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徘徊之際,一個身影如幽靈漂浮遠處,呼叫著她名字,一下是「落煙」,一下又是「輕羽」。她不知不覺隨影而行,越欲知他是誰,越無法看清他模樣。突然腳下成萬丈深淵,她急速下落,恐慌中驚醒——
「葉,葉文——」睜開眼,自己正坐于地面,背半靠在葉文懷里,手里還緊抓著雞腿不放。看她蘇醒過來,葉文起身離去。
「喂!等等我。」她即刻爬起,窮追不舍。
「為何跟著我?」他終于開口,聲音冷若寒風,吹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你可是來救九心弦的?」她鼓起勇氣問,在這妖魔之地偶遇同族,她當然不會放棄!
他不屑道︰「你最好回去,連魔心霧陣都闖不過,跟著礙事。」
「我,我剛才不過是喝多了,沒注意。」她辯解道,隨後忍不住打了個酒隔……
他皺眉道︰「你那雞腿……」
「很好吃的。你可要嘗嘗?」她急忙咬一口,才依依不舍遞到他面前。
「我是讓你扔了!」他終于忍不住大吼,並下意識模模自己胸前油膩印跡。
「哦,不好意思!」她歉疚偷望他幾眼,同時拼命多咬幾口後才順手扔了雞骨頭。
葉文可恨可氣,卻又無可奈何,只好自己搖頭轉身離去。
「你是幾品神?」落煙跟在他身後大聲問。
他不回答。
「你如何認識若冰?何時娶了她?」她繼續努力。
他沉默。
「喂,你——」她咕咕把酒喝完,酒壺朝他後腦勺砸去。
他根本未回頭,酒壺未能踫他絲毫,自己彈回正正擊中她額頭,無處可躲。
「女乃女乃的,這天地間何時又生出一個比我厲害的神!」她模著頭上腫起的包,暗罵道。
葉文突然回身,閃電般攬抱她腰,飛落于一高樹枝頭。瞬間谷底妖魔身影竄動,如黑色流水涌向南方。待妖魔群消失,落煙重重呼出口氣。
「毫無敏銳之覺,還敢出來?」葉文厲聲道。
「我,喝多了——」她故意揉著腦袋。
「喝多是借口!」他微怒,眼里寫著︰孺子不可教。
「哦。那是吃多了!」她立馬換個解釋。
他直接松手,讓她從樹頂墜落,眼里似乎在說︰你自生自滅吧。
落煙及時靈力護身,緩慢飄落,而後仰望樹上的他,咧開嘴做個鬼臉。葉文躍下樹,一把抓住她手腕,一股強息慢慢沁入她記憶。她愕然。
「你在讀什麼?」她欲收手,卻無法掙月兌。
他不語,猛然把她往空中拋去。待她穩落高枝,才看清他身邊已風起雲涌,上千只妖魔一撲而上。突見一道白光沖天而柱,光心里他身輕如燕,高懸于空中。百道光環隨意念紛紛落地,入地成光波四散,破石之氣排山而至,上千妖魔頓時化為烏有,只在眨眼間。落煙趴在樹丫上,驚訝得眼珠幾乎掉地。
「你到底是誰?!」一聲怒吼,上善出現在他跟前,驚訝程度不輸落煙。
「你,不是我對手。」葉文未瞧他一眼,躍身而上欲帶落煙。
上善怒沖過來,目標卻是落煙。大凡他估計他們一伙,此時他離她最近。上善來勢之快,落煙根本來不及躲避。而葉文速度更是嚇人。他們這一抓一擋,最後她還是落在葉文手里。上善不甘示弱,光劍于手猛攻過來。
葉文望著落煙,突然道︰「你該學點御敵之術,比只會偷雞腿有用。」
她無言以對。
「看好了。」他閃到她身後,握住她手,帶著她巧妙躲過上善第一劍。上善當然不讓,招招對她,處處攻其要害。她周遭刀光劍影,無法視物。可在葉文周旋下,上善猛攻卻傷不到她半分。
「我答應過若冰不傷你,回去多集些妖魔再來找我。」葉文突然帶著她飛離他攻擊範圍,疾馳而去。
上善自知不敵,沮喪留于原地。落煙心卻久難平。葉文帶著她在劍影里游刃有余時,她為何不停想起當日師父領她在碎冰里輕舞的畫面。那一刻,她差點以為他就是師父。可無論如何努力感應,卻毫無師父氣息。
他們急速飛行兩天兩夜,穿過一峽谷,最後來到一大片干裂土地,四周是懸崖峭壁,寸草不生。
「你不能過去!」她嚷道,潛意識覺得此地極度危險,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這里等著。」葉文命令著,隨後騰空一躍,往對面懸崖峭壁飛去。
「真的很危險!」她急得沖上去,心里只知要攔住他。腳下干裂泥土突然翻騰,化成滾滾岩漿,強大熱流沖天而上。魔之烈焰——她突然想起。
「不知死活!」葉文怒吼著俯沖而下,抱起她直騰高空,隨即意念而成一強大光球,把他們護于光內。她猛然想起,這烈火只對神有效。而此時葉文身上毫無神息,是她激活這魔之烈焰。
