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麗神社的門縫間，飄出了難以名狀的氣味。
「魔理沙！這、這是什麼味道？！……嗚哇，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博麗靈夢的眉毛不停地跳著。這個狀況的罪魁禍首，便是矮桌上那一鍋面目可怖的怪湯。那湯里泛著的慘綠色先不說，單是在湯的表面浮沉不定的彩色蘑菇就足以嚇退任何普通的食客。這當然是魔理沙的拿手好戲，同樣是她的拿手好戲的還有在湯里摻私貨——刻意或無意煉制的、有著各種詭異效果的魔藥。
「嘛嘛，來嘗一嘗嘛。還有悠寧，你還沒嘗過的吧？這個配方可是按著帕秋莉那里的書里來的呢~~」
在魔理沙半是好言相勸，半是動手動腳的慫恿下，靈夢皺著眉頭撈了一勺湯送進嘴里，然後在魔理沙期待的目光中，哇一下吐了出來。
「魔理沙！這東西怎麼這麼難喝！」
*
「誒誒？」
魔理沙看了看靈夢的臭臉，不信邪地搶過靈夢手里的勺子，擠到鍋邊自己嘗了一口。
「咦——味道是有點怪……」
「這不是‘有點怪’的程度了吧！」
「奇怪了，我明明是按著面癱靈的配方——好啦好啦，我錯啦！」
魔理沙小心翼翼地推著靈夢的肩膀，把她的拳頭挪離自己的臉頰。
只是，在與靈夢的打鬧之余，她也發現了其他的事情。
「哎！悠寧，你覺得這湯味道怎麼樣？」
悠寧坐在桌邊，一言不發地喝著湯，即使是那無法直視的蘑菇也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只是他的眉梢也微微抖動著，暴露了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淡定的內心。
「根本不能喝的吧？」
靈夢這樣說道。悠寧卻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在靈夢看過來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將碗輕輕地放在桌上，說︰「……禮貌。」
「哈？」
靈夢一巴掌拍在魔理沙的腦袋上。
「對這種家伙不需要禮貌啦。」
「對這家伙也一樣啊！」魔理沙從靈夢的手掌下掙扎出來，「那可怎麼辦？點心也讓紫拿走了。」
「只好‘那樣’啦。」
「對呀！還可以‘這樣’啊！」
靈夢裹起圍巾，魔理沙********，她們打開了神社的門。悠寧稍顯為難地看了一眼桌上那鍋沒人處理的湯，也跟了出去。
魔理沙騎上掃把便飛走了。悠寧回頭看著神社。
「走啦走啦。」
靈夢說道。
有些微的熱氣從神社里飄出來，魔理沙和靈夢的吵鬧聲猶在耳畔。悠寧好像在理解著什麼，然後轉向了靈夢。
「這里，是哪里？」
靈夢稍稍張大了眼楮。她想了想，似乎確實是她的疏忽。
于是她說︰「這里是博麗神社。」
……
……
「真是的，這樣你們的賒賬記錄可又要添一大筆了哦。」
香霖堂的店長一臉無奈地坐在櫃台後面，目睹了自己的小鋪子慘遭洗劫的全過程。
「等一下、那個是鳥食，不能吃的啊喂！——呼，悠寧，你也來了？你的書店怎麼樣啦？」
「……抱歉。」
悠寧之前便在那里站在看，這時候稍稍向霖之助躬身，然後搖了搖頭。
「他讓妖怪把腦袋砸壞啦。」
魔理沙邊啃著餅干邊說道。
「誒？」
「大概是記不清楚都發生過什麼了。香霖，你有什麼辦法嗎？」。
靈夢說。
「這是什麼啊……那，怎麼說呢，我叫森近霖之助，是這里的店主。有什麼需要的雜貨，或者要鑒定的道具，都可以到我這里來哦。」
悠寧看著霖之助伸出來的手，遲疑了一下，還是同霖之助一握。
「我之前認識你的。」
「嗯。」
「一面之緣，是嗎？」。
「啊？……對呀。」
悠寧沒有再說話，而是在自己想著什麼。魔理沙吃飽喝足先跑掉了，靈夢自己吃了點東西，向著霖之助打了招呼就走出了香霖堂的大門。悠寧便也跟了上去。
「對了，悠寧。」
霖之助在後面喊道。
「嗯？」
悠寧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這次沒有遲鈍。
「等你恢復了時候，記得賣我一點外界的書啊。」
「……會的。」
悠寧這樣說了以後就走出去，靈夢抓著他的胳膊，向著風刮過來的方向飛去。隔著樹林森森的枝椏，隱約可以看到那邊的河水與平原。
「你變重了，悠寧。」
「是嗎。」
悠寧回頭看了看，小店的身影已經被樹木掩蓋。
