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今天要來點女僕嗎？
——「叮當叮當」
听到這聲音，原本俯身在櫃台上養著神的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那是偶然在舊貨箱中翻出的風鈴，有了這個，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偷懶而不用擔心會錯過客人了。
「歡迎光臨。你要買什麼呢？」
這是我在高中部開業以來的第二位客人！如果單講營業額，說不定現在就是零的突破呢！我滿懷希望地抬起頭來張望著……
「老板，有比較清淡的茶葉嗎？」。
「是你啊，夜。茶葉，通常沒有什麼人來買的呀……我找找看。」
來的人是蕾米莉亞大小姐的女僕，那位家政萬能的十六夜夜。今天的生意如同預想地順利，我很高興，連早上受到打擊造成的陰影都好像遠去了。
茶葉的話，櫃台旁邊的大壺里就放著一盒。不過那是靈夢平常喜歡喝的品種——不是那樣的意思，只是對于長久顧客的特別便利罷了。作為正式的商品，當然是要取出包裝精致的完全體才行的。
「我記得在這里……啊咧？」
我掀開了紙箱，原本應該是密封著的茶葉袋子已經開了口，湊近的時候還能問到受潮的氣味，搞不好可能都發霉了……真是晦氣。我滿心沮喪地把袋子拿起來，在那下面意外發現了寫著「不好喝」三個字的紙條。是魔理沙的字跡啊，等她下次來店里的時候要好好教育她一番——忘了，她現在可是住在我旁邊的啊。
「抱歉，現在只有散裝的。」
我只好把櫃台下面的儲備取了出來。夜用縴細的指尖挑起一點茶葉嗅了嗅，眉間露出疑惑的神色。對了呀，既然是為那位西洋的大小姐準備的，那大概是想要紅茶的吧。真是遺憾，無論靈夢她們還是學園的學生都不是要喝紅茶的客戶，所以也就沒有庫存了。
「這是比較新奇的品種。想要清淡的口味的話，這個正好。」
嗯，雖然隱瞞了一部分事實，不過我是沒有說謊的。身為商人，誠信和心機都是不可或缺的。果然，夜不僅點頭付賬，還很有禮貌地道了謝。我頓時對頂樓的那一大幫人好感倍增了。
我低頭將這來之不易的、凝結了我的智慧的收入存進櫃台。夜已經從我的視線里消失了。我正想小小地得意一下，忽然听到背後傳來了門的響動。等等，那邊不是我的里屋嗎，為什麼……？
「、夜，你到那邊是……」
「啊，因為近。怎麼了？」
我仔細一看才發現，發出聲音的並不是里屋的門。說起來，那里還有一扇門嗎？
「……沒什麼。」
門縫里瞧見的，是樓梯間的景象。也難怪夜會說近……不對，我糾結的是，我已經在這里待了好幾天卻沒發現背後還有一扇門這件事。不過我也只是頭疼了一小會，一想到可以把鍋甩給紫那難以揣度的心思和能力，就很輕易地釋然了。
我又向背後看了一眼，確認夜確實是離開了。現在我的心里充滿了感動！這可是開業以來的新紀元！我取出一本嶄新的賬本，抱著生意興隆的希冀，將這一次的交易認認真真地寫在上面，然後就繼續閉目養神了。
「咕……」
事與願違，到了快中午的時候，香霖堂依舊是門可羅雀。肚子也抗議了，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向廚房，準備隨便煮點什麼充饑。午休時間大概也是沒人會來的吧。魔理沙肯定有好好地準備自己的便當，而靈夢大概會到食堂解決吧。我一向是自己對付著吃的，手藝什麼的當然談不上，拿來吸引人就更別說了。說起來，夜現在在做什麼呢？我突然有了一個壓抑不住的想法了。
——「乓乓乓」
我敲響了寫著「紅魔館」的大門。原本在樓層里的門就那麼大一點，不過卻被夜硬生生改造成了城堡正門一般的模樣。這種袖珍的古董，其實也意外地帶感呢。就從這異世界的風格中，夜以完美的女僕禮儀出來迎客了。我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騰騰地一縮一脹。面對這穿越了時空的畫卷，我鼓足了勇氣。
然後，
「夜！請傳授我料理的技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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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說你讓我教你……」
夜略顯困擾地說著，我跟在她後面，穿過大廳一直走到廚房。如同我的預想，像夜這樣勤勞的女孩子，往往對善意的請求很沒有辦法。利用了這一點雖然讓我感到有些愧疚，不過我可是有著更重要的目的要實現吶。何況我還許下了永久打折的承諾，如果她是個精打細算的管家，我付出的代價可就大了去了。
「唔，如果你感覺為難的話，我就在旁邊看著就好。料理的過程並不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也好。」
離放學時間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夜真的就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開始準備做飯了。我傻晾在邊上，感覺氣氛尷尬得要滴水，夜卻仍舊不緊不慢地從儲藏櫃里取著食材。該說什麼好呢，還是說，這種定力才是變得如此強大的關鍵所在嗎？
「那個，那些力氣活什麼的，我多少也幫一些忙吧……」
雖說如此，我也不能就這麼站著看。簡單的搬運啊洗菜啊什麼的，作為男人還是可以勝任的。稍稍思考之後，夜作出了回答。
「稍等。」
萬能的女僕這樣說了。我望過去，看見夜在紙上寫畫著什麼東西。湊近一點，勉強看出來是一排排的數字和字母，排列得像鬼畫符一樣……那是什麼啊？難道是料理的魔法，叫做術式什麼的東西嗎？
「——這是什麼、魔法嗎」
糟了，一不小心就問出來了。夜扭過頭來，眉間透著疑惑。然後她看了看我，又看了下手里的紙筆，突然噗地笑出來了。什麼嘛，這好像見到了沒有常識的baka一樣的反應——噫，我現在就是這麼一個笨蛋啊。
