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義的心髒此時就好像那高高揚起的馬蹄一樣差點要跳出喉嚨,然後他發軟的腿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重量,他猛地向後跌去,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墩。
狗腿子連忙一面厲聲喝罵來人不長眼,一面擠上來將他們的主子攙扶起來。
被手下攙扶起來的賈義腿還在抖,但他的膽子卻已經肥了,怒道︰「是哪個狗雜種沒長眼楮?給老子滾下來!」
馬上晏銘的臉色已冷到了冰點,敢罵堂堂大皇子殿下作狗雜種的人,賈義還是第一個,毫無疑問地也會是最後一個。
他催動座下駿馬,駿馬緩緩地向前踱了兩步。
賈義下意識地向後躲了躲。
晏銘冷笑著,揚起手,一記馬鞭狠狠抽下!
這馬鞭正中賈義的腦袋,他頓時發出一聲殺豬一般的慘叫。
「來<……來人!把這小畜生給老子拉下來打!往死里打!」他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指著晏銘,憤怒地吩咐手下道。
小縣城的人總歸是見識太少,眼界太窄,否則他們現在就應該看出馬上的人衣著華麗神情倨傲,絕對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人。正因為他們坐井觀天夜郎自大,所以他們動手拉扯晏銘的動作才毫不留情地凶狠。
他們狠,晏銘也不手軟。
他今日不僅被人罵作狗雜種,還被人罵作小畜生。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晏銘眼神陰狠。毫無猶豫地給上前的狗腿子一人一記馬鞭。
不過他單人匹馬,再怎麼凶悍也是要吃虧的。他的鞭子才落在這邊的狗腿子身上,那邊立刻就有狗腿子抓住了他的腳,企圖將他拉下馬來。
謝謹是個文官,半點不會武功,因此落在了最後一騎,此時心里縱然著急,也不可能自己沖上去拼命。
他轉向梁奉仙,急切道︰「還請老先生出手助大公子一臂之力!」
可惜梁奉仙天生就和那晏銘有些不對付,真實樂得看他吃苦頭。因為听到謝謹的請求只當沒听到。伸手摳了摳鼻屎,轉頭看向另一邊。
謝謹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看向身後押糧的官差,喝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他們拿下!」
這才反應過來的官差們連忙參差答應著。握著拳頭涌了上去。
狗腿子們看到十多位官差一起朝自己沖來。一時間都有些懵。也不知道這些官差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捂著腦袋的賈義卻是心驚膽戰,他腦袋雖然受了傷,但眼楮卻沒有瞎。他已看到官差們是從那混小子身後的隊伍里涌出來的,難道這個狗雜種是官府里的人?
賈義的冷汗立時打濕的領子,急忙叫停,「都給我住手!」
那狗腿子看到官差後早就想停手了,這時候听到主子這一聲喝止,心里都是松了口氣。
賈義咽了咽口水,走到晏銘馬前,學著江湖好漢的樣子一抱拳,試探道︰「不知少爺是哪里人?」
晏銘撢了撢袖子上的灰,冷冷道︰「你還沒有資格知道小爺的名號。」
賈義是個拍馬屁的人精,听他的語氣立刻就明白踫上的是個來歷不小的大少爺,因此也不敢生氣,只露出憨厚老實的笑容,力求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是是是,小人低賤,哪里配知道少爺的身份?少爺一路辛苦,不如來小人府上做客?」
晏銘一面收起馬鞭,一面好似漫不經心道︰「做客就不用了,只是想請你給包縣令帶一句話。」
賈義躬身,賠笑道︰「少爺請說。」
晏銘淡淡道︰「我要你告訴包縣令,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若再敢貪贓枉法,小心閻王索命!」
賈義一個激靈,敢這樣和包縣令說話,豈不是死路一條?這少爺好大的口氣啊!
「這……」他為難道︰「這小人怎麼敢到包大人面前說?」
晏銘道︰「你不敢?」
賈義拿袖子印了印額角的冷汗道︰「這實在是為難小人了。」
他已打定主意絕不當這個倒霉的傳話筒,大不了再挨這位少爺一鞭子,也比在包大人那里丟了命強!