「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香霖堂。」
「……好的，我記住了。」
悠寧閉了一下眼，又睜開。從瞳孔中，透出微微的光亮。
……
……
「是你們啊。慧音在上課。如果要調查妖怪什麼的話，等到晚上吧。」
靈夢直接落在了寺子屋的院子里，迎接她的是正站在屋頂上掃雪的妹紅。屋子里的慧音听到動靜，對著學生們說了什麼，不一會兒，教室里就傳出了讀書聲。 嗒一響，慧音拉開門走了出來。
「靈夢？魔理沙？……悠寧，你感覺怎麼樣？」
悠寧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他微微搖頭。
「想不起來。不過，沒有其他不適。這里就是寺子屋？」
「是的……不知道吸血鬼那邊怎樣了。」
「夜也是一樣。我從紫那里听說了。」
靈夢答道。魔理沙提出了「哎？紫並沒有說過呀」的疑問，但是被忽視掉了。她看了看教室里讀書的學生，似乎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借口追蹤妖怪而跑掉了。
「妖怪的事情等下午……」慧音勸阻未果，嘆了口氣，轉頭看著悠寧道︰「悠寧，你記得去鐘守家一下。你的東西還落在那里呢。」
「好的。」
悠寧點了點頭。靈夢同慧音道了別，慧音便回到了教室中。她推開門的時候，教室里猛然一靜，然後馬上便響起了哇啦哇啦的讀書聲，里面還摻雜著一點桌椅踫撞的動靜。
「走啦。」
「好的好的。」
悠寧跟著靈夢向外面邁步，腦袋卻依舊朝向寺子屋。他听到教室里聲音的變化，歪了歪頭，然後，露出了像是懷念的笑容。
……
臨道町的街上還是厚厚的雪。鐘守家的門口，悠寧向年輕的鐘表匠道謝，然後拉開了那個大大的背包。
「帳篷傘和活板……折凳……這是，招牌啊。」
「很漂亮的字啊。」紅丸的父親哈哈地拍著悠寧的肩膀，「說起來，你這些外界的機關還真是有趣啊。……擅自就拿去研究了，不好意思啊。」
「沒關系，能理解呢。真正的工匠精神啊。」
悠寧微微笑著回答。靈夢有些疑惑地看了悠寧一眼，這時候這一家的女主人揪著紅丸跑了出來。
「那個，十分抱歉！紅丸自己把這本書藏了起來……」
「啊，大哥哥……！」
悠寧怔了怔，看著紅丸母親遞過來的那本機械學概要。他將那本書拿在手里翻了幾頁，然後啪地一合，遞給了忐忑地看著的紅丸。
「喏，送你了。」
「誒？」
「喜歡嗎？」。
「喜歡！」
「哼哼……」
悠寧看著紅丸愛不釋手地將書抱著懷里，很開心地眯起眼楮。
這次是悠寧道別。
「悠寧，你有帶錢嗎？」。
「錢……背包里有一點。」
清湯素面，這便是巫女的午餐——其實已經過了中午了。
悠寧要了和靈夢一樣的伙食，那一點東西，他幾下便解決干淨了。
靈夢還在小口小口地吃著，不說話也不加快動作。悠寧沒有催，他只是看著路上的行人，時不時看看靈夢小動物一般的吃相，唇角莫名地勾起了弧線。
「呼……哈。」
靈夢放下碗筷，露出了一本滿足的笑容。
「走吧。」
「去哪？」
「去調查異變的事情——你可要跟緊我喲。」
「嗯嗯。當然。」
于是靈夢開始在人間之里的街道上走起來。
她路過人聲滿溢的市場，那里的人們一如尋常地勞作聲息。魔理沙加入進來。
她們路過童音咿呀的寺子屋，那里的父母們正喜迎自家分別了一天的孩童。慧音加入進來。
她們走到臨道町，兩邊的店鋪中，或年青或年長的人們揮著手露出開心的笑容。妖怪、巫女和魔法師的少女們勘察著現場。悠寧在雪里翻到一張博麗靈符，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似乎意識到那是他自己過去的字跡，微微一笑，將那張符放進了懷里。
最後他們路過鈴奈庵，在稗田家的書房里同阿求聊到黃昏。只是阿求也不知其然——御阿禮只知曉在幻想鄉出現過的妖怪，何況阿求現在還未嘗覺醒。當然，也就沒有結論了。
「靈夢，我先走啦~」
村子的出口處，幾人互相揮手暫別。慧音、阿求都各自回家去，魔理沙住在西面的魔法森林里，趁著天色未晚也回去了。這里只剩下悠寧和靈夢兩人。
「現在去哪？」
「你又重了。」
「啊啊，這是當然的啊。」
天空中寒風像是凝固的磨盤一樣轉著。悠寧回過頭去，看到村莊各處揚起淡淡的炊煙。
他稍稍歪著頭，唇角翹起，眼楮眯成了縫隙。
「順便一問，這里是？」
「這里叫做，人間之里呢。」
————————————==————————————。「這方向不是神社啊。」
