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之上,熱鬧非常,新帝登基,總有說不完的家常。
朝鳳修筠敬酒的人不少,可他的心思卻完全停在了身邊另一人的身上,這樣的心不在焉讓一側的皇後很是不高興。
忍讓了許久,做得一國之母,竟要受這等的委屈。
席清如到底是文家的孩子,動不得武來武去的那一套,她執著自己的酒盅,似乎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
她是皇後,是不能屈尊的,可這一時這一刻,她就是很想過去和蝶熙說說話。
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
席清如這麼想,因為听說過一些事,因為見過她身上那些傷痕。
蝶熙似乎並不想刻意的去隱瞞身上的傷痕,手掌中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看著讓人毛骨悚然,更是很難想象她當時究竟經歷過些什麼。
一定是很痛苦的。
這是席清如能想到的唯一的結局。
蝶熙坐正在席間,感受著坐中各人傳來的亦或好奇,亦或打探的視線,卻不像之前的宮宴中那般的唯唯諾諾,只是有幾道視線,卻是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是淮王的,也是席清如的。
她做的恭敬,盡量不留下把柄,因為不想惹事,不想再起波瀾,可是這是後宮,總會有人想要做些什麼,就像是現在,席清如似乎已經坐不住了。
蝶熙在席清如站起身來的那一霎也隨即站了起來,像是對鳳修筠福了福身。可視線卻跟隨著朝門外走去的花皆悅。
鳳修筠也見著了那個離開的背影,像是不高興,又像是想要確認些什麼,微微點過頭,繼續和朝臣們說著話。
蝶熙的眼角瞟向尷尬的不知是站是坐的席清如,嘴角隱隱的浮出一絲笑意,沒讓人跟著,自己一個人跟著也走了出去。
花皆悅出了門,徑直朝著湖邊走去,立定轉身。氣定神閑。好似確信她一定會跟來一般。
只是身後只有漆黑的夜幕,哪有什麼人影的存在。
蝶熙才出門沒幾步,就被淮王給一把拉出去一邊的陰影里,他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像是忍耐了很久的樣子。終于急不可耐的緊緊握住她的肩頭。「熙兒,對不起。」
對不起?蝶熙稍稍側了側頭,像是再問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殿下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她的臉色平靜依舊。木木的像是一只好看的瓷女圭女圭。
淮王的臉上盡顯復雜之色,像是後悔,又像是無奈,「熙兒。」他輕喚一聲,「都是我無能。」
「殿下做的很好,是我,高估了自己……」蝶熙笑了笑,伸手拂去他抓著自己的手。
蝶熙的手沒有拂去他的手,反倒是被他緊緊的握住。淮王的臉上立刻起了一層怒氣,牙根咯咯的發著響,「這是……誰干的?七哥嗎?」。
蝶熙漠然的看著自己的手,當時那穿刺而過的痛楚她已經忘了,腦中留下的印象只有八仙湯發作時的駭人場面,可是,那些也都過去了,現在什麼都沒有留下,水過無波,雲過無痕,如今的自己,已經什麼都不想記得了。
蝶熙一下抽回自己的手來,有些冷意一閃而過,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事到如今,何必再故作姿態,只是發生過,當成垃圾扔了就是,抓在手上,髒了命。」
淮王看著蝶熙決然離去的背影,像是被抽空的精氣,一時間,竟也沒有再要抬腳去追的意思。
他有過機會,抓住過機會,然而,為了那個得不到的位子,輸得一敗涂地。
蝶熙踱著步來到湖邊,那個身影像是站了許久,挺立在湖岸邊,有些堅挺。
「小花。」蝶熙輕喚一聲,卻沒有繼續靠近。
這是大寧的內事,與他也無任何瓜葛,蝶熙心里盤忖著那些小九九,考慮著要不要做一個交易。
花皆悅慢慢轉過臉來,月光無瑕,從黑暗中撕開一道口子,投下一片皎潔,照亮了些他的臉龐。
他依舊是那張西域的臉龐,依舊是如初見時的一般張揚,笑的洋溢。
「別來無恙?」他笑著,語氣中滿是不相信。
蝶熙搖了搖頭,笑著回他,「不好,一塌糊涂。」
花皆悅「恩」了一聲,負手往她那兒走了幾步,「怎麼一塌糊涂了?」
「遍體鱗傷算不算一塌糊涂?」蝶熙沖他揚了揚手,像是個炫耀成績的孩子一般笑的燦爛。
進了宮,她已經很少這麼笑過了。
隱在暗中的人身子動了動,臉上慢慢的蓄起一股殺氣來。
「還真是……挺慘的。」花皆悅動了動嘴角,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好在手還在。」
他刻意提醒的那個契約,像是招魂燈一般在指著一條不歸的黃泉路。
蝶熙搖了搖頭,「也只是在而已,你帶不走,除非……」
「不用血蠱。」花皆悅打斷了蝶熙,像是允諾一般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可是個君子。」
花皆悅邊說,邊一步步的往前緊逼,眼中盡顯的全是挑逗的,哪有一點他說的正人君子。
蝶熙含著笑,一步步的往後退,眼中閃動著精怪的光,一掃之前的訥訥之色。
兩人一進一退,氣氛融洽的讓有些人再也忍不住。
鳳修筠自打蝶熙出了門,很快便跟了出來,見著淮王的舉動,他強壓下沖過去的沖動,可在她臉上的滿是氣惱,他便也放下些心來,可這是什麼?這是什麼情況!
他一下沖去兩人之間,一下把蝶熙攔在身後,狠狠的瞪著花皆悅。
于情于理,這個西域小國的世子也不該這般放肆。
花皆悅好整以暇的盯著鳳修筠看了會,這才朝他施了一禮,掠過他倆,往大殿走去。
鳳修筠還想要說上寫什麼,只覺得袖口被人拉了拉,他本能的低頭去看,正對上她手背上的傷疤。
心被狠狠的砸了一下,像是什麼都忘了一般。
鳳修筠慢慢抬頭看向蝶熙的小臉,她像是笑著,可拉著他袖口的手卻慢慢的松開了。鳳修筠像個孩子一般一下急了,一把握著她的小手,一臉的氣急敗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