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行走走,走走停停,停停拜拜,拜拜走走,走走行行的一天的祭祀之禮方才結束,回到皇宮內院已是酉時時分,此時是宮內桑田之樂,宮外與民同慶的歡騰時分。煙火在夜空中綻放出一朵一朵的絢爛多姿,眾人在璀璨奪目的煙火中歡呼雀躍。
滄月站在城樓上望著城下百姓,看向城中一片笑語歡騰的模樣,心中有些欣慰。柳鶯站在旁邊,輕笑「國君今夜想必心情很是愉悅吧。」
滄月挑了挑眉「與民同樂,普天同慶,自是喜悅。」
柳鶯掩袖低低的笑了起來「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鶯兒卻知國君自是喜悅的。」
滄月側過臉看向柳鶯,眼中有了微微的計較和認真「國後怎會突然講起描寫正月十五的詩詞來了?」
柳鶯笑了笑,望向城下的百姓,輕啟薄唇「<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國君,鶯兒雖不知您心里所想為何,但鶯兒卻知這燈火闌珊處,您等待的是誰?」
滄月不動聲色的看著柳鶯「何意?」
柳鶯撲哧一笑「國君,難道不是眾里尋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痴情人兒嗎?」。
滄月皺了皺眉「何謂痴情人兒?孤又在痴情何人?」
柳鶯手扶著城牆往下望去「國君,這城下的百姓真是眾多啊。」
滄月不答反問「國後,你這話里有話,莫不是想與孤說些什麼?」
柳鶯神秘一笑「無非是錦上添花,為他人做嫁衣罷了,國君何須作惱?眼看桑田之樂馬上開始,不知這湖上之樂,水中之情是柔情呢還是滄桑呢?是剛柔並濟呢還是鏗鏘有力呢?」
滄月不得不深思了起來,這城樓上只有自己和柳鶯二人,她這番說法定是有其他深意。莫名其妙先說了一下火樹銀花的游人如織盛景,又語無倫次的說著熱鬧雖好,但是少了心心念念之人即便是美景繁華,也抵不上在燈火闌珊處與喜歡之人會面。似乎柳鶯在含沙射影的訴說著什麼,又似乎柳鶯在跟自己提前傾訴著什麼?
滄月側臉看了看依舊沉醉于百姓歡騰的柳鶯,眉毛挑高,這馬上到來的桑田之樂,莫不是真的有什麼意外的驚喜在等著自己?看柳鶯的姿態不像是給自己添堵的,既來之則安之,無外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國之君豈有被他人揣測的了的?
定了定思緒,滄月開口笑道「既然國後如此期待,不如你我現在就做暢月閣等待這令人期盼的桑田之樂可好?」
柳鶯笑了笑「國君如此說了,鶯兒還有何話,自然是听從國君的。」
滄月點點頭,扶著柳鶯一起走向滄浪皇宮—暢月閣。
此時的蘇洛冉和炘炎正端坐于暢月閣內,只見二人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絲毫不關心正相攜而來的滄月與柳鶯。
滄月余光掃視了下蘇洛冉,心中微微沉了下去。柳鶯覺察到身旁的男人心情不佳,嘴角揚起笑意,似是胸有成竹。
只听禮儀司一聲令下,舞娘隨號令而入,舞動著古老而莊重的曲目,跳動著敬畏而祈盼的歌曲,宴席文官武將,皇親貴冑,世家子弟皆隨著樂曲輕輕敲打著手中的樂器,以示與樂同歌,重視農桑,以民為本,以食為天。
柳鶯眯了眯眼看著歌舞,若有似無的笑容掛在臉上,似是在欣賞似是在神游,似是在觀賞似是在靜坐,令人捉模不透,捕捉不清。
滄月看著柳鶯笑眯眯的模樣,端起酒杯自斟自飲起來。
柳鶯看著主座上的滄月自斟自飲,嘴角露出笑意「國君,可是看歌舞看的乏了?」
滄月抬頭看向柳鶯,挑眉「何以見得?」
柳鶯端莊的笑道「能讓國君自斟自飲的舞蹈,想必是無趣的狠了,不然國君為何不是目視前方而是凝視酒杯?」
滄月點點頭「此話有理,那不知孤的國後有何想法?」
柳鶯笑的有些疑惑「豈是鶯兒也無它想法,不過是好奇怎麼盧美人不再國君左右,不伴國君周圍,新晉的美人竟然不懂得服侍國君,真真讓鶯兒好奇了。」
滄月挑眉,這柳鶯此時提起正忙得分不開身的盧映月莫不是意有所指,難道是在拋磚引玉?難道是想讓洛兒來表演一番?也罷,正巧自己很厭煩炘炎和洛兒在會上不斷的聊天,便順了柳鶯的話頭。
滄月仰頭喝了一杯酒「孤听說著桑田之樂,需要調動調配的人手很多,映月初次辦事,怕做得不夠好就親力親為了些,恐怕此時無法來這暢月閣了。」
柳鶯臉上表現出了訝異之色「原來如此,這盧家美人想必是過分操勞了些,不如國君分賜一些補品給盧家美人補補,也好犒勞下盧家美人的辛苦才是。」
