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又吐偶一身水。」黝黑女子罵罵咧咧把她往地上一扔,隨後踹上兩腳。
「死了就扔!這不新來一個,繼續給姐妹們作樂!」如花一副幸災樂禍樣。
黝黑女人蹬她一眼,轉身離去。
「看什麼,趕緊月兌!」如花惡狠狠回頭朝她喊道。
換下神族玄紗,如花急忙搶到手里,欣然離去。她立刻蹲,查看瘦弱女人的傷勢。當撩開那女人臉上散落頭發時,她失聲叫出「艾辰」二字。落入凡塵的艾辰,眉眼膚色更為清晰實在,卻也掩飾不住那獨有的骨骼和殘存的神息!
艾辰吃力睜開雙眼,驚慌失措地回望著她,泛白唇瓣不停哆嗦卻不敢多言!
「你,可還記得過去?」她附耳小聲試探著問。
盯著她半響,艾辰忽然雙眼淚下,怯聲道︰「人族,比我想象的可怕.+du.!」
「你已學會流淚。」她禁不住伸手拂去那串淚珠,心頭黯然。
長玄的狠她從師父的記憶里早就看透!艾辰不也是帶著高貴的記憶淪落人間女子最為恥辱的火坑?拖著人族最弱勢的身體,承受各種磨難。
「痛!真不是那麼容易忍受!」
想爬起身,卻無法勝過身體的虛,艾辰再次痛苦無助地哭泣。
「這世界不相信眼淚,必須相信自己!」
她扶起那副嬌軀,無意間看到滿手臂的傷痕,心頭又是一陣灼傷!
「呵呵,起初我不也是不服這些蠻橫之物,最後也不得不……」
艾辰試著拉扯那件破舊獸皮遮蓋傷痕,卻無奈本就所剩無幾,能遮羞處已是大恩,又如何遮蓋手臂長腿?
「不過一副皮囊,無需介意。你獲七情六欲,自有諸多情緒跟隨,越是驚恐害怕越給敵人優勢!你何時被抓到此地?」
「不過比你早幾日,卻是學到很多事!」艾辰苦笑著。
「萬事蹉跎,不過走一程!我們不會死在這里!」她笑道。
「如花!娘的!如花在哪?」一粗壯女人突然沖進石穴,朝她們大吼。
艾辰嚇得躲到她身後!畢竟初來世事,要如何接受世間最為丑惡的一面?長玄也膩狠!
她正要應答,女人身後冒出之前黝黑女子,小聲應道︰
「魁姐,剛剛還在這里!」
「娘的!這次絕對不讓!敢搶我看中的東西!」女人又罵罵咧咧沖出去。接著暗道里傳來尖叫和廝打!最後是一句幾欲震跨洞穴的怒吼︰
「你們都不想活了!趕緊準備去!香大人馬上要到!」
所有喧鬧頓時停歇,接著是陣陣零碎腳步在空走道回旋。一女人突然沖進她們立足之地,大喊︰「你倆還呆著?!趕緊出來!」
她反手拉過艾辰,跟著女人回到清池。之前那些俗姿都撤離,只剩四五個瘦弱女子忙于清理。此時她才看清池中水來源山間細縫。高處滴流入池,再從底處流出山崖。這樣不停循環,水質也保持清透。只可惜她們粗野,池中早已是食物殘渣獸皮殘片沉浮,池邊無數石榻更是亂不堪言。
清理倒不是難事!不一會,在她們幾個「丑女」的合作下,這洞間逍遙之地煥然一新,變得像模像樣。干淨獸皮整齊鋪蓋石榻,或玫瑰或百合或野菊,灑滿石榻延至清池。火光調得正好,微明微暗多幾分遐想和誘惑。
當她把最後幾片玫瑰撒入清池,耳邊傳來急促腳步聲,抬頭正見洞穴入口閃進幾個獸皮野人,五大三粗橫肉蠻生。怕也只有這些粗俗女人才可相配,像她們這般細弱的真是不入眼的「丑」!艾辰立刻跑到她身側,拉她回歸角落靜候。
片刻後,香大人緩步出現,正是早些時候在石殿得以一見的女子。被喚作「沫沫姐」的女人從暗室內道匆匆跑出,身後緊跟一群俗姿粉,皆獸皮纏身,眉笑嘴咧。
「香——」
沫沫剛要啟齒,香大人立刻打手勢制止,挪身讓出一條道。緊接著,人群中走出一身影。白虎皮裹身,野狼尾纏頸,腰間明晃晃獸骨短刀特別刺眼。粗眉大眼輪廓分明,不缺霸氣更暗藏幾分神息。她當然記得他——人族始祖一凡!只是此時的一凡比初見時更為成熟,那收斂的眼神足矣說明他已不是當年。
而當年又是何時?
