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香霖家教部
「叮當叮當——」
「阿諾……有人嗎？」。
在夢鄉里，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是顧客的動靜！一定是的！我猛地從床板上彈了起來。
每天醒來的時候品味一下舊時光是我的好習慣，不過昨天的記憶似乎有些零碎。抄起衣服時帶響了床頭的便當盒，這提醒了我一下——支撐著對付過晚飯，本來就非常困倦的我直接倒頭就睡，在那之前，有看到魔理沙和芙蘭玩得很愉快的場景。那原本是我非常擔心的，不知為何，那樣的景象映在眼中，竟然感覺到渾然天成的和諧，莫名地安心了。是因為有慧音在旁邊看護的緣故嗎。
思緒只掠過一瞬間。在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戴好眼鏡、裹著外套坐在了櫃台後面迎接客人。這算什麼呢，從博麗之名的少女那里沾染的迷之力嗎。
「欸？誒哆……」
相當幼齒啊這位客人！從粉色的頭發來看，似乎也不是本地人。我打量著她鞋帽上小小的羽翼裝飾，忽然注意到她的臉上有些泛紅。她的目光……我連忙掀起袍子的下擺蓋住腿。
「咳咳。您要買什麼呢？香霖堂……」
「——琪露諾在嗎？」。
「啊啊？……唔，不在。」
「欸？怪了，蕾蒂這麼說的呀……」
真是的，這個女孩子也不是客人，不過我的心情依舊不錯。她的聲線相當悅耳，僅僅是說話卻好像听到了歌聲，讓我忍不住想起了雀鳴。我注意到她手里提著的飯盒，看了看剛剛透出曙光的天幕，確認時間還早。我覺得，就這麼搭搭話聊聊天也不錯，說起來，好久都沒能接觸人畜無害的普通女孩子了啊。
「我這兒是商店。你為什麼到這里找人呢？」
「蕾蒂說，今天到六號宿舍樓見面的呀……」
「太早了呀。你可以坐下來等等她們吧。」
這位天真的少女毫無戒心地跟我說著話。她的名字是米斯蒂婭•蘿蕾拉，雖然是西洋裔，卻是在村子附近長大的。如外表那樣，是學園里高小的普通學生。只是……
「咦，料理部？小學也有社團嗎？」。
「啊，是高中的……因為我從前有在學園食堂打工。」
童工啊，這麼小沒問題嗎。我月復誹著模了模下巴，意外地發現屋子里已經染上晨曦的顏色了。
「稍等，我去把宿舍樓的大門打開。……對了，你打算怎麼吃早飯呢？」
我挪動了一下椅子，站起身來。米斯蒂婭听了我那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沒有太在意，她卻突然叫了一聲「呀！我忘了！」一邊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等我追到門口的時候已經轉過拐角消失了。明明是小孩子居然有如此腳力啊。
開了宿舍樓的大門，我又回到我的櫃台後面，抱起書來，迎著晨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空氣里有一點燒烤和魚的味道，剛才倒是沒留意。意外地，並不感覺餓，是昨晚吃得太多了嗎，還是秋日的困倦呢。我邊翻著書邊打起盹來。
——「琪露諾！琪露諾∼」
——「啪嗒啪嗒」
昏昏沉沉中听到隔壁傳來陌生的幼齒音和鞋子踩過地面的聲音，那與我無關。我扭了扭頭，繼續在躺椅上睡覺。
——「琪露諾！本大爺來找你了！」
——「嗒嗒嗒」
難得沒有噩夢困擾的睡眠又被打斷。隔壁貌似沒什麼其他的動靜。這個也跟我沒關系吧？
—— 里啪啦。
這一回弄醒我的是零零碎碎的喧鬧，還夾雜著爭執。似乎是從頭頂傳來的。啊啊，我可是難得有心情和時間享受回籠覺的樂趣……
——叮當叮當。
「哦哦！春困秋乏乃人類之大敵！！」