滄月點點頭「國後有此心自然是好,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柳鶯欣喜一笑「多些國君夸獎,只是這盧家美人暫不能出面,這桑田之樂下面可就是各家的才藝表演,總不能空缺了人才是。您看該如何呢?」
滄月挑眉,果然這柳鶯是想讓洛兒來表演的,一來是讓洛兒表演討自己歡心,而來可以讓盧映月和洛兒反目成仇,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計謀。
滄月嘴角揚起笑容「國後你是一國之母,又是這後宮的坐鎮之首,這歌舞才藝素來是女兒家的事,不如你來安排如何?」
柳鶯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容鶯兒想想。」
滄月拍了拍柳鶯的手「那就辛苦國後了。」
柳鶯揚起笑臉「為國君解憂才是鶯兒該做的。」
滄月點點頭便不再答話。
柳鶯看滄月不願意再多說,便召來禮儀司,跟他耳語片刻之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柳鶯抬起鳳眼直直的看向蘇洛冉,太過灼熱的眼神燒的蘇洛冉有些難受,只見蘇洛冉抬頭與柳鶯對視,看著她微微眯下的眼楮和志在必得的神情,似乎有什麼計劃在付諸實踐,而自己確實這個計劃的最終實行者,一簇不安和厭惡在心中產生。
炘炎停下答話,順著蘇洛冉的眼神抬頭看向柳鶯,看著柳鶯端莊一笑,有些疑惑,再看向自己娘子神情緊繃,怕是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將要發生?只是這大殿之上會有什麼發生?無外乎是個表演之類的,既然是這樣,就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娘子即便應付不來還有自己,倒也不怕。
蘇洛冉看向炘炎「夫君,這柳鶯看我的眼神好怪,怕不是好事吧。」
炘炎哼笑一聲「還能有什麼好事,無外乎就是讓娘子你來場才藝表演,不過娘子你盡管表演,實在不行也可以讓為夫上場替你。」
蘇洛冉露齒一笑「那倒是小事了。」
炘炎偏頭看向蘇洛冉「喲?娘子這麼信心滿滿嗎?」。
蘇洛冉驕傲的笑道「那可不。」
炘炎點點頭「那我就靜待你的佳音咯。」
蘇洛冉斜眼看向炘炎「那你就看我再次驚艷你吧。」
炘炎幫蘇洛冉綰了綰青絲「好,為夫就等你凱旋歸來。」
話音剛落,只听禮儀司朗聲而言「桑田之樂,貴在普天同慶,貴在天下升平,恰巧天元的玉王和玉王妃皆在,不知可否為滄浪的桑田之樂增添喜慶。」
蘇洛冉和炘炎對視一眼,笑了起來。蘇洛冉一聳肩,爽快的站起「又有何不可?天下之大,民生為重。普天之下,農桑為本。既是喜事,自當躬從。」
禮儀司笑道「如此,就勞煩玉王妃了。」
蘇洛冉笑的很是得體「無妨。」
只見蘇洛冉站在台上,對暢月閣內的眾位嘉賓女禮萬福「各位,既是桑田之樂,自然有桑田之事,既是桑田之事,必是桑女田農之願,既是桑女田農之願,必然兩人都要表演,現在接近戌時,不如洛冉表演一番,也由今日最勞累用心之人來做壓軸表演一番,可好?」
滄月眯了眯眼,洛兒素來是不肯吃虧的,果然如此「不知玉王妃希望何人表演?」
蘇洛冉盈盈一拜「滄浪國主您新晉賜封盧家映月。」
滄月笑道「即是如此,如你所願。」
蘇洛冉再次盈盈一拜「感謝滄浪國主。既是如此,洛冉來為大家歌舞一曲助興。」
蘇洛冉說罷,對著炘炎微微一笑,紅唇輕揚,輕輕吟唱「燈火錢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帳底吹笙香吐麝,更無一點塵隨馬。
寂寞山城人老也!擊鼓吹簫,卻入農桑社。火冷燈稀霜露下,昏昏雪意雲垂野。」
蘇洛冉吟唱完畢笑道「人都說瑞雪兆豐年,但願是年年春雨如油貴,潤物無聲使苗生。人都說五谷豐登好收成,但願是年年風調雨又順。人都說豐衣足食年有余,但願是平安順遂無煩憂。但誰知百姓更願官不與民爭利,朝不與民爭權,社不與民爭地,稷不與民爭田。在這桑田之樂時,願滄浪國主也能听到百姓的呼聲。」
蘇洛冉盈盈一拜,收獲了掌聲也收獲了桑田之樂的目的,興農事,話桑麻,待民樂,順天意。
炘炎看著蘇洛冉區區數語,不過是一個快板說書的調調,卻贏得了掌聲,狡黠一笑。
柳鶯拍了拍手「人都說能歌善舞的都是才女,如今鶯兒才知道天元的玉王妃是個長袖善舞的才女,還是個長袖善舞的說書匠。」
柳鶯一個玩笑,引得全場嬉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