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過想念。」蝶熙也動了動,配合著雲墜的動靜,有些莫名其妙的想要笑。
因為近君情怯。
「想念……」雲墜口中慢慢的嚼著這兩個字,「我也很想哥哥,可是哥哥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啊,哥哥死了,哥哥被她害死了。
「想念的時候,他就像是在你身邊一樣,可是等他真的出現的時候,你才知道,那些不是真的,真的他是會變的,是會變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才會畏怯。」
可是這話雲墜卻听不懂,不明白,為什麼要怕呢?
蝶熙靜靜的看著她,看著這個和自己何其相似的女子,她的苦,她的愁都感同身受,「雲墜。」蝶熙輕輕喚她一聲,「別想過去,你才會有未來。」
要自己放棄嗎?
雲墜搖著頭,「我想哥哥。」
「你哥哥……究竟是誰?」
哥哥……雲墜的眼眶都有些泛了紅,「哥哥……說是要去睿王府,可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去睿王府……蝶熙看著惶然的雲墜,繼續問道︰「他什麼時候去的?」
「是去年,說是要去送些東西,可就再也沒有回來。殿下說……是你……是你逼死了哥哥。」
雲墜猩紅的眼直對著蝶熙,是她,就是眼前的她!
蝶熙已經了然了過來,原來是那個出現在睿王府門前被削去了腦袋的假神威。
雲墜不知道,她跟著的究竟是怎樣一個心思深沉的皇子。原來從那麼久之前,他就開始謀劃起了這一切。
「雲墜。」蝶熙的聲音和婉,卻沒有想要勸解的意思,「他是死士,他沒有選。」
這個世上,有一種的人是不在自己手上的,那種人就如同螻蟻一般在夾縫里喘口氣,因為選不了自己的未來,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就像白虎一般。並非自己想要玩弄。只是自己本就是被玩弄的對象,只能在這巨大的壓迫中尋找依稀苟活的機會。
他是死士,所以他本就該死。
雲墜終于慢慢的沉寂了下去,他是死士。所以本就該死。
「我們……從小就在這里長大的。」雲墜淒淒的笑了笑。「他是死士。可他也是人啊。」
蝶熙卻搖了搖頭,「他只是一個工具。」
雲墜奇怪的看著蝶熙,只覺得她平靜的表面下卻像是山洪暴發一般的激烈。她不是官家小姐嗎?不是應該養在深閨不沾陽春水的嗎?
蝶熙的精神已經渙散。靠著意志力也已經足夠勉強,「那香……」她靠著身後的牆,抬起手指著那個真冒著煙的香爐,「那香……是什麼。」
「是汨羅香。」說道這香,雲墜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些興奮的神情來,「是很名貴的香啊。」
是很名貴,也是南境的東西。
蝶熙冷眼旁觀著雲墜,並不打算打斷了她。
「這香剛開始的時候不會覺得,但是慢慢的就離不開它了。」雲墜慢慢的爬到香爐邊,又往里頭添了些香料進去,「離不開才會,有了這香,是怎麼都不會覺得累了。」
所以你哥哥才會死。
蝶熙笑了笑,見著她貪婪的樣子有些無奈。
這是圈養時最無恥的手段,連輕衣衛都不屑去用的手段。
汨羅香,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渾身乏力,精神渙散,漸漸的就開始習慣了這股甜膩膩的香氣,聞不到的時候就會變得躁動不易。
想要得到,就得听話。
蝶熙不理會她了,這位殿下還真比那晉王殿下藏的深,看來在這里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了呢。
在這地牢里,陰冷潮濕,本就傷勢未愈,加上這汨羅香****侵襲,蝶熙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好在雲墜慢慢的放下了戒心,時不時的和蝶熙敘上些家常,這才不至于讓她徹底的崩潰。
沒有崩潰,可是心已經散了。
蝶熙每天只是怔怔的看向那方窗口,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看著秋去冬又來,終于熬到了年下。
又是一年的年下,可在這深冷的地牢里卻毫無一點氣氛。
外頭的爆竹聲聲聲入耳,可在地牢中的兩個人卻被這寒冬給折磨的夠嗆。
雲墜已經奄奄一息,她的手腳被徹底的連筋帶骨的打斷,現在更是發起了高燒,可每日送來飯菜的那些小廝卻是熟視無睹。沒有棉被,食不果月復,同樣的人生再次重演,何等的淒涼。
本已不抱希望,自從被投進了這里,蝶熙還從來沒見過衡王殿下出現,偏偏是這年下團圓的時分,他卻忽然出現在了這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地牢的大門被推開,他透著那些微弱的日頭來尋找著人兒,角落中還有依稀的喘息聲,那是雲墜的垂死掙扎。
衡王略過那一側,注視著那個虛倚在牆上的人兒。這件牢房中傳來的氣味讓他有些作嘔,可不知為何,見了她,卻又慢慢的平息下來。
她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那方小窗,眼神渙散著,理應該興奮的她卻就這麼寂寞著,消靜著。
「想出去嗎?「衡王終于忍不住朝蝶熙那頭垮了一步,「年下了,想出去看看嗎?」。
蝶熙的嘴角動了動,像是留下了一抹蔑笑一般,「殿下想去哪兒?」
她這幅樣子,他又能帶她去哪兒?
「若嫣,出去看看吧。」他擺了擺手,立即就有人上前去解下捆住蝶熙的鐵鏈,只是那鐵鏈帶著已經很久,早就和手腕磨成了一片,一下除去,又帶去了一塊皮。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任由他人妄為,似乎這帶去的皮肉都長在他人的身上。被用力的拉扯著,被莫名的拖拽著,蝶熙卻連眉頭都沒有動上一動。
馬車慢慢的行進,她坐不住,只能躺在地上,氣息奄奄,卻得不到一絲惆憐。
「你剛剛叫我什麼?」她的眼底黑霧藹藹,像是被這強烈的陽光給刺激著,難以適應。
「若嫣啊,你是我的若嫣啊。」衡王的視線轉來她的身上,她的衣裳還是原來那件散發著異味的舊衣,污穢遍布,還有濃濃的血腥氣,可他卻笑的溫和,「若嫣,喜歡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