「嗯。」
「那這是去哪？」
「去找妖怪。」
「妖怪？」
「嗯。」
天光極晚，寂靜的夜空中隱約听到窸窸窣窣的聲響。目盡地緣，有像是鬼火、又像是游魂的冷光。悠寧微微一愣，將手伸進了懷里。
近了。那不是一枚兩枚，而是一排——長長的一排。
都是妖怪。
悠寧將手抽出來，嘆了口氣。莫說是沒有能力的他，就算有，他也想象不到什麼樣的能力可以打敗這樣龐大的妖怪集群。他看著靈夢。
「沙。」
布鞋的鞋底與泥土親昵的聲響。這動靜仿佛平靜湖面中投下的石子，無數道目光匯聚到靈夢和悠寧的身上。
靈夢只是抬起腳來，一步，兩步，三步。
然後她說︰「老板娘，來一份烤魚。」
——這里中有之道，往生的魂靈自此走向三途川的渡口。在這里的，是做著亡靈的生意的妖怪們。當然，也歡迎能帶來利潤的妖怪、妖精，以及人類。
悠寧頗為好奇地看著那鬼火點亮的燈籠，听著靈夢和妖怪攤主爭吵著價錢，他忽地站起來，發現其他的妖怪們絲毫不忌憚巫女的存在，只是稍稍朝他掃了一眼。偶有喊著叫賣自己小吃的聲音傳來。
「喏。」
靈夢遞過來一串烤魚。烤的時候大概有燻過艾草，也許是為了招魂吧，聞起來有種難以言喻的清香。
「謝謝。」
「吶，待會記得付錢。」
悠寧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哼哼地笑了起來。
「謝謝惠顧~~以後常來~~」
「走吧。」
「稍等稍等。」
悠寧借著燈籠的光亮，仔細地檢視著自己的手心。
然後，那里滲出了流螢般的光弧，在夜空下，勾勒並凝結成素彩的骨架。
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出現在他的手中。
悠寧翻開了封面的硬殼，龍飛鳳舞地寫起來。
不知道他寫了什麼。
但是，悠寧的嘴角，笑意漸濃。
「對了。」
「這里是中有之道。」
「不對。我問的不是這個。」
靈夢走到近前來，看著悠寧的眼楮。似乎稍稍有些觸動，她少見地微微一笑。
「這里是，幻想鄉。」
……
從天空看著中有之道，燈火，炊煙，為亡靈唱起的號子，莫名溫馨。
啪的一聲，悠寧合上那本冊子，塞進懷里。
博麗神社。香霖堂。人間之里。中有之道。幻想鄉。
霧雨魔理沙。森近霖之助。上白澤慧音。藤原妹紅。稗田阿求。米斯蒂婭。對了，還有鐘守紅丸。
「你笑什麼啊？喂，當心我丟你下去哦。」
「沒。我想問啊，你為什麼要帶著我跑來跑去的啊。」
「線索。」
「嗯嗯。」
靈夢隨口答道，悠寧點了點頭。
月光灑下來了，靈夢能夠看得清悠寧的面容了。
「你這笑得和那之前一樣啊。想起來什麼了嗎？」。
「嗯……抱歉。一點都沒有。」
「好笑嗎？」。
「沒辦法。因為幻想鄉就是這樣呢，所以我不由得不笑啊。」
「這樣……？」
「啊啊，真的很美……很漂亮呢。」
悠寧話里有話。不知道靈夢是否體會到了呢。
「我喜歡這里。不僅是風景和村莊。妖怪也好人類也好，都很喜歡呢。」
「……我以為，你會把這些話藏著呢。」
靈夢含糊地嘟噥了一句。
「啊啊？沒有必要。因為我覺得，就算現在再失憶，再從頭開始，我還是會喜歡上這里呢。而且啊，」
悠寧看著靈夢在風中翻卷的長發。
「從一開始，我就是完全信任你的啊。」
「這樣啊。」
靈夢沒有回頭。
啪嗒，兩人一前一後地落在神社前的空地上。
「我睡覺去啦——」
「那個，等一下。」
靈夢回轉身來，月色映照在她的瞳孔里，畫成很明亮的湖面。
悠寧對靈夢說︰「我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叫什麼呢。」
「……」
靈夢仔細地打量著悠寧。
「我叫博麗靈夢。」
「嗯。」
悠寧點一點頭，露出溫和而欣喜的微笑來。他從衣袋里取出眼鏡，像是想要看清楚靈夢的容顏。
「你好，靈夢。」
還是那樣悠長的語調，一如初見-
你是悠寧、我叫靈夢
這是個非常好的題目，但卻就這麼浪費了……總是寫不出共鳴感，寫不出我們愛著這個幻想鄉的理由啊。嘆氣。這一章先放在這里，等閑暇的時候進行重制V2.0吧……說起來，這章如果展開來，足足能水好幾章的劇情。只是我等不及了，結果該寫的喜歡沒寫出來，反而不小心移情了。啊，嘛一卡。
這幾章整體狀態都很糟糕。太執著于寫故事反而丟掉了故事的載體。搞不好這樣的狀態還要持續幾天……真是想想就頭疼。不求各位諒解，但求姑且忍一忍吧。萬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