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四十歲的烏南來講,正處在人生的巔峰,不論是其成就還是其體力,這個年紀的他是最強大的!
他擁有著年輕人尚且欠缺的豐富戰斗經驗,沉著穩重的戰斗意志。更重要的是,他是擁有五十艘海賊船的艦隊首領,其手下有無數能人異士。這場戰斗,沒有任何會輸的可能性。
雖然其手下擁有新世界水準實力的不過三五名,但是這已經足夠了。對方畢竟只有一個人,甚至是如此青澀的少年。
面對這樣的陣勢,烏南實在有一種欺負小孩子的負罪感,因此連愛刀都不曾使用,單以拳腳功夫準備拿下他。
準備前往偉大航路的烏南,對于年紀輕輕的雷恩生出了招攬之意,如此年紀就擁有不俗的實力,如果活下來的話,將來必然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
兩人再次的踢擊以烏南更為老練深厚的武裝色霸氣獲得了勝利。
被迫向後飛退來減少沖擊力的雷恩,心中不由升起了對自己疏于下盤功夫練習的苦惱之中。如今遇到專精此道的對手,憑他那難登大雅之堂的踢功,全然是自取其辱。
這一擊雖然沒有傷到雷恩,但是在那之前兩人的一次交鋒中,沒有準備的雷恩被烏南武裝色硬化的踢擊踢中,小腿的骨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裂痕。
雷恩的招式剛勁迅猛,往往在短短幾招之間就能結束戰斗。但是其最大的優勢也是最大的弱點,他一身技藝皆是近身短打的招式,若是踫到那種不讓你近身的對手,就會無可避免的陷入膠著狀態。與米霍克的戰斗,那位劍術出類拔萃的高手一手長劍逼的雷恩無可奈何。最後若非米霍克因為雷恩的身份有所動搖露出破綻,那場戰斗毫無疑問會是這位鷹眼之人的勝利。
而現在腿部受傷的雷恩,如果突進不到烏南近前,狀況會對他越來越不利。靠著速度和八沖拳之威才讓雷恩以一敵眾,而如今小腿受傷的雷恩似乎已經沒有去想之後怎麼面對上千的水手,此刻的他一心一意將注意力放在了烏南身上!
忍著小腿的劇痛,雷恩腳步一踏,借此發力,身如炸雷,勢如猛虎,強勢突殺而去!
烏南帶著淡淡的笑意,對于年輕後輩擁有如此實力似乎很感到欣慰,面對威勢如龍似虎的雷恩,烏南仍然巍然不動,直到雷恩接近的那一刻,烏南的眸子之中精光乍現!這一動,好似崩弓炸響!一記側踢踢向雷恩受傷的小腿!
他早通過雷恩與自己部下們的戰斗觀摩出了雷恩戰斗的特點,經驗老辣的烏南自是看出雷恩的發力皆是靠著地面和腰部的力量,如果戰斗的舞台放在大地上的話,這個年輕人可能會更加可怕。但是在這晃蕩的海面上,他似乎還沒有學會站立。因此,攻擊他下盤無疑是破開他攻勢的最好方法!
沖勢猛烈的雷恩令烏南意想不到的一個猛停頓,抬腿避開了這一腳,順勢提腿一記撩陰腳直取破綻大露的烏南!
一腳踢空的烏南去勢不減,借由著這一踢之力帶動自己的身軀,回身一記後旋踢踢向雷恩的下顎!
這一腳若是落實了,足以瞬間踢碎雷恩的下顎!而這一擊的沖擊力,更是能一腳踢死他!雷恩的撩陰腳或許能踢爆烏南的卵,但是烏南卻能要了雷恩的命!
一個大海賊的狠辣在此刻盡顯無疑!
正如烏南預料的那樣,雷恩收腿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這致命的一踢!一絲勝利的獰笑出現在烏南的嘴角,他高高踢空了的這一腳竟然全然沒有發力!就算是踢中了雷恩也不會致命!
這一踢如行雲流水般從回旋上踢落在了甲板上,借著跺腳的一發力,烏南猛進一拳砸向了後退一步的雷恩!
從雷恩進攻到現在,這一切僅僅發生在不到四秒之內!而兩人已經進行了常人眼中異常猛烈的一番攻防戰!
要分出勝負了!
看似誰也沒有受傷的猛烈戰斗,但是船上的好手們都看出了端詳,下一招就要分出勝負了!
砰!!
沉悶的打擊聲令船員們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烏南船長已經打中了那個臭小鬼!而已船長的霸氣造詣,一擊得手後就已經分出勝負了!
「嗯?!」
烏南的確感受到了命中的手感,但是事情卻並非他想象的那麼順利。
雷恩伸出雙臂,竟然是咬牙架住了這巨擎一擊!
本以為一擊得手的烏南,此刻卻發現自己與這個近戰好手的距離十分危險!
奮力推開烏南的鐵拳,雷恩大喝一聲,左手一掌拍向了烏南的面門!