晏銘卻已將馬鞭收好,居然沒有要抽他的打算,只悠悠道︰「沒關系,傳話的事也不用你親自去。」
但若是派他手下的人去,包大人也還是會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的。
賈義剛想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又听晏銘接著道︰「我不過是想從你身上借一樣東西。」
賈義頓時心里大松了口氣,不過是要借一樣東西麼?那倒不打緊,他賈義難道還會在乎一樣東西?
他正色恭聲道︰「少爺要什麼只管開口,小人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晏銘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點了點頭,破天荒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很好。」
賈義還沒反應出他為什麼笑,又是什麼很好,晏銘的下一句話就要嚇得他尿褲子了。
晏銘淡淡道︰「本少爺要借你的命。」
他一開口居然就要借人家的命!
和他一起經過小飯館里鬼手陰槐一事的人先是一怔,繼而都覺得這句話十分熟悉,好像那白衣劍客當初也曾經對謝大人說過這樣的話,不過那時白衣劍客借的是項上人頭。
原來晏銘也正是從白衣劍客那里得到的啟發,所以才會說出這一句他自己也學的很酷的借命一言。
賈義好像又要倒下去了。
「少爺這是在同小人開玩笑?」他顫聲道。
晏銘偏了偏頭,不耐道︰「本少爺有這功夫和你開玩笑?」
賈義兩眼一黑,差點就要昏厥。他總算是知道了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少爺不是再開玩笑,而是真的要他的命!這還了得?賈義惡從膽邊,想著竟然你不肯放過我,那老子就和你拼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老子還就不信壓不死你們!
他心里發狠,立刻就要招呼狗腿子們拼命。
豈料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柄佩刀就刺進了他的胸口。
賈義當場斃命!他甚至還沒有看見那個少爺幾時拔刀,又是幾時刺向他的!
他瞪著眼楮,終于倒了下去。
閃電間被晏銘拔出佩劍的官差也沒能反應出來,看著自己腰間空蕩蕩的刀鞘。還在恍惚這大公子是幾時把他的佩刀拔去的。
晏銘看也不看賈義的尸體一眼。冷冷掃過那些狗腿子,道︰「將你們主子抬到縣衙去!這尸體上的刀也不用拔,叫你們的縣老爺睜大眼楮好好看清楚了!」
他說完,也不管後事如何。再次揚鞭而去。
身後幾騎立刻跟上。
官差們也連忙跟上。佩劍還插在尸體上的那個官差因晏銘說刀不用拔。因此縱然舍不得自己的佩刀也不敢輕舉妄動,咬牙帶著空刀鞘跟隨隊伍離去。
晏銘等人直奔三兒的老家而去。
狗腿子們這時候也顧不得早已暈倒過去的小娘子,面面相覷。到底是不敢違背那說殺人就殺人的凶狠少爺,找了副擔架將賈義的尸體抬去了縣衙。
等小娘子片刻清醒過來後,發現自己平安無事地倒在街上,只覺得一頭霧水,想破頭腦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她還不知道賈義已經死了,因此覺得就算自己僥幸逃過一劫,也未必能躲過賈義的報復,故而還是害怕的不行,只抖著腿快步往家去了。
此時的縣衙卻很不平靜。
包閻王看到賈義尸體時先是一驚,又听那些狗腿子們轉述那位少爺的原話,顯然是要他好好看一看殺死賈義的佩刀。
包閻王皺著眉頭,走到賈義尸體旁,一把握住了刀柄,然後毫無猶豫地將刀拔了出來!
賈義的尸體還沒冷,血還是溫熱的,隨著他拔刀的動作立刻噴灑出來。
包閻王卻一點都沒有在意這些,反正賈義人死都死了,再流的血有什麼關系?
包閻王輕哼一聲,抬手仔細看著手上的刀。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簡直要將他駭地坐到地上去!
這儼然是上京城官差的佩刀!
須知大晉朝地域不同貧富有別,國都上京儼然是大晉朝最為富庶的城池,故而上京城當差的官兵所配的佩刀也是整個大晉朝最好的佩刀,至于像紫安縣這樣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窮鄉僻壤,捕快們根本就連佩刀都沒有,辦案什麼的全是用長棍!
