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山是凡間一座仙山,不同于神傾殿的四季如春。仙羽山有一年四季,陰晴圓缺風雨交替。她移居仙羽山時,正好是人間秋季。滿山楓樹紅黃相間,點綴常青古松,自成凡間奇景。山頂青雨竹郁郁蔥蔥,仿若知主已易,長得更為歡暢。
自從移居凡間不再靠師父美夢入睡,落煙常常凌晨驚醒。夢醒後她便不再入睡,喜獨坐舊居長廊,凝望空中明月,無論圓缺。每每這時她腦中會閃現一幅畫面︰
蒼影對月凝思局,
冷茶半盞悵寒曲。
身影入畫刻于晨,
無痕可記傷于心。
那個對月凝思的背影鐫刻于心,卻毫無回憶可尋,于是她戀上山下小鎮的美酒,偷藏不少夜里獨酌。雖未有九重天之佳釀可口,但久喝成習慣,味熟便上癮。
她也時常憶起神傾殿的悠閑,和師。父品茗暢談。只是師父不再相見,她又何處找尋?偶爾肩頭齒印會隱隱作痛,她就憤憤想著改日見了師父,定要請求回神傾殿抓了那神鼠。有時她也會自問神君可會開心?有銀雪神妃相陪,是否感知幸福?不知為何,有時只簡單擁羽鈴玄衣入懷,她都覺得快樂。
「羽鈴花語︰此花,隨心而生,隨意而安。」那日她如往常一樣長廊痴念時,一熟悉聲音突從頭頂飄下。
她猛然抬頭,看是張俊朗面容隨身倒掛房梁。思量片刻,她叫道︰「姜黎!」
「嘿嘿!還記得我。」姜黎從房頂跳下,坐于她對面,自倒美酒細品起來。
「你可記得多少?」姜黎試探著問。
「是友非敵。」她坦然,心念︰此人面生可感覺甚熟,且是可信賴之友。
「這就夠了。無彥果真厲害,連我留的記憶也能抹掉,可惜毀得不全。」
「你為何要做黑衣人手下?」落煙突然發問。見到他,她眼前仿佛看到一黑衣人。
「嗯。因為他是個很重要的人。」
「他是人嗎?」。她覺得有些地方不對。
姜黎忽略她問題,只笑言︰「我要去神君殿一趟,你可要跟隨?」
神君殿?這些閑暇之日,落煙何嘗不想回神君殿看看?卻苦于找不到理由。神君未邀,師父更不知去向,況且神君殿已有女主人,她如何貿然出現?姜黎突然來尋同伴,她心里竊喜。
「現已月黑風高,此時打擾神君可失禮節?」她還是有點猶豫。
「神君殿本就沒有晝夜。才過來幾天,怎忘得如此之快?」姜黎敲她腦袋笑道。
她本是想說,神君寢殿是有的。不過轉一想,他們未必去寢殿,于是忙問︰「為何你要造訪神君殿?」
「跟來便知。」說著姜黎跳下空中走廊,穩落叢林之中,空中傳來細語,「順便告訴你,此樓曾叫輕羽居。」
「輕羽居?」落煙小聲回念,而後自語,「好名。從今此屋就叫輕羽居。」她跟著躍下走廊,幾個起落趕上姜黎。
誰知雲落九重,姜黎拉她直奔神君寢殿。
「你,你半夜未受邀請,怎可闖入神君寢宮?」她急嚷道。今非昔比,此寢宮已入住神妃,萬一他們正魚水之歡……
「胡思亂想!」姜黎又敲她額間一記,小聲道,「他們此時在逍遙閣听歌賞舞。」
落煙瞪眼相問︰「你到底是神是妖還是魔?懂得還真多!」
「你不會感應?」姜黎一副不屑之態。
神君寢殿夜美如昔,萬里柔光神意無限,蒼穹無際萬物皆融。落煙忍不住深呼吸,那是他的感覺——君王之息纏綿不絕。這怕是她絲毫未猶豫跟著姜黎來的原因。記憶殘存不能忘得干淨,想回憶卻無底無根,這些日子她獨處仙羽山,何嘗不是想靜己心?
