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悠寧堂第二卷•幻想萬華/Infinite•Fantasy•Works
序章越出幽冥的白銀之春•後編
「那個是我的啊!」
「桌子上還多得是呢DA☆ZE!」
在靈夢和魔理沙嬉鬧著享用我擺在那里借花獻佛的點心的時候,我留意到霖之助還在那里發呆,心中稍稍泛起了一點懊悔。方才,是不是不慎透露了過量的信息呢?以前很少會這樣隨意地說話。是近來沒有壓力又無所事事地重復著平靜日常的一個月讓我的智計變得懶散了嗎?霖之助雖然戰斗力廢柴了一點,對事物的本質倒是有相當的洞察力。看樣子,我似乎並沒能將他的思誘導到我想要的軌道上。有著看透物品能力的他,說不定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不,這個能力也許有著深刻的含義也不好說。
在依舊保留著古時幻想的幻想鄉,物品一旦被賦予名字便意味著有了神明的依附,而這神明則賦予物品以用途。這麼說來的話,霖之助這家伙擁有的可是窺破神明的能力啊。進一步說,也就能看透畏懼與信仰,觸及真正「神」——即是幻想之根源的領域也不是沒有希望。哈。真不愧是要成為幻想鄉之王的男人啊。
••••••開玩笑的。事實上,知道是那麼一回事,要接受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把這樣的事情與外界對應的東西進行比對的話就能知道,所謂物品上依附的神明,大概指的是工具在使用時發揮作用的某些規則。古老年代的先民們不甚了解,因而創造出了神明的概念進行解釋。——神明這東西,原本是冷冰冰沒有感情也不會變通的啊。然而因為人們的幻想——希望還是呢——而在幻想的領域中擁有了神格,這樣才得以像一個生命一樣活下去。幻想鄉,就是已知的最後一個這樣的領域。出于大致相同的原因,我能在這里安安穩穩地生活,說起來也是托了紫的福呢。
啊,想得遠了。我想確認的是,得到的信息不經過思考和理解是不會變成知識的。對于霖之助這樣的情況,只要打斷他的思考就可以簡單地解決了。我是采用武力手段,還是智力手段呢••••••
「悠寧,這麼說連續的降雪是因為有人取走了幻想鄉的‘春度’嗎?這個是異變吧?」
「咦?下雪不也就是普通的日常嗎?」。
在我考慮是動用行為暴力還是語言暴力的時候,霖之助已經得出了我第二不想要听到的結論。我只好裝成一副驚訝的樣子來誤導他。
「哎哎?好像……也差不多是這樣……靈夢,你也說兩句。我是被弄糊涂了啦。」
「異變還是日常,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嗯嗯,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這回的霖之助意外地好糊弄。在我感到很有趣而附和了靈夢的無節操發言之後,霖之助噎了一會兒,無奈地拍了拍頭︰「你對靈夢也溺愛過頭了啦。」
問巫女那樣的問題,是你自找的嘛。不過,粗線條的魔理沙先不管,我猜靈夢大概已經明白了事情是怎麼回事。這樣一來也省得我再費心思去旁敲側擊了,這算是因禍得福嗎——倒也不算禍啦。
——我的手中,握有整個幻想鄉的萌點……呸,是情報。盡管通過了或明或暗的交涉之後,幻想鄉的少女們——這個需要特別強調——都對我抱以寬容的態度,這些情報仍然必須謹慎地使用。比如靈夢是只紅白啦,靈夢是只無節操啦,靈夢是只懶蟲啊……咳咳。還是先停一下。實在是太失禮了。倒不是說對于靈夢有什麼特意的偏向。靈夢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大在意,一點小脾氣還是有的。我向來是對客戶的底線敬畏有加的。這就稱作溺愛也過分了點吧。
叮當 。
香霖堂特有的門鈴(這個是鈴鐺)伴著風雪的聲音傳了過來。霖之助連忙起身招待客人去了。顧客的數量真是不能比。不過我可不羨慕。畢竟我的悠寧堂收支的完全不是跟這些等同的東西……
「哎?真是少見,你也來了啊?這樣幻想鄉最強的人類就聚齊了呢。」
「因為大小姐討厭一直是冷的天氣,我就請了假來解決。不過教訓了自稱黑幕的兩個笨蛋之後也沒有回復日常的跡象,就到這里預備些用作以防萬一的燃料儲備。」
「老實說,我自己也不剩多少了啊。最近沒有進貨……」
