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雪仙子接過身側仙婢手里的果籃,拋向空中。十個閃著金光的仙靈果便懸浮上空,似在尋找自己的主人。這仙靈果樣子和普通櫻桃毫無區別,一小小紅果子,除了會發光。??
每個小妖魔皆屏氣流口水盯著仙果,生怕呼吸會吹走飄在空中的仙果。忽然仙靈果自行飄落,居然有一顆落到輕羽手心。她興奮地望向蹲一旁的小狐妖,這下算是如願給她一個禮物。??
不料白書生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搶過仙靈果狼吞下去。??
「你!」
她憤然站起,突然月復部一陣劇痛,手腳隨之發軟,額心直冒冷汗,立刻跌坐在地。月復部疼痛不斷加劇,似有萬道力欲沖破這凡人的軀體。視覺和听覺開始模糊,腦袋「嗡嗡」作響,連最初修煉的仙靈之氣也無法聚集護體。??
這樣下去,她想她的結果會是——粉身碎骨。
「糊涂!」
一聲怒吼,隨之一身影沖到她身前。看不真切,听得也模糊,但她心里可肯定是北神長老。迷糊中還看到影子竄動,該是這些小妖魔懼怕神長老,拼命往外逃命。??
一陣沉默後,她又听到北神長老怒問︰「你給她吃了什麼!」
「我就是看不得神君要把她接回去。」這縈繞的仙音來自銀雪仙子。
她啞然。此時不僅是嘴,鼻子也開始往外流血,接著是眼楮。她想當時自己的樣子應是很嚇人,就連小狐妖都發出幾聲悲鳴的恐懼尖叫。
她吐出嘴里的血,急著道︰「小狐妖,你……先回去,我……會沒事……」已經無法看清小狐妖的方位,只知她還躲在某處。??
「北……長老……」她想多說幾句,可嘴一張又不停涌出鮮血。
北神長老一把抓住她的手,幾道神力強行穩住她體內翻滾的氣血。之後她給帶回北神殿,一直處于昏迷狀態。北神長老神力不斷維持她的生命。??
「父尊,為何要救她?」這是銀雪仙子的聲音。
她拾得一點思考的力氣,迷糊中听到銀雪不斷嚷嚷。她努力回想,委實不知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仙子?
「父尊不救,難道要等神君來救?!你這次可闖大禍。」接著是北神長老重重的嘆氣聲。
「我是將來的神君妃,殺個凡人,又怎樣?」銀雪仙子得意道。
「你現在還不是!」北長老語氣加重應答,「況且,她是羽鈴家族的後裔,你殺不得。」
羽鈴家族的後裔?
傷得迷糊,卻不忘手背上的羽鈴花瓣,听似和羽鈴家族有瓜葛?她聚集余力欲听清下文。??
「五千年前神君已答應娶我,為何至今未能實現君言?」
銀雪轉過話題,她心生失望。
「銀雪,五千年對一個神而言,不過短短光景。你再耐心等待,父尊定讓你如願。」北神長老言語溫和。
「讓我如何忍?!她那一日三餐,皆為神君親手調制!我已經忍了十年!」她大嚷道,「我實在不能看著神君領她回神君殿!」
「只要她不能成神,神君又能如何?別忘了,羽鈴族人天生不可修煉成神!」北神長老一語點醒銀雪。
當時的輕羽並不知何故,听得迷惘,心里納悶著︰為何羽鈴族不能成神?神君可有答應過她,定讓她修成神者!君無戲言,她相信他。??
「這次多虧借助無彥玄珠,保住她凡命。至于為何受傷,我們還得小心解釋。」北長老一聲長嘆。
「當年為讓羽姬上九重天,父尊連玄珠都奉獻出去。如今藏無彥的玄珠代之,父尊不怕被認出?」
「這玄珠是集地之靈氣,長老玄珠毫無區別,只有神君那顆不同,吸的是九重天的靈氣。無彥這顆到我手里,誰敢說不是我的?」
師父的冥幻玄珠怎會落在北神長老手里?記得那日她明明是放在神君嘴里?難道在救他們之前,北神長老偷拿玄珠?……她腦子疼得厲害,無法再思考,念著師父又昏睡過去。??
她終于見到神君。是那股清香喚醒她的意識,微微睜眼時,便看到那張沉靜溫和的臉,總是神韻縈繞,看不真切。
「為何如此不小心?」神君凝望著她,伸手輕探她額間溫度,接著輕嘆道,「練得越高越辛苦,是本君未曾留意。該給你添加飯量,這樣你便不用去吃那些亂七八糟的野果。」
她心里一愣,看來他們已找到很好的解釋︰誤食野果???
「羽仙姐姐,是我對不起你,不該亂摘果子給你吃。」忽然一帶哭腔的女聲入她耳。
小狐妖?
