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蓁有氣無力地倚坐在頭，身上緊緊包著一條被子，。
「三哥，你來啦！」她輕聲道︰「我身子有些沒力氣，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隨意些，隨便找了地方坐哈！」
謝點了點頭，徑自到她邊坐下，看著她消瘦的臉龐，一臉心疼道︰「究竟怎麼了？竟病的這麼重？」
謝蓁搖頭道︰「我也不知怎麼的，自那日看過金表姑姑後就病了，大夫說是因為受了驚嚇所致，可我吃了這許多天的藥，也沒見起色啊！」
謝皺眉道︰「四嬸可親自看過了？」
謝蓁點頭道︰「看過了，可母親也說不準我究竟是得了什麼病。」
「連四嬸也不知道？」謝驚訝道︰「可見是很古怪的病了，阿蓁，你別怕，府上的大夫要是治不好你，我就替你找其他大夫！對了！我听說江湖上有個什麼天下第一神醫，我請父親去找他來給你治病！多少錢都不要緊的！」
「三哥……」謝蓁心里一暖，卻還是不能告訴他他口中那個天下第一神醫如今就在她底下藏著哩！
「不過……」謝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語氣不滿道︰「你如今病著，屋里怎麼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楠兒去哪里了？」
他說著，一面起身，一面大聲喚道︰「楠兒楠兒。」
謝蓁忙自被子里抽出右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三哥不必喚了，我方才肚子餓，所以讓楠兒去廚房給我拿吃的去了。」
「是這樣啊！」謝點了點頭，「我還以為是她躲著偷懶去了。」
「怎麼會？」謝蓁嘻嘻道︰「楠兒原本是三房的人，三伯母親自教出的，哪里會偷懶？」
謝笑了笑，沒有接話。
謝蓁看著他那副雲淡風輕的含笑模樣，到底沒忍住心里的疑惑，有些猶豫地開口喚道︰「三哥……」
「嗯？」謝溫柔地看著她，見她一臉憂色。不禁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怎麼了？」
謝蓁咬牙道︰「三哥，你有沒有事情要對我說？」
謝一愣，旋即面上閃過一絲難過。
「有。」他垂下頭，苦澀道︰「阿蓁那麼聰明。什麼都猜到了。」
……沒有啊……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謝蓁看著一貫明朗的少年在自己面前低下了頭。有些心疼又有些著急。
「沒有。三哥不說的話，阿蓁不會胡亂猜測，阿蓁等著三哥說與阿蓁听。」她急忙道。
「真的？」謝驚喜地抬起頭來。
就好像輕易滿足的小孩子。謝蓁眼楮有些酸澀。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
謝滿足地笑了。「好阿蓁。」
他伸手揉了揉謝蓁的頭發，而謝蓁這一次破例沒有躲開。
「阿蓁，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相信三哥。」他凝視著她，溫柔地請求道︰「好不好？」
謝蓁毫不猶豫地再次點頭，「好。」
謝的嘴角微微翹起。
「來，我說與你听。」他柔聲道，將她微涼的右手握緊。
「三哥的院子里住進了一個很凶的人，那個人你也已經見過了，嗯，就是君瑋。他之所以會來，是因為三哥有事情要請他幫忙，等他做完了事，就會離開謝府，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謝蓁的手輕輕一抖，「三哥，你知道我見過他？」
謝察覺到了她那一瞬間的抗拒，下意識地將她的手握地更緊。
「我是之後才知道的。」他急忙道︰「我知道是素白救下了你，所以特意為他請了大夫，替他療傷，算是還他救你的恩情。」
「你已經找人診治素白了？」謝蓁的注意力果然被這句話吸引了過去，又驚又喜，「可是，我听說素白的傷很難治啊，除了什麼神醫……」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頓時嚇了一跳，「三哥，你認識君瑋，難道也認識他口中的那個神醫不成？」