她試著追憶過往。多年前那瑤池寄情一舞,不料遭天兵將追捕。「不如你這里等候,待我去學苑閣見過師父,自然……」記得那是一凡留給她的最後一語。然她並未等到他和師父的到來,而是被逼跳下神君殿的仙鶴湖,輾轉來至人間……一場又一場的血池風雨,回過天界又落凡間……
一凡,這一世真正的九鳳紅狐鳳莞已死,我不過誤入神局!而你,這世與鳳莞不該有交集!在你凡人的記憶里,許多年前那個「師妹」怕早無痕跡。
她邊思邊偷視眼前眾人。只見他們俯首相迎,耳邊傳來香大人發話︰「難得主人到此地,你們要好生伺候!」,接著听到沫沫領頭應答︰「是!」,頓時又涌現無數獸皮野人,各個饞涎欲滴望向女人們。
「外面血雨腥風,殘骸遍地。兄弟們冒死隨我東征西跑!大恩不言謝!今夜盡興,明日再收最後部族!天下平,人心定!」一凡粗獷的聲音在偌大洞穴中回旋。
女人們開始騷動,男人們也蠢蠢欲動。
不過是場歡歌逗趣,無所謂有情與否!誰也不知誰的明日是否還能存活。于他們而言,談情說愛太過奢侈!
一凡右手輕揮,男人們如斗牛般沖出禁令圍欄,女人們帶著笑語如紅毯般到處翻飛。引誘挑逗卻不容輕易觸踫!寬大的巢穴頓時顯得狹小,追逐的影隨處可見,熱鬧無比。有兩三個女人堅持原地不動,毫無遮攔凝望她們的主人——一凡。許是暗里的規矩,她們幾個瘦弱「丑陋」者倒真是無人問津,獨留角落里觀望。
「主人,你要不要?」香大人忽然低聲詢問。
一凡臉上浮現一抹猜不透的笑,轉身舉步正欲離去,深穴通道里忽然傳來聲大喊︰
「主人,留步!」
只見之前的魁姐臉帶媚笑,扭動水桶腰身,一步一巔急步沖出。身上居然穿著她的藍裙玄紗。明顯有粗糙改裝,裹得如粽子般緊透,背後一塊還用獸皮簡略縫接。道不出的滑稽,幾個女人忍不住嗤笑出聲。香大人立刻上前,單臂攔住她幾欲猛撲而上的身體。
「我可是這里的招牌,有資格陪主人一晚!」這魁姐也不是容易打發的角色,直接回瞪香大人吼道。
「不可無禮!」沫沫沖過來解圍。
「主人十年不見一面,我可不想錯過!」魁姐大喊!
「嗯?為何如此想見我?」這番冒死撒潑倒引起一凡的好奇,他回身平靜望著那女人。
「我只想知道這斷骨刀的主人,現在何處?」魁姐手過長空,一白色利刃飛旋而出。
香大人面色驚異,想攔已來不急。一凡及時身退一步,橫手接下利刃。
「不知好歹!」香大人立刻一腳踹下。魁姐「噗通!」一聲跪地,面色痛苦不堪,想必那一腳力度不淺。
一凡瞟過手中白骨短刃,冷然道︰「他,早死了!」
這一鬧,尋歡的男女們早已停下追逐,或近或遠地觀望。而這句「早死了」更如冰彈突襲,眾人面帶寒霜,熱情激情在瞬間凍結。
「呵呵,早就猜到!也罷!也罷!」魁姐抬頭,雙目含笑,卻笑得極度難看。
「士者刀劍不離。如若誰再遺落或是收藏私物,死不赦!」
余音未歇,一凡突然回手,白骨利刃呼嘯劃過凝固的空氣,「嗤」地一聲插入魁姐心窩。
「謝……主人!」重重倒地的魁姐最後吐出這幾個字。
紅塵浪笑幾度春,交身容易交心泣。爾非魚,豈知魚水意?
最後那刻,她分明看到魁姐手已抓住香大人腰間短刃!與其讓她自尋短見,不如以王者之態高壓出手!殺雞駭猴,省去諸多效仿者!
「春宵只一夜,你們好自為之。」一凡冷眼掃過群人,再次轉身離去。
十年難得一見,凡人能有幾個十年?!
她突然斜望身邊艾辰一眼。此時的艾辰月兌不了塵世繁雜情緒。對死亡天生的恐懼,早讓她嚇得捂嘴不敢喘氣,更不敢哭泣。
無論長玄如何算計,是你們的終會來臨!
她反手抓住艾辰腰間段帶,狠命拽起整個瘦弱身體,拋入清池!水花四濺,伴著艾辰那聲驚恐尖叫,短暫而刺耳!而後她飛速沖到魁姐身邊,「唰」地扯下藍裙扔向一凡,同時大喊︰
「你可看好!這藍裙玄紗豈是這些女人配擁有?!」
在香大人出手欲擒她之前,幾個輕躍點水,她已急速越至清池對面,指著他嚷道,「這些女人搶去她的衣物,拼命虐待!你,救還是不救?」
「反了!你們這是反了!」沫沫鐵青的臉更為恐怖,連聲音都發顫。
藍裙玄衣可是神族特制,這些粗俗凡人無法感知,始祖一凡得天神眷顧,豈會不知?她早注意到,之前他看魁姐的眼色已有異樣,此時拿在手里該另有一番體會。
果然,他立刻躍入清池。在艾辰不得不放棄掙扎時,他抱著那嬌弱身體沖出水面,帶起陣陣浪花濺落在她含笑的容顏上。
一凡,帶著女神艾辰,走完你們的幾世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