪眼,「多大點事也值得這樣。」
皇帝只是笑著應聲是。
太後也笑了笑。
「哀家知道皇帝你的心思,其實完全不用。」她面帶冷峭看向殿內,「這皇位本就該是你的,這天下也就是你的,至于你太子哥哥,他就是該死的。」
皇帝下意識的也看向殿內,外邊日光明媚,越發襯的殿內幾分昏暗,昏暗中似乎有個男子站立。
他錦衣華袍,頭戴玉冠,姿態高雅。
「母後近日飲食可好?」他說道,聲音清潤儒雅,讓人感受到關切但又不刻意,就像真正的母子那般發自內心的親近。
皇帝放在膝頭的手攥起。
他其實已經記不清這個太子哥哥的樣子了,小時候他是被乳母帶大的,後來小小年紀就離開京城去了山東,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他卻又記得他的風姿,人人都夸贊,說皇後教養的好,肖像皇後。
他才是皇後的親生兒子,然而他走出來卻只會被人取笑。
「那不是取笑,那是隱忍。」太後冷冷告誡他。
隱忍?皇帝心里冷笑,既然他本該是皇帝,何必要這樣隱忍?他為什麼要這麼辛苦才能當上這個皇帝?憑什麼他這麼受委屈。
說的自己多厲害,到最後還不是靠他自己才做到的。
皇帝看著殿內,眼神陰狠的抬手一揮,那幻象中的人頓時化為烏有。
殿外傳來孩童們的笑聲,不知道宮女們在陪他們玩什麼游戲。
听到這笑聲,太後的面容緩和幾分。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自己生的,跟別人生的,怎麼也是不一樣的。」她說道,看著皇帝,「你記住,他本就是要死的,只不過早晚而已,你當這皇帝也只是早晚而已,這是無可辯駁的事。」
皇帝恭敬的應聲是。
「叫孩子們都進來吧。」太後揚聲說道,「今日高興,都在哀家這里吃飯。」
說著又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就不用了,政事要緊。」
美人不讓納,宴樂不允許,在她眼里他就是個工具吧?自己養的,跟別人養大的,怎麼也是不一樣,皇帝心里冷笑。
「是。」他恭敬的含笑說道,剛走出宮殿,就見一個內侍急急的奔來。
「陛下,陛下。」他顧不得身份禮儀,連施禮都忘了,湊上前,「袁公公的信。」
皇帝帶著幾分隨意接過,拆去火漆信很簡單,一眼掃過他溫和的面容頓變,轉身便向太後殿內而去。
皇後後妃公主們剛進來還沒坐穩,又忙站起來。
皇帝不予理會疾步到太後面前。
「母後,不好了,銀子沒了。」他俯耳低聲說道。
太後面色一怔,旋即大怒。
「廢物!」她喝道。
皇帝嚇得哆嗦一下,皇後妃子們更是面色發白的起身。
「都出去。」太後豎眉說道。
皇後不敢怠慢忙帶著人急急的退了出去,皇帝下意識的跟著也要走。
「誰讓你滾了?」太後喝道。
皇帝忙站住。
「怎麼回事?」太後喝道。
「具體的還不清楚,只說走到河南的時候被劫了。」皇帝說道,「袁寶正在追查。」
太後看著他。
「真是廢物。」她咬牙說道,「這種事都做不好。」
她或許是在罵袁寶等辦事的人,但听在皇帝耳內,覺得是罵他。
廢物
皇帝垂著頭,眼神羞怒。
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動動嘴,而他從小到大做了多少事,多少事都是他自己做的,廢物,她以為僅僅是靠著她就能當上皇帝嗎?
「宮里出事?」
听到這話,陸雲旗抬起頭。
「不會。」他搖搖頭,沒有猶豫說道。
江千戶遲疑一下。
「只知道陛下收了一封信,太後就發怒了。」他說道,說到這里又幾分隱怒,「這信是姓袁的那內侍手下途徑遞送的,陛下從司禮監分撥一個什麼緝事司給他,行事詭異且囂張,連我們都插不上。」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這是不是意味著皇帝對他們錦衣衛不那麼信任了?他們錦衣衛的存在是完全依仗在皇帝信任之上的,如果
陸雲旗面色無波。
「都是為陛下做事。」他淡淡說道,「沒有什麼詭異的,听從陛下就好,其他人其他事,都不是事。」
江千戶垂手應聲是。
陸雲旗沉默一刻。
「應該是陽城的事。」他說道。
這是回答先前的話了,江千戶皺眉。
「陽城也沒什麼事,只是爭家產。」他說道,又帶著幾分羞愧,「小的們一定盡快查出君小姐的去向。」
陸雲旗卻撫了撫幾案。
「她,不是在陽城嗎?」。他說道。
方家是做出了君小姐在陽城的假象,江千戶愣了下,可是,她不在啊。
那陸雲旗的意思是要替她遮掩了?
如果皇帝發怒的事真是因為陽城的事,那是不是跟君小姐有關?
要隱瞞嗎?
「是。」江千戶垂手應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