殺死賈義的居然是上京城里的人!而且听說那群人還以為首的一個少爺馬首是瞻,就不知道那少爺究竟是何許人也,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是官家子弟!
可這賈義又是怎麼惹上人家的?
狗腿子們原本還希望包縣令能給他們主子討個公道,誰知道包縣令看到那佩刀後居然臉色大變,正猶疑著要不要盡早跑路,便听包縣令哼道︰
「你們老爺今天又做了什麼好事?居然當街給人逮住了?」
狗腿子里跟隨賈義最久的一個叫做任忠,對賈義倒是真的忠心,聞言便上前一步道︰「不敢隱瞞大人,我們老爺今日其實也沒有做什麼事,不過是在街上調戲了一個小娘們,這不還沒怎麼樣麼?誰知道那伙人突然就沖過來了,為首的那個最後還一刀殺死了我們家老爺,大人,我們家老爺死的冤枉啊!還請大人給我們家老爺做主啊!」
「做個屁!」包閻王正煩著著,想著若真是上京城那邊派人來了,那他自己頂上這頂官帽子保不保得住還兩說,說不定連這腦袋都保不住了也未知,還有精力管你們拉屎放屁?
任忠噎住了,立刻就後悔自己說了那一番話,他實在是糊涂了,怎麼就忘了包閻王這個人根本就不講什麼情面,若是沒有銀子,你說什麼都是屁話!當初要不是老爺每年大把大把的銀子主動供著這位活閻王,這位活閻王說不定就要直接拿他們開刀了!
任忠不禁有些憤慨,忍不住道︰「那位少爺還有一句話要我們帶給大人。」
包閻王怒罵道︰「有屁還不快放?」
任忠屈辱地一咬牙,道︰「那位少爺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貪贓枉法,小心閻王索命!」
他一字不差地轉述了晏銘的話,心里雖然出了一口惡氣,卻也很明白自己如今怕是不能活著離開縣衙了。
果然包閻王臉色陰晴不定地將那一句重復了一遍,然後猛地轉身,將那把刀捅進了任忠心窩。
「老子就是閻王!還有哪個閻王敢索老子的命?」他瞪眼厲聲道,也不知道是在同任忠說話,還是在回答那個高傲的少爺。
狗腿子們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齊齊跪地磕頭,乞求饒命。
好在包閻王雖然叫做閻王,卻沒有喜歡殺人的愛好,殺過任忠之後,他就丟開了刀,背身站立。
一旁伶俐的師爺連忙小聲布置讓衙門里的捕快將兩具尸體收拾下去,又讓狗腿子們各自散了。
狗腿子們從包閻王這里撿回了一條命,站起身時兩腿都還在彈琵琶,忙不迭地點頭哈腰,麻溜地滾了。
師爺看著他們跑遠,等到賈義和任忠的尸體都收拾下去了,才走到包閻王身後,恭聲詢問道︰「大人,來的那幫人很棘手?」
包閻王對這位肚子里有幾兩墨水的老師爺還算看重,轉過身緩緩點頭道︰「來的人怕是不簡單啊!」
「那要不要……」師爺點到即止,抬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包閻王搖頭道︰「不妥,我們連對方的來歷都不知道,貿然出手恐怕要釀成大禍,這樣,你寫封信問問林大人身邊的師爺,听听口風,若是上京城那邊真的來了個了不起的人物,林大人沒道理不知道。」
師爺道︰「但這一來一去最快也要兩三天功夫,那幫人要再惹出什麼事來可如何是好?」
包閻王沉聲道︰「不管他們在紫安縣做什麼事,我們都只管觀望便是。」
師爺拂了拂長須,了然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晏銘等人已到達了三兒老家的村口。
他們勒住駿馬,不再往前。
「就是這里?」謝謹神情凝重道。
三兒悶悶地答應的一聲,「是。」
蔣鶴朝那沒有人煙的村口探了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道︰「謝大人,老頭兒覺得我們是在是太冒進了些,原本應該先到縣衙問個清楚才是,至少也要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人染上鼠疫,這村子里還有沒有人居住,像這樣無頭蒼蠅一樣撲來,豈不是太危險了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