夜的動作意外地快。了解到這一點,我本想要就霖之助的貨源進行調侃的念頭又沉了下去。打今天早上,靈夢居然會早起而且會想著出門起,我就意識到,這一回的,開始了。
春夏異變。
在以「維持」、「維護」為概念的大結界內,日常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然而在妖怪們的記憶里無法找到日常的痕跡,歷史中也沒有為日常留下的位置。以此看來,維護日常的非妖怪存在確是幻想鄉中不可或缺的。
——用異變來為妖怪們注入存在,再讓博麗的巫女找回作為大結界基石的日常,這就是幻想鄉的運行循環,像是起伏的心電圖折線一樣,既不至于一潭死水,又不可能月兌**道。確是相當完滿的設計。而在此之中,作為博麗巫女的靈夢,與作為妖怪賢者的紫,正是這個循環中,對立卻協同的兩極。
我也不怎麼記得住流逝的日常,但是卻很享受沉醉于其中的對人類而言稱得上奢侈的快樂。因此,不否認我一早就有了刻意與靈夢親近的行動。不過,異變對于我來說可是大發橫財的機會。我是完全的生意人來著……因此在沒什麼事時,我也會呆在神社。倒不如說,這才是主要的原因。然而,我卻是到現在也沒能把握住,作為日常的象征的靈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形象呢。
我曾經以為靈夢就是那麼一個貪財偷懶加上點遲鈍的十萬無節操,但即使是在最初的最初也有著另外一種模樣固執地存在于我的認知中。強大而溫柔,善良而內斂,沉寂而淡泊,自由而孤單。一面像是稚氣任性的孩子,一面如同月兌俗超凡的公主。到現在,我更說不好哪一邊才是真實了。只是,如果說是那樣的淡雅的話,未免有點痛心。
••••••現實與幻想都想要兼顧的悠寧堂,終究還是太貪心了。為了達成常人幻想的境界,就一定要舍棄常人所享受的現實——也即,物欲。隱約記得這樣一個說法。就算是溫婉賢淑的公主,也曾經會是天真活潑的小孩。但是,她在金闕閨閣之中,在吸收所謂正確的禮儀修養之時,到底錯過了多少呢……
••••••即便是擁有他人不曾經歷過的美好,也不能妄自斷言別人的幸福。雖然這樣說,我卻是不得不經常面對這例外的惶恐。這樣無意義的念頭一閃而過,而後,我的思緒又一次少有地朝著令我恐懼的方向滋長。這麼一來,似乎就能成立了……
靈夢不曾表現什麼心計,那麼對待所有人都那樣平平淡淡的態度,不是冷漠,就只能是真的不在意了。隨著自己的心情,有時對妖怪像是鄰居一樣的熟視五睹,有時則毫不留情地一律退治。事實上非常負責任,但這樣失于過激的行為更像是對職責的某種反抗。不相信努力會有回報。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不會用心去爭取。悠閑無所事事而從不表現出危機感。或者說是,進取心嗎。
靈夢,博麗的巫女,樂園的守護者,強大到無視任何程度的力量任何程度的壁障任何程度的束縛的博麗靈夢••••••
但是,選擇了放棄嗎。
抹殺希望,並不比賜予死亡可怕,然而,殘忍了太多太多——我是,這麼認為的。
「……‘她’在冬天是不管閑事的喲。」
那是靈夢的聲音。
••••••這壺水已經開始用嘶嘶朝著我發出警告。我發呆了這麼久麼,默默地想著。思考超過了預定的界限太多,是近來悠寧堂一直沒有攝入、解析而滋生的懈怠麼。我甩了甩頭,打算好好地泡一回茶——自然,霖之助的份不計在內。
靈夢之所以是巫女,不是因為她是巫女,而是因為這里是幻想鄉。
——雖然,我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博麗巫女是妖怪賢者最合適的搭檔。這話不是說說而已。
終究,博麗的巫女也只是一個人類。
……靈夢,曾經是一個棄兒……
我也只能,說說而已。
停住。再下去又該想到自己了。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我止住想要嘆的氣。
「啪。」
茶壺被我重重地放回到原處。
「靈夢。這回,是異變。」
大概是少見我情緒不高昂的樣子,靈夢有點發呆。
「我……出去一趟。」
向著門外的暴雪中走去。
「啪啪」地,像是映襯著什麼,茶壺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不過,也不想考慮了。
「啪啪啪」
這個,大概,是暖爐報銷的動靜?