尋聲望去,只見一女子雙膝跪在不遠處,低頭哭泣。長發散落半遮容顏。看不清模樣,身材倒是修得有板有眼,一副美人身。
這小狐妖何時修成人形?
想起當時北神長老一出現,小妖魔們紛紛逃散,只有她躲在一處,也只有她听到後來的對話。其他小妖魔記憶里可能只知那場果會,有人吃撐病倒。她記得後來北神長老和銀雪仙子的話,神君既然答應娶銀雪仙子,他們之間或多或少有淵源。這里畢竟是北神長老的地盤,不可鬧事。
權衡利弊後,她臉上立刻露出笑容,緩緩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就兩個野果,還不至于要我的命。」
「神君,北神長老和銀雪仙子已在大殿恭候。」忽見一神者步入客居,行禮後小聲附耳細語。
「這里等我。」神君隨即轉身,和神者匆匆離去。
她掙扎著坐起身,一仙婢立刻拿過枕墊靠在她背後。??
「小狐妖,你過來。」她招招手,笑道︰「看來我修行還是不夠,居然不知你早成人形。」
小狐妖突然「嘩」地一聲哭出聲,淒淒應答︰「姐姐可否帶我一起走?我也想修成神者。」
看這光景,小狐妖該是受困于他們。若她不帶,小狐妖怕難以繼續修行???
約莫茶盞功夫,神君回至小屋,不多言語,抱起她急欲離去。她知自己傷得不輕,五髒六腑怕無一幸免。
「可否帶上小狐妖?」她試探著問。
他低頭望她一眼,不作答。
「她陪我十年,聰敏伶俐,漂亮可愛。冬天還可躲在懷里給我取暖。」
她繼續努力,欲說服他。畢竟君威可畏,她總不能強逼他收留。
「嗯?這個……」神君總算應答她一聲,「你冬天躲我懷里,也可取暖。」
「嘿嘿,這個就不用麻煩神君。」
她不再多言。自己可有資格去要求他?
最後她忍不住補充一句︰「不帶她,可否保她不死?」
「可以。」
此時他們飄至北神殿頂。只見寬敞石板平台上,停著十幾只仙鶴,百名仙婢和神者早列隊等候。見到他們,紛紛低頭行禮。神君抱著她徑自飄至一巨大仙鶴脊背。仙鶴立刻領神意,展翅高飛。隨之而來的百名仙婢和神者駕鶴尾隨。那浩蕩氣勢,她生平第一次見,忽覺他給她的特殊照顧,超乎尋常之理!
一直以為是沾師父的光得此厚待!從未記得他們之間有過其他。
懷抱幽香陣陣,帶著莫名的眷戀和暗暗神傷,她昏昏入睡。
十年苦修,瞬間毀于兩個仙果,還落得一身傷。
這是神的眷戀,還是忌恨?
……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極其豪華的大床上,入眼的是一川從天飛瀑而下的白帳簾,周邊環繞閃動的日月星辰。
「神——神君的寢殿!」她嚷著幾乎驚跳下地。
「別動!」文爺爺的聲音傳來,同時雙手穩住她雙肩。
此時她才留意到床前的文爺爺,正臉色沉重凝望著她。
「爺爺,我是不是傷得很重?」
文爺爺立刻點頭道︰「那可不是普通的野果。」
她環視周圍,不見其他仙婢神者,于是示意文爺爺靠近,小聲道︰「是銀雪仙子的。」
??「我知道。只是不懂你如何惹到她?」
「當年羽姬身上的冥幻玄珠可能是北神長老的。」她又壓低嗓音道。
文爺爺嚇青臉,猛地捂住她嘴,示意不要再提。
她驚愕地回望文爺爺,耳邊忽然傳來文爺爺細音︰「羽兒,很多事不知更安全。」
神傲九重,七界臣服!這君權,誰與爭鋒?而這背後藏著多少秘密?
文爺爺那警惕的眼神,讓她忽然明白諸多世事。若要活著回去見無名,知之甚少,越是平安。
「我讓他們準備幾副藥,你按時服下即可。這神君的地方,爺爺以後可不能隨心上來。你自己保重!」
文爺爺意味深長看她一眼後,起身告辭。她也不便多留。既是神君的地方,她亦無法做主。不多時,熾焰端著熱騰騰的湯藥步入寢殿,看她喝下後才離去。
神君的床充滿靈性,無論哪個躺姿,都給她最舒適的支撐。可她如何也睡不著,心里一直想著師父的玄珠。那是關于師父名節的問題,文爺爺不準她提。而當年師父不作追究,自有其道理。
心里卻多增一死結,無法解。抑郁難忍,她想起身出去換換空氣,卻連坐起身的力氣都無法聚集。全身虛月兌,似若無骨,這樣的身骨,讓她如何修行?心沉入海,她抱枕嚶嚶哭泣,忽覺身後異樣,轉身看到神君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