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然周圍看了看,對蝶熙問道︰「認得路嗎?」。
「後頭那個山叫覺崖山,前頭那條河叫沐役河,也就是說蒼蘭縣是背山面水,有著絕好的天時地利。空來了之後改建了整個蒼蘭縣,利用這里的地勢層層防御,還用了陣法,根本就是易守難攻,更別提建在覺崖山上的百里強弩了。」
「弩機?」子然當然是知道強弩的,只是不相信在這里還有了這個東西。
「師父建的。」蝶熙笑了笑,「他總算找著個地方能建他想建的東西了。」
這話說的不錯,之前空也是有了很多的陣法,想這樣做,想那樣做。可是後來他出了事,那些東西都成了幻影。
這就是他夢想中最堅固的堡壘了。蝶熙抬眼環視了一圈周圍,這是師父建的,是按師父的願望建的,所以一定是堅固的。
之前他們也問,為什麼選了這個地方。他們不知道,來了之後才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這里的地利是有多好。前頭的沐役河就是最好的天然屏障,後頭的覺崖山就是最堅不可摧的堡壘,更別提在這蒼蘭縣層層遞高的走勢和其中的密布的條條密道。
師父建的,所以是好的。自己原也只是看到了能看到的這些,可是從師父手里接過那些筆記,看著師父親手畫出的條條壑壑,心里才真真切切的起了一層寒意,這就是師父才建的了的壁壘了。
子然默然,是嗎?她知道這麼多事。
沐役河的方向傳來了越來越嘈雜的聲響。還有砰砰的火槍的聲音,交戰著的雙方都是用足了氣力。子然咽了口口水,轉而問向蝶熙,「丫頭,我們得想個辦法出去。」
「是呢。」蝶熙環視著四周,「我們得先找匹馬兒來。」
找匹馬兒,子然凝睇她一刻,立即明白了過來。找匹馬兒,因為剛才的小屋里已經有些人聲,尸體被發現了。人質逃了。所以要找馬兒沖出去吧。
「好。」子然才要起身,卻又被蝶熙給拉了下來,「怎麼了?」他有些不悅,不是說要找馬兒嗎?
身後的覺崖山上被建起了一架架的強弩。頭頂嗖嗖的冷箭飛向沐役河的方向。沐役河邊。嘶吼的聲音夾雜著人聲的慘叫和馬匹的嘶鳴。火槍的轟鳴不絕于耳,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到底是誰佔了上風。
只是子然心頭起了一絲疑惑,自己沒有放過信號啊。到底是誰又是怎麼會這麼快就給了信號了呢?
「前頭不能去,要走也不能走後頭。」蝶熙沖他搖了搖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另一個空住過的那個屋子的方向,「得往那兒走。」
「就是潛過去也不行了?」子然不以為意,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難道不該是悄悄的嗎?
「不行。」蝶熙搖了搖頭,「一路上的人太多了。」
方才那個小屋子里了解了情況的人已經紛紛的跑出了屋子,忽起的戰事讓這個原本安寧的小縣城里陡然亂了套,城門雖是早早的關閉,可就是這些在城門里的神威們卻依舊是慌了陣腳。
他們沒有領首的人。
蝶熙很確信,子然也很確信。淮王在京中,空不知去向,杜承領導不了戰事,而剛剛來的淼敵我難辨。事實上,神威是可以早早的降了的,降了不代表輸的,只是暫時的讓了一城,之後還是有扳回來的機會的。但是他們不會這麼想,蒼蘭縣是神威最後的桃花源,是心里最刺探不得的純淨之所,所以不能讓,所以不能降,就是用血去守,也是值得的。
又是一場浩劫。蝶熙嘆了口氣,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屋子,「那家有馬。」
「你好像知道的挺多的。」子然不動了,像是戒備的問蝶熙。
「想要出去,你還得靠我。城門都關了,現在只有一條路能出去,而且這條路現在只有我知道。」蝶熙確信這條路只有空知道,也許這條路建造時還有別的人,但依照空的脾氣,這些知情的人一定會被殺掉,所以現在這條路是唯一的一條路,也是最安全的路。
子然「哼」了一聲,「如果沒有馬呢?」蝶熙沒有方向感的事情他依舊知道了,這樣的她又怎麼可能分得清哪家有些什麼。
「這家。」蝶熙用拇指比了比身後這家,「主屋里有條密道,可以通到那邊。」說著,她又指了指遠處的一家,「那家的密室里裝著戟,在往前的那邊。」她又指了指沐役河的方向,「那邊的密室里有 ,還有那邊……」
「行了。」子然打斷了她,知道這些就是夠了,以後的慢慢再問也行,現在的重點是逃出去。
小屋里沖出來的人四散著尋找他們,河畔傳來的磊磊的戰鼓聲和鼎沸的人聲激昂著人們的血氣,蒼蘭縣的氣氛開始凝結,除了頭頂絲毫未有停止的箭矢,人們的心都開始冰冷,開始丟棄了人性。
「抓住他們,娘的,這麼點大的地方,藏不得!」一個大漢的聲音已經離的不遠了。
子然一下彈起身來,拉了一把蝶熙想要繞過聲音傳來的方向。兩人貓著腰沿著牆邊往後迂回過去,卻在轉角處撞上了另一個人。
三個人微微一愣,子然依舊條件反射一般的抬手捂住了那人的嘴,下一刻,手中那把長刀已經沒入了那人的身子。
那人的眼楮瞪的老大,幾乎要爆出的眼珠死死的盯著蝶熙。是憎恨,是憤怒,還有一絲怨念。好似無聲的咒罵著蝶熙,就像是之前那些人在背後咒罵過的那樣,「就是她,就是這個惹禍精。」
蝶熙卻沒有上一次的傷神,心頭連一絲漣漪都沒有起。是習慣了,好日子能過,是因為沉淪了。這樣的日子也能過,因為習慣。
子然沒有猶疑的抽出刀來,一股溫熱再次染紅了他的衣襟。他的手上本就被自己拉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凝結了的血液再被溶解,這一次混上的新血,卻再也分不清是誰的了。
「被發現了,還有哪里有?」既然是被發現了,就沒有必要在偷偷模模的了,子然是用吼的,眼楮盯著前方,目呲欲裂一般猙獰著。
「那邊。」蝶熙立刻指了指前方,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身後的追逐聲越來越近,自己離目標卻越來越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