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廣袤的樹林中響起一道道馬蹄的聲音,匹匹烈馬像閃電一般奔馳在道路中。不遠處,有一匹烈馬瘋狂的朝著人群奔來,逼得隊伍不得不停了下來。
「吁!」前面的那匹馬停下,立即下馬,對著前方的人行禮。「回稟殿下,方圓百里只有前方一處酒家,殿下是否要在前方休息?」
「好。」血紅烈馬上的人低低應了一聲,二話不說就架馬沖到了前方,後面的人見狀,皆是緊緊跟了上去。
大部隊到了酒家之後,除了帶頭的幾人以外,其余人馬皆是在外面扎營休息。軒轅燼與慕容軒一人一個房間,不過慕容軒起先是在軒轅燼的房中。
軒轅燼站在窗邊,雙手別在身後。他抬頭看著月亮,眼楮里閃爍著如秋水一般的晶光。慕容軒站在他的身邊,同樣也是抬頭望著月亮,只是神色大不相同。一個異常淡定,一個卻顯得有些焦慮。
「見到她之後,你有何打算?」慕容軒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死一般的寂靜,他只要一想到她還活著,而且做了獨孤夜的太子妃,他的心就像被無數只螞蟻捻過一般,癢癢的,又疼疼的。
臉龐之上忽然閃過一抹異樣,很快便是恢復了正常,軒轅燼沒有轉頭,但是那淡定漠然的聲音卻是傳到了慕容軒的耳里。「該如何,便如何。她,一直都是東夜的太子妃。」
「呵!東夜的太子妃。」慕容軒冷笑,唇角盡是不屑之意。「當年是你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是你我機關算盡,讓她沒有真正成為你的太子妃。如今怎麼了,她沒死,成了別人的女人。你心里不舒服了,就想要再一次傷害她嗎?」。
慕容的脾氣瞬間爆發了起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也是當年害死她的凶手之一,他就悔的腸子都綠了。他永遠也沒辦法忘記她那哀怨失望的眼神。
軒轅燼沉默了,陷入了沉思。
是啊,慕容軒說的對,是他親手殺了她,是他機關算盡讓她沒有成為她的太子妃。論道理來說,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找她,沒有資格找獨孤夜搶女人。
可是不知為什麼,當他確定北黎洛就是水洛雅時,他的心狠狠跳動了一下。那種從未有過的欣喜與興奮一定保留了許久,當天夜里,他甚至激動的一夜未睡。
他想見到她,瘋狂的想要見到她,以至于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該如何面對她。手指情不自禁的插進了手心,手心傳來陣陣疼痛之感,方才讓他穩定了情緒。
軒轅燼側頭看他,眼楮里有著絕對的堅定與認真,「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傷害她。只要她想要的,我都盡全力滿足她。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慕容軒眼中劃過一抹詫異,他愣了愣,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這個答案他還滿意嗎?廢話,當然不滿意。
可是就算他不滿意又能如何呢,他沒權利剝奪軒轅燼的意思,他根本就攔不住他啊。一年前他就知道小九已經動了心,只是他在自欺欺人,不願意承認。
如今,他總算要承認了麼。
「小九,你最終還是愛上她了啊。」慕容軒笑的有些苦澀,他的心早就已經破碎不堪,他現在忽然已經害怕見到她了。「原來,輸得人不止我一個。你我算盡了一切,沒想到最後卻將輸給了自己的心,輸給了她。呵,是不是感覺很可悲呢。」
他看著軒轅燼,眸中竟是痛苦與懊悔。「驕傲了那麼多年,如今敗在一個女人手中。小九,你輸得起麼?」
你輸得起嗎?
這句話,不僅是對軒轅燼說的,同樣也是對自己說的啊。慕容軒低著頭,唇角的笑意越發的苦澀。他承認,他輸不起,他也不願意輸。可是這種事情根本就由不得他,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盡管他輸不起,卻還是輸了。盡管他不願意輸,卻還是輸得一敗涂地。一旦真正愛上了一個人,心,就已經不屬于自己了啊。
軒轅燼同樣也在沉思著,他輸得起麼,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要奪回她,無論花多大的代價,他都要奪回她。
那女人,這輩子都只能屬于他,不能屬于其他任何一個男人。
不管是獨孤夜還是南離睿,亦或者是慕容軒,都絕對不可以。
哪怕是那個人,地魂魔君,他也絕對不允許。
「哈哈!」突兀的笑聲將慕容軒的神拉了回來,他看著眼前的人,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忽然大笑。
軒轅燼止住了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溫潤,卻是不容置疑。「輸得起如何,輸不起又如何。總之,那個女人,我軒轅燼要定了。」
總之,那個女人,我軒轅燼要定了!
