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的臉色不好,可是出了什麼事?」慈姑心思敏感,見謝神色有異,直覺是出了什麼事,一面問,一面抬腳就要往里走。
熙來冷著臉向右邁了一步,仍擋在她身前。
雲來也伸手攔著她,唔唔唔地直搖頭。
慈姑愣了愣,不解他唔唔唔的到底想說些什麼,心里的疑惑卻是更重了。
「三爺,您這是做什麼?」她勉強笑道。
謝皺了皺眉,揚了揚手,道︰「熙來、雲來,退下。」
熙來、雲來對視一眼,到底是听話地退到了一旁。
「這才是好孩子嘛!」慈姑心里松了口氣,微微一笑,又對謝道︰「三爺,您教的小廝真是不賴,這位背弓的小哥兒,饒是我,也被他嚇住了呢!」
謝掃了眼垂頭立在一旁的熙來,眼里閃過一絲贊許——
慈姑已緩緩步上台階,笑道︰「怎麼不見小姐?難道是還沒醒嗎?」。
謝不動聲色的攔在了她面前。
「三爺?」慈姑訝然。
謝沉聲道︰「正要同姐姐說這一樁事,只請姐姐听後不要害怕,更不要隨意聲張。」
他這一聲姐姐可把慈姑嚇了一跳,她忙向後退了一步,擺手道︰「三爺有事直說便是,只請莫要再說這樣客氣的話了,真真是折煞奴婢了。」
謝無意和她在這樣的小事上多言,便干脆道︰「實不敢相瞞,阿蓁她,不見了。」
「也不是什麼大……什、什麼?」慈姑原先還沒反應過來他說什麼,只下意識地勸慰,待反應過來後,頓時瞪圓了眼楮,吃驚道︰「不、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的?可去找過了?」
謝點頭道︰「我已在找了,現在同姐姐說明真相,是想請姐姐千萬在四嬸面前替阿蓁周旋一番,四嬸如今身子虛弱,受不得驚嚇,你暫且先幫我們瞞著,待我找到阿蓁,再帶阿蓁去木蘭小築給四嬸請罪。」
慈姑已嚇的呆了,平日里那麼多玲瓏的心思,如今竟半點都轉不過來,只覺得腦袋暈沉沉的,自然是謝怎麼說她就怎麼做了。
她忙點頭道︰「為了夫人的身子著想,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暫且先替您瞞著,只是您動作千萬要快些,夫人慧眼,我怕我瞞不久。」
謝頷首,吩咐楠兒留下陪她說一會兒話,自己則帶著熙來、雲來兩個出了院子。
楠兒便好言安撫了慈姑一番,又同她串了幾句詞,直等她的神色恢復鎮定不復先前慌張後,才送她出了院子。
慈姑別過她,自回了木蘭小築答話不提。
謝徑自往園子里去了。
他撫著下巴站定在荷花池前。池里的荷花早已謝了,如今望去,滿目蕭索。
他昨天就是在這里拾到阿蓁的簪子的。
他後來也問過阿蓁,簪子為什麼會掉到荷花池邊上?
阿蓁當時卻搖著頭告訴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簪子會掉到那里,想來是我扶著四姐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蹭掉的吧?」
這話倘若是別人听了,一定會覺得可笑並提出質疑——戴在頭上的簪子掉了,你卻不知,難道是它自己長了腳嗎?
但听到這話的人是謝,謝永遠不會懷疑謝蓁的話。
說到底,簪子會掉、阿蓁會失蹤和昨天四姐遇襲一事月兌不了干系。
究竟是誰?誰膽敢在謝府行凶?
若是找出凶手,是不是就能找到阿蓁了?
謝眯了眯眼。
不是說要去找六小姐嗎?現在在這里站著算怎麼回事?跟在他身後的雲來不知他的心思,只當是池子里有什麼奇怪之處引得他看個沒完,頗有些好奇地湊了上來,也學著謝的樣子,用手托著下巴,皺眉看著荷花池。
這一看,竟真讓他看出其中的古怪來。
「咦?」他忍不住道,才一出口,就感覺自己主子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忙伸手捂住了嘴,用力的搖頭︰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出息。」謝輕哼一聲。
還願意罵他,可見是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雲來心里一喜,忙伸手指著池子,獻寶似的直唔唔。
謝嘴角微抽,臉色又冷了幾分。
「唔唔唔!」雲來急地跳腳。
謝見他那副模樣不像是在胡鬧,眉頭一皺,目光落在了他手指指著的地方。
荷花池里景色不復,但池水卻是清澈見底。
一朵粉色的桃花靜靜地躺在池底。
這里怎麼會有桃花?謝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一步,沉聲喚道︰「熙來。」
熙來會意,迅速地放下了背著的弓、提著的箭壺,上前一步,一個猛子扎進了池里。
水花四濺,劈頭蓋臉地淋了仍呆呆站在池邊的雲來一身。
你大爺的!雲來猛地向後跳開一步,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著水里熙來的身影氣得直磨牙。
「嘩啦」一聲響,熙來的動作如魚躍水面那般輕巧。
「少爺!」他一只手高高舉起,一向冷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謝笑著微微頷首。
熙來便伸出另一只手攀住池沿,略一施力,身子就如燕子般輕巧地騰空翻上岸來。
此時府里的人若是經過看到了他的動作,只怕眼珠子都要瞪掉了!誰能想到謝三爺身邊的小廝竟還會武功呢?
顯擺什麼啊!當誰不會啊?雲來撇了撇嘴。
熙來濕漉漉地站在謝面前,垂著頭,雙手奉上了方才自池子里撈出的東西。
謝這才看清楚了,原來並不是一朵粉色桃花,而是一支粉色桃花樣式的釵子。
先前是簪子,現在又是釵子……他這兩天怎麼盡撿這些東西了?謝有些無語。
「三爺!」有女聲由遠及近。
謝回過頭,就見楠兒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怎麼了?他微微皺眉,心里突然靈光一閃,「是不是阿蓁回來了?」
楠兒扶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用力地點頭。
「真的?」謝眼楮一亮,抬腳就往謝蓁的院子走去。
楠兒這才緩了過來,忙追上他道︰「三爺,小姐如今不在院子里。」
謝的腳步一頓。
楠兒忙道︰「我送走慈姑姐姐沒多久,就有人傳我去昌禧院,說是老夫人要重審四小姐受傷一事,讓我去對質。我當時只以為小姐失蹤的事要瞞不住了,拉著來傳話的姐姐好一頓打听,這才知道原來小姐也在昌禧院里。」
阿蓁在昌禧院里?是被祖母叫去的嗎?祖母怎麼突然又要重審昨天的事了?別又是為了為難阿蓁吧?謝心里不安,忙邁步朝昌禧院的方向去了。
熙來、雲來急忙跟上。
謝卻停下腳步,轉身對他們道︰「你們不必跟著我去了,回院子里換身衣服吧!」
熙來、雲來雖是不願,卻也知道他們如今濕漉漉的一身去昌禧院有失體統,便順從地點頭留了下來。
只是,這支釵要怎麼處理?熙來拈著釵子有些為難,少爺讓他撈起來,卻又沒說要怎麼處置……
他正犯難,身旁卻突然伸來一只手搶走了他手上的釵子。
「你做什麼?」熙來瞪眼。
「唔唔唔!」雲來將那釵子小心地藏進自己的衣襟里,看著他嘻嘻的笑——反正你拿著也沒用,不如給我送人啊!
熙來輕哼一聲,自地上拿起弓箭,仍背著提著,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