商人的熱血燃燒起來了！在宣示著客人臨門的風鈴聲刺激下，我感到自己瞬間變得神采奕奕了起來！掃視一眼，正是適合痛宰的小學生！
「老師！給我三樓的鑰匙！」
「好 ……欸？！」
並不是客人啊。我定楮一看，眼前這位神氣活現的冰藍色幼女，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相反，那種藐視的樣子，除了蕾米莉亞那個大小姐真是沒誰了。我突然靈光一閃，試探著問了一句。
「琪露諾？」
「琪露諾！」
出乎意料，驗證我的猜測的，是另外一人的聲音。從門外跑進來的白裙少女，看見琪露諾在櫃台前面雙手叉腰的架勢，連忙伸手把她的腦袋按了下去。
「對不起，森近老師！我會好好教琪露諾禮貌的！」
嗯……怎麼說呢，這個囂張的baka幼女琪露諾，還有這保姆一樣的少女——蕾蒂•霍瓦特羅克，莫名讓我想到了樓上的蕾米莉亞和夜那對主僕。略一想，不論是外貌還是這關系都相當神似啊。硬要說不同的話，大概就是蕾蒂的身材比夜顯得有料許多吧。
「搬進來的新生？可是我沒有收到通知呀……」我這麼說著，仔細想了想，確認早上醒來的時候沒有莫名其妙的紙蓋在我的臉上。雖說如此，我還是起身去給她們開門了。確認的事情以後再說，讓女孩子失望的話可是重罪啊——這里僅僅指普通的女生。
我打開櫃台後面的偏門，剛想要帶她們過去，突然听到樓上 里啪啦和一片奔跑的聲音。對了，那時候來找琪露諾的……
我連忙上了樓。從二樓的樓梯間一探出腦袋，我嚇了一跳。走廊里的吊燈碎掉了，玻璃渣子散落一地，牆壁上的石灰和油漆塊塊剝落。愛麗絲站在自己宿舍的門口，一大群人偶扛著刀叉筷子漂浮在她的身前。而那些人偶對著的，是三個跟琪露諾看起來同齡的女孩子……抱歉，其中一個是男生啊。
愛麗絲那人偶居然會自己動彈的事情先放在一邊。看樣子，這里似乎剛剛發生過一場不愉快。愛麗絲看到我，微微點了點頭道︰「小孩子太吵了。」她對面那個男孩則是十分別扭地「哼」了一聲。這個，怎麼說呢，我覺得愛麗絲是很有道理啦，但是總歸還是要讓著小孩子一點的……
「莉格露，露米婭，大醬！你們到早了！」
背後傳來了琪露諾的聲音。
「當然！本大爺莉格露可是最強的！」
「胡說！最強的明明是本小姐！」
「是我才對！」
「都遲到了還說什麼！」
「最強的天才才不需要記這些呢！」
「哎呀，你們別吵了……」
「本大爺是最強的！」
「什麼！我才是！」
「我才是！」
綠色短發的軟系少女徒勞地勸阻著，其余三人——黃毛的、藍毛的、黑毛的，已經為了一個「最強」吵翻了天。這幾個，平常應該是孩子王一樣的角色吧……愛麗絲已經捂住了腦袋。我听了一會兒，到了後面，淨是「我最強」「你不是最強」這樣沒營養的東西。真是精力充沛啊。
「那個，莉格露是嗎？」。
「嗯！是我。」
「作為男生，多少讓著一點……」
唰地一下，像是觸動了什麼開關一樣，這群孩子突然都安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我。啊咧，我說錯了什麼嗎？
「wu……莉、莉格露是女生啊啊啊啊！」
爆炸了！怒發沖冠了！仿佛受到了最大的侮辱！莉格露用手指著我、比劃著不知道從哪里模仿的騎士禮儀，大喊道︰「來決斗吧！」
等等、雖然是我搞錯了，但是，明明是女生卻自稱本大爺什麼的，還有那衣著……向小孩子道歉的事情，做不到啊……
「啊——！」
嗯……我一直以為，這幾個都是普通的學生。這樣想的原因是，我沒有看到她們身邊有力量的外顯——微細如道具抑或是強大如紫都瞞不過這眼楮，我是絕對信任的。但是我忘了的事情是……
「永琳大姐你害苦我了啊——」
被小學生完全碾壓了！我掉頭就跑。開什麼玩笑！這幫非人類之間的戰爭與我何干！我又不是那種虎軀一震的主角！
「哎呀，芙蘭也要玩——」