葉文帶著她朝著岩壁疾馳,幾乎要踫到岩壁時,她又急嚷︰「這岩壁不能踫!」
話音未落,一巨大火舌迎頭撲來。他緊護她在懷里,用自己脊背擋住熱浪。雖有強光護體,他亦面色不改,但額間還是滲出汗水,滴落她額間。她心忽然跟著疼痛。一波未停一波又起,百個火舌洶涌而至。他抱著她迎火舌直沖雲霄,最後穩落懸崖一突石。若不是神光護著,他們定是熱化成灰。
葉文腳不沾石,懸浮于空,目不轉楮凝望火海。落煙追隨他視線,看到立在巨大火浪頂峰的——無名。難怪這次岩漿巨浪比印象中要來得猛烈。這本就是無名的地盤。
他們身後石壁突然打開,一陣刺骨寒意迎面而來。落煙驟然清醒︰她確實來過這里。意料之外,若冰出現在洞口,手里還扶著一軟弱無力女子。那女子眼光散落,神息卻甚濃。落煙心里九分可確定,她該是神族一直尋找的南神尊之女九心弦。若冰看到落煙,眼里亦充滿震驚,而後默默看了葉文一眼,不語。
「若冰,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遠處傳來無名厲喝。
若冰臉上恢復一如既往的冷,不作答。葉文盯著無名不動聲色。這是魔之烈焰根源,在無名操控下威力不可想象。而這烈焰,是可化神體為灰燼的。
葉文突然低頭望著懷中的落煙,沉聲道︰「輕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一個猛推,她身如斷線風箏,急墜入熊熊烈焰之谷。
落煙身心凍結在葉文推她那瞬間,手里緊拽一塊玉佩。那是他推她時,慌亂中她本能地想抓住什麼,卻抓住他腰間這塊玉佩。之前隱形著,到她手里現出原形——那是師父的最愛。從她記事開始,它一直掛在師父腰間,不棄不離。而這天地,能獨闖妖魔谷依然從容不迫的,除了師父還有誰?
師父,之前你一直護著我,可為何最後你可那麼絕情犧牲我?五百年朝夕相處,這份恩情,你怎可斷得如此徹底?當她心知葉文就是師父時,落入火海那一刻,她真想就這樣神體成灰。
可無名卻不如她願。他騰空接她瞬間,烈焰在他意念間熄滅。
「輕羽?輕羽。」他低聲呼喚她名字。
「無名?」良久,她才緩緩聚焦到這張陌生而熟悉的面容,回到她的現實。
「你還記得我?」他又驚又喜。
幾度輕旋,他帶她落到烈焰外圍的叢林里。而此刻的她,身心依然沉浸在師父的絕情之舉,何曾記得他?
「無名!」上善突然出現,急報道︰「南口神兵接應,我們怕是擋不住,葉文太……」
「他是無彥,不是你們可攔得住的。先撤!以後再說。」無名命令著。
上善望了落煙一眼,並不多問,領命消失于叢林間。
她終究還是回到妖魔谷最不想去之地——無名的宮殿。
無名帶落煙回藍羽居,只字未留便匆忙離去。無彥和若冰之事不容遲緩,他自是要親自處理。
小居青瓷藍帳,優雅別致。落煙對這間幽藍小居倒是有些迷糊印象。其實她並未受傷,只是神情有些恍惚,稍加歇息也緩和過來。倒是派遣而至的四五個小婢女,見到她時給嚇得臉上紅綠,不知所措。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公狐狸模樣。她們備好熱水,卻不知如何伺候這公狐狸沐浴更衣?難怪之前與上善對決,他招招要置她死地,想必也是未有認出。而在師父和無名眼里,無論她如何變幻外形,都逃不出他們的眼。
「姐姐們都出去吧。」
她話剛出口,她們瞬間消失。想必她這狐狸模樣丑陋不堪,連婢女都退避三舍,不忍入目。她現出原形,入水沐浴。
她想起天傾殿落華閣的九天池,師父給她精心調制的水溫,總是不溫不熱地溫暖她的世界。神殿仍在,而她和師父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不過師父劫走九心弦也好,至少為神族做了件事。待九心弦重回神族地牢,南神尊也再無借口挑開與妖魔之戰。她這一路折騰,最初的目的不也是九心弦?
梳洗完畢,她獨坐床榻沉思,如今該如何回神殿?關于無名,她還記得多少?幾月前,百年前,還是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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