謝點頭，一臉坦誠地胡說八道︰「是父親這次帶回來的，原本是因為母親抱病在身，是以父親才請了這一位神醫來給母親治病，卻沒想到母親的病後來被四嬸嬸治好了，這位神醫便沒了事做，如今只養在府里。」
「原來是這樣。」謝蓁不疑有他，想到他已經替自己換了素白的恩情，頓時心情大好，只將兩人握在一處的手輕輕搖了搖，「謝謝三哥。」
「我們倆之間還用說謝字？阿蓁要與我這麼生分？」謝故作不悅地就要松手。
謝蓁忙將他的手反握住。
「三哥欺負人！」她嘟嘴氣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好好好。」謝無奈地笑應道，伸出另一只手去掐她嘟起的臉頰，「半點的激不得。」
謝蓁不服氣地沖他做了個鬼臉，卻又忍不住噗嗤一聲彎起唇角。
黎氏端著餃子進來時，便見躺在地上的梁奉仙不見了，只有兩個少年人坐在邊說笑，兩顆腦袋湊的極近，年輕的面龐上都帶著愉快的光芒。
年輕真是美好啊！黎氏心里無限感概。
「先吃餃子吧！」她笑著招呼道︰「吃完再慢慢聊。」
正聊得熱絡的兩個人吃了一驚，謝忙起身見禮。
「四嬸嬸。」
黎氏含笑頷首，「哥兒別太拘謹了，來，吃餃子。」
她雖這麼說，但謝卻是不敢失了禮數，忙又作揖道︰「謝四嬸嬸。」
「你這孩子。」黎氏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將餐盤擱在了桌上。輕笑道︰「好了好了，我算是看出來了，只要我呆在這兒你就不自在，那我還是走好了，讓你們好好聊。」
「佷兒不是這個意思。」謝連忙擺手道︰「還請四嬸嬸不要誤會。」
黎氏不過是說笑，哪里真就生氣了？只笑著又打趣了他兩句，說了些「只看重阿蓁」的話，只把謝說的臉色發紅，這才笑著出了屋。
被黎氏玩笑間說破了隱秘心思的謝此時有些坐立不安，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只訕笑道︰「我倒不知道四嬸嬸原來這樣風趣。」
謝蓁笑道︰「往日也沒見她對誰說過這樣的話。想來只是愛逗你罷了。」
「是麼？」謝更覺得尷尬，只轉身去端餃子來掩飾自己此時的緊張。
待看到餐盤里的餃子後，他眼中眸光一閃。
「四嬸嬸真是厲害，竟然知道我在這里。還準備了兩碗餃子。」他端著餃子轉了回來。輕聲笑道。
謝蓁不用想也知道另一碗原是母親給梁老頭準備的。只當下這個情況，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三哥察覺出端倪。
「是啊。」她笑道︰「大約是听說你來了，所以才特意送了兩碗來的吧。」
「四嬸嬸真是有心了。」謝似乎也覺得這個說法十分合理。因此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只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將一碗餃子遞給謝蓁。
「來。」
謝蓁抬手接過了，眉頭卻是微微一皺，心里有些犯難。
她如今左手上的紅印太明顯，是萬萬不敢在三哥面前露出來的。
怎麼辦？謝蓁只覺得喉嚨又干又澀，看著碗里熱氣裊裊的餃子也沒了胃口。
「三哥，我有些渴。」她眨巴著眼楮，隨手將碗擱在了邊的櫃子上。
謝深深看了她一眼。
「好。」
他笑了笑，轉身又去給她倒水。
謝蓁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謝很快折了回來，將一只小巧的茶杯遞給她，「我試過了，水溫正好，快喝了吧。」
謝蓁接過杯子，不敢看他的眼楮，只垂著頭慢慢喝了。
饒是她有心拖延時間慢慢喝，但杯子總共就那麼點大，沒過多久杯子里的水便空了。
謝見她握著杯子不放，輕笑道︰「還要喝麼？」
謝蓁有些心虛地訕訕搖頭，「不喝了。」
「那你還握著杯子做什麼？」謝笑著伸手。
謝蓁乖乖地將杯子放進了他手心。
「乖。」謝模了模她的腦袋，「吃餃子吧。」
謝蓁點了點頭，側過身，左手仍藏在被子里，只用右手里的筷子去夾碗里的餃子，力求表現地自然一些。
謝眯了眯眼，突然伸手奪過了她手里的筷子。
「三哥？」謝蓁嚇了一跳。
謝已動作迅速地夾了一粒餃子送到了她唇邊，誘哄道︰「來，張嘴。」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破了自己異樣的謝蓁心驚膽戰好似木偶人一般听話地張嘴將餃子咬在了嘴里。