這句話就如同閃電一般,擊中了慕容軒,讓他不由得眼楮暈弦。這是第一次,他感覺自己在軒轅燼身上看到了真龍,那種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令人如何能不臣服在他的腳下?
不過更讓慕容軒震驚的是,他在軒轅燼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認真與渴望。那種眼神即便是對著江山社稷也從未有過。
小九,你真的如此愛她是麼。你難道可以為了她,放棄自己的江山社稷麼?
一時間,兩人皆是無言,卻各自懷著心事。二人面對著月亮而立,任由那無盡的月光傾灑在他們的身上。兩人俊美無雙,身形完美。再加上月光的渲染,簡直就是一副精彩的水墨畫,精致完美。
北慕處于北方,是整個天下最寒冷的地方,再加上鵝毛大雪,冷的都沒人想出來走動。
夜晚,外面大雪紛飛,黑夜因為有了白雪的映襯,竟亮堂了許多。水洛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于是就下了床,披上貂皮披風到了外面。
因為人在冬天有些犯困,她早早就把宮女太監們遣回去睡覺了。因此,偌大的宮殿院里只有她一個人。
水洛雅打著燈籠,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其實,她是喜歡冬天的,她是喜歡雪的。因為雪花潔白無暇,沒有雜質,不需要別人過多的去猜疑,去論證。
她慢慢走著,沒走一步鞋子上都沾染了太多的雪花。她望身後望去,只見雪白的大地上,只有她走後的一排排腳印,格外明顯。
水洛雅望著那腳印沉默著,她在等大雪將她的腳印覆蓋。雪花果然是盡人心意,很快身後的腳印便失蹤了,有的只有那白茫茫的一片。
笑意在臉上緩緩散開,她似是來了性質,快速望前走了幾步,在轉身,看著身後的腳印,然後等著腳印被大雪覆蓋。
就這樣來來回回,不知疲倦。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水洛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腳印被覆蓋了多少。她只覺得自己很高興。
「你玩夠了沒有。」一道淡漠而又溫潤的聲音響起,他的聲音里雖然有一絲絲溫潤,可更多的卻是氣憤,還有心疼。
腳步瞬間頓在了原地,听到這個聲音,水洛雅的身子猛烈的顫抖了一下。她呶動著唇角,張了半天,卻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這個聲音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她到死也根本不會忘記。她想過多種自己用真實身份與他見面的場景,可從未想過這一天卻來的那麼突然。突然的,她根本就無法接受。
雙手緊緊抓住燈籠,似乎燈籠是她所有的支柱。她想逃離他,可是雙腿就像不是她的一樣,想動卻動不了。
沒有听到她的聲音,那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怎麼了,就那麼不想看到我嗎?」。那人停頓了一下,聲音里多了一絲痛苦與懊悔。「水洛雅,你當真那麼恨我嗎?」。
水洛雅輕笑,沒有言語。她慢慢閉上了眼楮,臉上盡是復雜的神色。
恨嗎,她自然恨他了。是他逼得她不得已只好狠咽生死毒,死在他的面前。是他毀了她一生中最期待最美好的婚禮,讓她帶著失望與遺憾死去。也是他讓她過了一年之久生不如死的日子,讓她只有意識,無法醒來。只有獨自承受那些非正常人的痛苦。
這種痛,她如何才能忘記。這種恨,她怎麼可能原諒。
一想到這些,水洛雅的情緒就變得激動。因為激動她紅了眼眶,整個身體忍不住的顫抖,像一只在風中折了翅膀的小鳥,楚楚可人。
軒轅燼站在她的身後,很多次都忍不住想要沖上去抱住她。她這個樣子,讓他心疼,讓他痛心,讓他原本就想要保護她的心更加強烈了。
腳步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因為是走在雪地中,他每走一步都會發出一點聲音。
「不要過來。」感覺到了他的動靜,水洛雅心下一慌,立馬大聲說道。她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她不想看到他。
軒轅燼停止了動作,他怔了一下,那只抬起的腳被他硬生生放了下去。軒轅燼抬頭看了一下天空,無數鵝毛大雪快速的飛降下來,飛到了他那已經接近凍僵的俊臉上。
因為東夜還是大晴天,他沒有穿太保暖的衣服。再加上北國下雪,他又不得知。他在北慕皇宮穿梭了許久,只為尋找她的身影。如今,找到她了,卻還是只能在外面站著啊。
水洛雅平復了一下心情,可是她還是沒有勇氣轉臉見他。因為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她也不想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