「這是帕秋莉大人教我的。要合理攝入熱量。」
「……熱量？」
「嗯。根據平常活動的消耗來計算膳食。為了保持身材……身體健康。」
夜又恢復了平常那樣認真的神色，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她面容的線條變得比之前柔和了。還有說到身材時那微妙的猶豫……哈啊，這才像是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嘛。
計算器伴隨著 啦啦的齒輪聲高速運行著。那細密到讓我眼暈的條目，夜不消片刻就全部算完了。說起來，我以前在村子里打工的時候也用過這東西。改天向荷取討一個吧。不過以我的營業額也根本用不到——不，要抱有希望才行啊。我這樣想著，偷偷瞄了一眼，正巧看到了夜寫的結果，發現了一條出乎意料的數據。我不懂具體這數額代表的分量，不過那一條數據比其他的加起來還要多，我可是看得明白的。從消耗的角度來想，輕易地就察覺了。那是夜自己的數據。如果消耗多少就要攝入多少的話……
「？」
大概我的表情有點奇怪，夜看過來了。那也難怪，一想到夜這樣總是優雅認真的女僕面對著滿漢全席暴飲暴食，忍住不笑出聲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那個……我臉上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沒有。」
還真的認真地查看了！不過這事也算就此揭過了。我在水池邊洗著生菜，看著夜手持銀色的小刀精確而不失優雅地剔除掉牛肉里的脂肪。簡直是藝術一般的刀工，讓我這個一直只會揮舞菜刀剁剁剁的劣等廚子感覺到深深的自卑了。
「夜！請問你擁有如此強大的刀工的秘密是什麼！」
完全沒有考慮到對方的感受，自暴自棄地拜托了！再這樣下去我搞不好會對自己的生活技能產生全面的質疑的！
「啊？……給。」
我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到夜把手里的小刀遞了過來。是要我也學著的意思嗎……我正這麼想著，突然看見夜從裙子下面模出了又一把小刀。具體是綁在大腿的內側還是外側，沒有看清——不對啊！心里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啊！我低頭看著手里這枚柳葉般的利刃，深切地感覺到自己被完全地打敗了。
「霖之助先生，這種茶葉在泡的時候，有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呢？」
在我努力清理著腦袋里的奇怪聯想的時候，夜已經完成了食材的預備工作，拿了茶葉回來了。終于到了找回尊嚴的時候了麼！這可是我泡了好幾年、了如指掌的品種！我聚精會神起來，盡全力地泡了一發——
「這種茶葉的話，用溫水泡，會越喝越有味道。喝剩下的再泡後味會更加悠長……」
完美！我心里稍稍有些得意，連這樣對商家不好的信息都講出來了。
「這樣嗎？」。
「——」
我說不出話了。夜的動作和我之前的分毫不差……
高深的學問是需要天賦的。時隔七年，我再次確認了這深刻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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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我們回來啦！」
紅美鈴的喊聲傳來進來，夜淡淡地應了一聲，端起旁邊擺著的紅茶離開了廚房。
就結果上而言，我在這位神技的女僕的教導下並沒有實質性的提高。但是、能看到的目標就總有實現的一天嘛！
「夜？這茶」
「啊，大小姐。喬遷需靜氣。我是從霖之助先生那里買來的清茶。」
「清茶？這不是紅茶嗎？」。
「咦？抱歉，這不是我沏的那杯……因為平時都是紅茶。您稍等。」
我听到這樣的對話。怎麼，我泡的茶竟然變色了嗎？我看了旁邊，確實夜沏的那杯放在案幾上，因為是我拿過去的，我記得那位置。我連忙端起茶杯趕了過去。
「嘛，這味道也不錯。這樣的茶葉可以多儲備一些哦，夜。」
「是，大小姐。」
我看到蕾米莉亞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里優雅地品著茶。明明只是個小孩子體型，卻意外地有氣質。不愧是被叫做大小姐的啊。
「啊，霖之助先生……果然，是我茶藝不精。」
「欸？不不，我平常……？」
我不知不覺地停住了話，那是因為被其他的事件吸引了心神。這時候，我看到了。
我擁有著依附于視覺的、第六感一樣的知覺。憑借這個，我能夠看到作為妖魔獵人的力量，那種以霧氣一樣的感覺纏繞在其主人周圍的東西。在剛才那一瞬間，蕾米莉亞身周的、龐大到超出了我能估計的量的那霧氣，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我想仔細看的時候，又似乎沒有變化了。——不得不承認，西洋孩子的樣貌都精致得不可思議呢。……噫！我才不是蘿莉控！
「霖之助也留下來一起用餐如何？作為謝禮。」
「啊，還是……也好。那就卻之不恭了。」
「哎呀，你手里那是夜的刀嗎？真是意外。你們的關系超乎預想地好呢。」
「咦？」
「大小姐，是您對我說要尊敬師長的……」
唔，確實是拿著忘了放下來了。而且好像觸發了什麼不妙的展開……我還是趕快丟到灶台上吧。
「嘶……」
因為之後要吃飯了，我順便洗了洗手。手指踫到開關時忽然一陣刺痛。
「傷口……？什麼時候，不小心劃破的嗎？」。
指尖有一點血跡，不過現在也並沒有在流血，我也就不再多想了。我還期待著再品嘗一次夜的手藝呢。而且一想到正在以夜為目標努力，以後也有可能能做出真正的美食，全身就充滿了不畏艱險的干勁。作為第一步，先好好地攝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