「悠寧!!!我的冬天完蛋了!!!」
拉開門,眯著眼感受了一下風雪的觸感。
「放心。至少,這個冬天……放心吧。」
「 。」
大門重重地甩上。
我是悠寧堂的推銷員,悠然的悠,寧靜的寧,是要求著自己對任何事情都感到有趣,從中尋找愜意的,永遠發自內心地愉悅的男人。
——————————————附言︰初心不忘
寫這個後編的時候,情緒很低落。文字也過于低沉了。
抱歉。
我的東方觀,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曾經,我以為靈夢就是一只無節操紅白,魔理沙就是一個木頭後•宮王,霖之助也就是野生的苦逼女乃爸,蕾米只擁有威嚴和蹲防,妹控小五開得好養殖場,天子是區區一抖M,以及紫嗶——啊藍嗶——啊花嗶——啊蛇嗶——啊……
四十天的時間,以每天三十萬字的速度看了起點上幾乎所有十萬字以上的東方同人。
其實,我的野心是想要寫出一本符合自己東方觀的小說。
幻想鄉的少女們之間,那種獨特的羈絆。頗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
雖然追究的話是語焉不詳的一設與捕風捉影的二設混雜造成的錯覺,但是,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一直,這樣固執地堅信。
堅信著。
……也就,只是想讓自己有哪怕一點點不普通罷了。
這些天根本沒有動筆,然後,也看到了不少好書。
想走搞笑流,讀到有人比我幽默很多;想過埋陰謀,讀到有人比我聰明很多;後來又想過挖黑幕,又讀到有人比我深刻很多……
如果說,那些我還可以用「超出東方範疇的東西太多」作借口,最近幾天讀了幾本元素搭配與我幾乎相同但無論節奏還是深度都比我好不少的書,讓我的信心跌落到了極限。連自以為傲的仿寫能力也被踩了下去。幾乎沒有任何動力了。不,倒不如說是有點害怕了。對自己的貪心——想要把那些優秀的東西據為己有的貪心——感到害怕甚至是絕望了。
然而。
……那是,從什麼時候,我讀書的心態變了呢?
什麼時候,我對別人的作品不再抱著純粹想要欣賞的態度了呢?
最初的最初,我是想,寫什麼呢?
——我最初設計了悠寧這個人物的時候,我所寄予的希望,是什麼呢?
悠寧,是一個一開始就懷著自己的目的而來,能夠只依靠自己在幻想鄉生存下去的角色。比上不足的虛偽力量,卻表現出尊而不敬謙而不恭的態度。看上去是個抖S,卻只是強行命令自己的內心堅硬起來的人。大概,作為主角來說稱得上獨特吧?
而且,不僅僅于此。
我是寄寓了對我自己成熟經歷的思考和固執,從小學開始的不成功的小說情懷的。
我想要,寫一點意義不局限于東方世界的文字。
然後,我打算正面幻想鄉的幕後了。
不過,我還是會像寫故事一樣寫故事。會像刻畫主人公一樣刻畫主人公。不自行亂入不添加三設。——沒有權利給她們增添我未曾嘗過的痛苦,我這麼認為。就像番外中文文說的那樣,悠寧不在的時候,大家就快活地過著幻想鄉平和的日常好了。
那麼,在無法窺測黑幕的陽光里,姑且就當作沒有而盡情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