「你以為會這麼容易得手麼?!」
烏南倉促之間使用左臂架開了這一掌!而令當他從這一掌的攻擊中收回注意力時,震驚的發現雷恩的右手早已探向了自己的胸膛!
雷恩一直就在等著這個時刻!剛猛暴烈的一記撐錘自上而下轟在了烏南的胸膛上!
絕技•猛虎硬爬山!!
「嗚!」
僅僅一擊,烏南猛地吐著鮮血向後倒去,八沖拳的沖擊波撕碎了烏南的一切防御,一重接一重的令他受到打擊!而雷恩得理不饒人,一個搶步,再補上一擊頂肘于烏南的胸前!
「船長!!」
水手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家船長像塊破布一樣被一肘擊飛,胸前留下一個恐怖的凹陷,就此一動不動的倒在了甲板上!
「你這臭小鬼!!」
「殺了你!」
自家船長生死未卜,水手們一個個都紅了眼的拿起武器沖向了雷恩!可雷恩的下一個舉動就令他們帶著吃人的目光狠狠的停了下來!
雷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走向了倒下的烏南,黑色的長筒靴就這樣踩在了烏南的頭上!
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而多虧了烏南平日里對這幫手下不薄,不至于像那些真正臭名昭著的海賊那樣,隨意的以下犯上,每一個都不壞好心思。
這場極為短暫卻又波瀾四起的戰斗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結束了。並沒有拳如雨下,滿天腳影的恢弘場面,也沒有浴血搏殺,兩敗俱傷的狗血發展。雷恩甚至只受到了一開始猝不及防的傷勢。
並非烏南不強,這一切,只是因為兩人都是勢均力敵的高手,高手之間過招,勝負只在一瞬間。
「接下來……」
看著自己腳下的烏南,雷恩的確是在剛才的戰斗中嗅到了死神的晚宴召喚,自己的勝利也只是險勝。不過勝了就是勝了,雖然自己沒有侮辱對手的好習慣,但是現在被五十艘船團團圍住的雷恩,不得已不使用點下作的手段。
周圍逼近的殺氣幾乎成為實質的刀刃,可見這個烏南很得部下們的愛戴呢。
可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接下來該怎麼做呢……以這家伙為人質,讓他們讓出來一條船,把黃金都裝上帶走好了。然後將這個半死不活的家伙扔進海里喂海王類好了。
雖然是過于白痴的思考方向,但是人生第一次親手劫持人質的雷恩,就這樣思考著撤退線路和方案,而就在這時,從雷恩身旁沖過來一道身影!
啪的一聲脆響!
零點五秒的瞬息,雷恩的拳頭就向那道身影橫掃了過去!這一拳摩擦著空氣發出震動,讓任何以為雷恩與烏南一戰後力竭的人都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不過這一拳終究是停了下來。
停留在那個氣喘吁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鼻尖。
穿著布滿油膩的骯髒圍裙,全身被海水泡的濕漉漉。關東煮的老板,岩藏猛地跪在了雷恩的面前!
雷恩臉上浮現出不知所措的色彩,疑惑的開口道。
「大叔?」
「拜托了!」
五體投地跪在雷恩的面前,中年大叔岩藏的額頭盡是汗水,他絲毫沒有半點尊嚴的跪在一個年紀能當自己孫子的年輕人腳下,額頭狠狠磕在甲板上!
「放過他!」
「……為何?」
雷恩漫不盡心的看了腳下奄奄一息的烏南,實在不明白一個賣關東煮的為何要為一個大海賊求情?
岩藏從地上抬起頭來,有些紅腫的額頭清晰可見,他帶著懇求的眼光看著雷恩。
「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哈啊?」
深感莫名其妙的雷恩,猶豫了下,總算是從烏南的頭上把腳挪了下來。認真的看著這個滿身油膩的中年漢子,和黃金大盜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啊。
「真的?」
「是的!」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一起長大的兩人,在人生的道路上產生了分歧。一人全心全意的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了料理,為了讓客人吃到最美味的關東煮而奮斗著。另一人擁有著無盡的野心,不甘于平凡的他企圖將全世界的黃金都收入囊中!
烏南看不起那最為廉價的料理,岩藏則認為黃金毫無意義。兩位摯友因為意見的分歧而進行了一場小朋友慪氣的打架,而因為意外,兩人雙雙墜落下了海岸的岩壁!所幸掛在了一顆生長在岩壁上的小樹枝上才沒有摔得粉身碎骨,但是小樹枝支撐不住兩人的重量,為了自己摯友廣闊的夢想,岩藏無怨無悔的松開了樹枝,任由自己墜入海面,
被路過的漁民救下的岩藏,醒來時已經過去了三個月,而烏南則懷揣著摯友托付下來的這條命,開始了無盡的冒險!再也沒有回去!
這一離別,就是整整三十年!
「我知道這是無禮的請求!」
岩藏顫聲喊道,對于這片海域來說,勝利者就擁有一切,企圖讓雷恩住手的行為何止是無禮,哪怕現在雷恩順手殺死這個只會做關東煮的大叔,周圍的水手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他們甚至不會為這麼個小人物出頭。
砰!