「笨手笨腳的。」謝瞪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生氣。
三哥為什麼生氣？謝蓁想不通，也不敢問，只配合地張嘴吞下他填鴨似的喂來的一粒粒餃子，只把兩碗餃子都吃了進去。
現下謝已經走了，屋里只留下撐得慌的謝蓁倚在頭不住地打嗝。
在下憋屈的許久的梁奉仙一把撩起床褥，自下鑽了出來。
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是絕不肯做躲底下這樣丟臉的事的，梁奉仙倒不是個死腦筋，雖然一開始也不情願躲在底下，但謝蓁推他進去，他也就沒怎麼掙扎地忍受了這小半日，別的倒沒什麼，只是身子貓的有些酸，這下出來後，便大大咧咧地靠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抖個不停，總之怎麼舒服怎麼來，絲毫不顧自己的神醫風範。
「吃撐了？」他斜眼看著謝蓁，幸災樂禍道。
謝蓁沒好氣道︰「換您老人家一口氣吃十多個餃子試試？」
梁奉仙捻著胡須道︰「我可沒這福分消受。」
謝蓁才要說話，卻沒忍住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忙伸手捂住了嘴巴，拿眼楮瞪著梁奉仙。
梁奉仙也不生氣，反正被她瞪一兩眼他身上又不會掉一塊肉。
「不過說起來，你那個三哥對你倒真是不錯。」他笑道︰「兩碗餃子，他居然自己一個都沒吃，全喂你了。」
謝蓁趁著打嗝的間隙里，飛快地接口道︰「那當然，我三哥一向疼我，哪里像老人家您，開口居然就要收我做第八百零幾號弟子，也不嫌寒磣。「
梁奉仙這才明白她拒絕跟自己學醫的原因是嫌這八百後的名頭不夠響亮，「誰叫你生的晚？我走江湖時，你還在襁褓里呢，這能怪我？」
謝蓁哼哼道︰「怎麼不怪您？誰讓您貪吃的？」
被一個小輩說貪吃，梁奉仙到底覺得有些難堪，只輕哼一聲，移開話題道︰「你那個三哥對你這麼好，你還忍心騙他？」
謝蓁原本就對欺瞞謝一事心懷愧疚，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心里更不是滋味，只嘴硬道︰「我又沒有存什麼壞心思，不過是因為怕三哥看見您不好向他解釋，所以才瞞著他嘛！」
梁奉仙噓道︰「別拿我做筏子，你騙他說你臥病在，可不是因為我，你還說你吃了很多天的藥，嘖嘖，真是編瞎話也編不圓，你這屋里哪里有什麼藥味？他只要稍稍動點腦子，不識破你的謊言才怪。」
謝蓁駭然，「難道三哥就是因為發現我是在騙他，所以才生我氣的？」
事不關己，梁奉仙的態度格外悠然自得，「八成就是這樣了，你還是想著怎麼向他賠禮吧。」
謝蓁頓時哭喪了臉，嚇得連嗝也不打了。
梁奉仙趁機道︰「怎麼樣，你現在要不要拜我為師？要是拜我為師，我就幫你啊！」
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謝蓁瞪眼。
梁奉仙嘿嘿一笑，「眼楮瞪再大也沒用。你左右不還得求我治你手上的紅印？否則我看你連門都出不去！更別提去找你那三哥解釋了。就算你不顧一切去了，你又能說什麼？難道要擼起袖子給他看手上的紅印，哭訴你也是不得已才騙他的？」
這樣的事謝蓁自然不會做。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掀了被子下，走倒梁奉仙面前緩緩屈膝。
「第八百零一號弟子謝蓁拜見師父。」
頭一次收徒沒有吃宴席甚至連杯敬茶都沒喝到的梁奉仙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
謝神情淡漠地背手邁進崇桂院里。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靠近，單膝跪地施禮。
「少爺，人都已經來了，現在正聚在紅樓里等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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