在樓梯間遇到了興奮地撲下來的芙蘭，我一口氣逃回了香霖堂。宿舍樓里已經一團糟，不用想也知道她們幾個鬧起來會怎麼樣。連芙蘭也來添亂的話就更不是我能摻和的了，能管住這幫熊孩子的或許有，但絕對不是我……
後面傳來了拍門的聲音，那扇偏門十分不可靠地抖著，我連忙繼續逃跑——
「喂！」
啦！
「哎呀！」
撲通！
我撞到了什麼東西，眼前一黑，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有什麼重物壓在我身上……我勉強睜開眼，只看到一片白毛。這情況是……
「妹紅，霖之助，你們在干什麼呢？」
「沒什麼！」
唰地一下，背上的分量立刻少了一半。我費力地站起來，一架梯子和一大塊木板從我背後翻落。
「唔，是我的錯……早上好啊慧音。」
我捂著剛才撞到的腦門。突如其來的救星走了過來，到面前的時候，我看見妹紅的臉色有些紅潤。這個，我應該什麼都沒干吧……雖然在仔細回憶之後，確認沒有觸踫到臉胸胖次之類的禁區，總之先認個錯。我這樣想著，見地上這木板標著「上白澤」的字樣。等等，怎麼感覺有點眼熟？這不是慧音寺子屋的牌子麼？
我一仰頭，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妹紅動的手腳。寺子屋門牌的後半截，正釘在我原本的門牌上。香霖堂變成了香霖寺子屋……這算什麼啊。
「今天我這里來了好多稀客啊。」
我這樣說道。我現在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在興師問罪，所幸慧音很善解人意地明白了我的問題。
「紫大人讓我住進來，說是要幫你的忙。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紫！果然紫才是最了解我的啊！我為昨天的失禮道歉啊！
在心里謝過了紫，我正想順便表達一下對慧音的感激，身後的門霍然洞開了。莉格露跑了過來，不過！現在我身後有凶名赫赫的頭槌教師和前風紀委員！我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啊！慧音老師早上好！……幫我抓住那個白毛大叔！」
「霖之助，這是在寺子屋住的學生。發生什麼了？」
咦咦咦？！慧音的學生嗎！紫！我要收回我的道歉啊！
我看了一眼莉格露。「因為莉格露穿著褲子而錯把她當成了男生」這種話……我又看了看妹紅，她正抱著那塊「上白澤」的木板比劃著什麼。
「……我錯了。」
為了避免遭到女子雙打，我如此說道。
————————————==————————————
謝天謝地，我所管理的第六宿舍樓終于滿員了。慧音和妹紅住在四樓，慧音帶來的熊孩子們則在三樓擠成一團。在我頭頂上，一樓和二樓、二樓和三樓、一樓和頂樓、頂樓和五樓，整天發生著各種各樣的事件。萬幸，因為我的樓里住著一位貨真價實的學園老師，兩位曾經和現任的風紀委員，我還是只要坐在我的店里，兩耳不聞窗外事，和從前一樣，安心地看著書，等著偶爾會出現的客人。唯一遺憾的是……
「嗯，今天的新聞有了。香霖堂老板改行辦私塾？要和學園這座龐然大物一較高下？」
「千萬別！」
——妹紅終于還是沒有把我店面上的「香霖」兩個字也釘住，只是卻也沒有把釘好的那半塊牌子給卸下來。我在問的時候，她卻作出了「因為不能釘在宿舍樓門口」這樣子，我一直以為靈夢才能作出的回答。于是，我的店就變成了香霖寺子屋……原諒我只想本分做點小生意啊。
「那你這算什麼呢？」
文文笑著問道。我也在想這件事情，忽然間，一個很久遠的詞跳進了腦海。
「我想，這個……就叫家教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