在這片海域龜縮了半輩子,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也不知道勇氣和血性為何物的岩藏,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心髒上!
這位被海風吹拂了半輩子,滿臉滄桑的中年漢子,大聲的喊道!
「想要的話,就取走我的性命吧!」
「……」
「烏南他!還有著更為廣闊的夢想要去實現!所以!看在吃了我那麼多關東煮的面子上,讓我替他而死吧!」
這鏗鏘有力的話語著實震驚了雷恩一番,他至今為止從未見過不怕死的人,更沒有見過願意為他人而死的人。事實上,就算是說出這話的岩藏,此刻雙腿也開始猛烈的打顫,發抖的身軀無一不證明著他的恐懼。
然而,這段話語並沒有打動雷恩。
不管怎麼說,這可是價值六千萬的首級,不說這首級本身,光是烏南收集到的黃金都是一筆能令很多人心動的財富。而現在,只不過是一個海邊賣關東煮的平民,居然妄想換取這一切?這實在是太可笑了,可笑到雷恩差點笑出聲來。
但是終究是沒能笑出來,雷恩收斂了笑意,不再去看緊張不安的岩藏,也不再去理會周圍虎視眈眈的水手們。他徑自離開烏南的身邊,走向了船邊,那里正吊著一艘救生用的小木船。
他要走了。
就算是白痴也能看出這個年輕人不再有殺意,甚至烏南手下的好手,在雷恩離開烏南身邊三米之後,就猛地沖出人群,擋在了烏南的身前,將自己的船長保護了起來。一位年輕的女船醫焦急的跑了過來,準備進行緊急救治。
雖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怎樣,但是沒有人質的威脅之後,船員們均圍了上去,默默地取出各自的武器。對方是將自己方船長打倒的混賬,將烏南船長傷成那樣,豈能讓你活著回去?!
(無聊。)
信步走向那艘救援用的小木船,默默的想著這次無功而返的遭遇,雷恩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他想走了,並不是因為岩藏的懇求感動了他,而是十分單純的等價交換,那是令人無法相信,但是卻十分單純的思考方式。
吃了關東煮沒錢,欠下了人情。從黃金龍手里救下岩藏一命,還清了人情。因為溺水,雷恩被岩藏救起,再次欠下了人情。而現在,懇求雷恩放過烏南,雷恩再次還清了這份人情。
雖然這份人情的價值在絕大多數人眼中是不成比例的,但是對于雷恩來說,卻是絕不願意欠下任何人情債的。他的為人就似他的拳法那樣,更烈迅猛,絲毫不拖泥帶水。
掃了一眼靠近自己的水手們,雷恩再次笑了起來,這些家伙在雷恩眼中和戰斗人員完全不著邊,是屬于炮灰雜兵的範圍。而八沖拳的特性本身就是攻防一體,以一擊多!
小腿受傷,與烏南的戰斗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就算為圍攻自己的都是廢物,也能夠用人海淹沒自己。
可以預料到自己的下場會很慘,但是雷恩不認為自己會被這群雜兵殺死。正如他一開始所想的那樣……只不過千人而已!全部打倒就是了!
「都……住手……讓他走……」
虛弱的聲音在眾人之中有著無法抗拒的力量,這聲音也令雷恩輕咦了一聲,轉過了視線。
雖然一副很快就會死掉的樣子,但是烏南的確還活著!這可令雷恩有些不悅,至今為止自己出海一共就打了兩次架,但對手卻紛紛這麼頑強!這不過只是區區東海而已,為何會有這麼多厲害的家伙!
「烏南!」
岩藏驚呼一聲,想要靠近烏南,卻被謹慎小心的船員們攔住了。
趁著這個機會,雷恩切斷了吊住小船的繩子,任其落在海面上,而他縱身一躍,穩穩落在小船上。
「別讓他跑了,開炮!」
「算了,船長都發話了。」
「可是……」
「你想違背船長的意志麼?」
「……不,我知道了。」
隨著烏南的指示,岩藏終于通過了人牆,來到了奄奄一息的烏南面前。
哪怕過去了三十年,兩人已經已經不復幼時青澀的面容,但是岩藏還是認出了這位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摯友。
躺在甲板上的烏南極為困難的呼吸著,時不時咳出一兩塊帶血的髒器碎片,令人十分擔憂他的生命之火會隨時消散。而他胸前那凹陷進去的恐怖傷痕,令觀者不寒而栗。心想放在自己身上,恐怕第一時間就會死去的吧。
美女醫師艱難的喂烏南喝下一管不知名的藥劑,令烏南的神色好了許多,他困難的睜開雙眼,剛入眼,就看到了岩藏那幾十年不曾改換過的藍色頭巾布。
他看著那陌生的中年男人,看著對方那關切的目光,似乎連身體的疼痛也消散了許多。
「啊……又被你……救了一次呢……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