姜黎卻未有她這閑情,只是急步而行。他們穿過她熟悉的後花園,長廊和石橋,最後停在「神和宮」殿外。
姜黎笑道︰「可記得此地?」
落煙茫然停步,心里猶豫不前。姜黎不由分說拉她躍入殿里。琉璃宮壁明珠高懸,還有那白色帳簾,如瀑布從天而降,環抱一張大床。日月星辰銀光閃動,神秘而規律繞于白紗帳周圍。此殿無頂,仿佛直接連入浩瀚之宇。
落煙正為這神功之筆震撼之際,姜黎突然抱住她腰,躍上那床。
「你——」她唇初啟,姜黎趁機塞入某物,清涼微甜,入口即化。她頓感酥軟無力,不能動彈亦不能言語,面紅耳赤,卻只能干瞪眼。
「無花果,對不住了。以後你有事相求,我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姜黎邊說邊讓她平躺,自己側臥一旁緊握其手,一股平和溫馨之息緩流入她體內。她詫然,姜黎氣息雄厚強大,感覺和神君不相上下。它們如一川清泉流向她心田,試圖開啟某個封印。雖然他一直很小心,但她心口依然撕裂般疼痛,額間冷汗匯聚成線,滴落在發間。
「無花果,再堅持一會。」
他力道突然猛擊她心口。那一刻,她終歸承受不住,疼昏過去。
「無花果!無花果!」他拍醒她,耳邊細語,「跟著我——」
落煙蘇醒,感覺心口有種神秘之力在他神力牽引下,慢慢向外傾瀉。帳頂日月星辰開始移位,似乎是她,又似乎是姜黎在控制著他們軌跡……
「和我一起,開啟先神君長玄夢之封印。」姜黎聲細輕柔。
先神君長玄夢之封印——
帳頂日月星辰開始急速旋轉,漸而合為一體,接著上空出現一巨大光柱,明亮耀眼。姜黎拉起她縱身一躍,仿佛被某種神力吸入時光長廊,世界瞬間天翻地覆,接著眼前出現一上古戰場︰
百萬橫尸血染成殤,是人,是妖,是魔,還是神,這一刻已不重要,最終命運皆為塵埃,或填食其它生靈。這望無邊際的戰場,唯有一神影傲立于血海之上——銀色戰甲,滴血不染。他白發垂胸雙眉緊鎖,嘴角微揚傲氣四溢。雖重傷未醒,周邊幾十里,卻無一食尸鳥獸敢靠近。
他就是神族先君——長玄。
此時落煙看到的,就是那場神族傳說中的上古神魔之戰。據說當時神君長玄,為保族人,浴血奮戰百年,直至最後一縷神力散去……
天降寒雪,泣之。
「難怪老是心神不寧,原來又是你。」
突然一女子細語如風,飄然而至。她一身粉色長裙,外披淡紅短甲,領間瓖有雪絨毛,映忖那張白里透紅小臉。這恬靜之美,不傾國傾城卻也難以忘懷。只見她掏出一小匕首,割破手腕,鮮血隨刀刃滴落,融入他身。
「這次傷得太重,得叫阿爹來。」隨後她嫣然一笑,飄然而去。
不久一隊人馬由遠而近,之後帶著神君長玄疾馳而去。
相傳那場上古神魔之戰,羽鈴族長勇救神族神君長玄,而後慘遭妖魔瘋狂追殺,須不知這滅族之災卻由此女子而起。她乃羽鈴族長之女,天生神緣,血可溫神療傷。這曾是羽鈴族機密,卻因她幾番相救,泄露此秘。
接下來便是永無止境的生死逃難。羽鈴族長不幸身亡,蘇醒後的長玄成為整個族人的依靠。他發誓定要帶領此族逃出妖魔之手,長生于世。可惜當時長玄重傷未愈,而族長之女力搏眾妖魔,也奄奄一息。
「落煙,你定要堅持下去。」長玄絕望呼喚,而他懷里的女子早已雙目緊閉。
這聲呼喊讓一旁觀看的落煙驚訝不已。那女子居然也叫落煙?她急忙望向身邊的姜黎,卻見他全神貫注,似乎深入他們故事,眼中滿是悔恨。她從未見過如此沉靜的姜黎,到嘴之語給咽了回去。
而後恆天出現。遠古的記憶中,穿著裝束雖有不同,但他神情依然,如此堅韌沉著。
「恆天,帶她去見文長老,定要救活!」長玄手中女子交與當年還是神尊的恆天。
長玄當時是舊傷未清,新傷又至,已無力趕速回殿。恆天本是趕至欲救神君,卻未料神命難為,只能帶著不省人世的少女,消失在天際。
……
姜黎突然清醒,引領日月星辰重新歸位,隨著影像消失,他們落回床上。姜黎往她嘴里又塞入一藥丸。她感到體內那股神秘力量漸漸平息,體力緩慢恢復。
「神丹可重封你體內之力,不要自己開啟,如今你還控制不了。」姜黎嚴肅道。
「你怎知我體內有如此驚神之力?」落煙心知姜黎並無害她之意,也就不計他之前魯莽行事。
「你可記得我們去南神殿時,我試圖幫你解開封印?卻不料在你體內發現我苦尋千年的神秘之力。因無法安全開啟,終不敢拿你性命兒戲,直至今日練成神藥,可助你壓制體內強力。」
「為何在我體內?」她詫異。
「這可得問你自己是否曾經得罪哪個巨神?他封個強力在你體內,哪天不高興封印自解,讓你自爆而死。」姜黎笑得詭異,答得邪氣。
「你——」她一拳擊到他胸前。他笑不還手。
「你想找什麼?」她突然認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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