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春雨的季節。在來櫻花莊之前,天空是飄著細雨的;如果沒有考慮到信誠的心情的話,那麼天空應該是多雲,而不是鐵灰色般的沉悶。
春天,本應是帶來生命氣息的季節,而春雨便是帶來生命的種子。那瀟瀟的春雨,如蠶絲般柔和、如牛毛般細、如繡花針那樣輕,三月雨霧彌漫,千萬條垂下銀絲,蕩漾在半空中,恰似穿成的珠簾,牽動著人們的心弦,也如煙似雲地籠罩著一切。
走入霏霏,卻不禁令人想入非非,春天就是這麼一個季節。
含苞待放的櫻花不斷被雨打落,不少沾著雨水的花苞還來不及綻放,就壯烈犧牲,成為信誠身上的裝飾,雖然大多數的下場是隨即被他撥掉,成為滋潤花朵的養分就是了。天氣都不給櫻花面子,同樣地也沒給過信誠好臉色。
和迎面而來的女人相撞後,信誠的行李跟他都被撞倒在地。多年累積的分鏡稿、原稿,就這樣享受雨水、花瓣的陪伴,而逐漸失去原本的樣貌,對漫畫家而言雖然是個嚴重的問題,但這已經不是現在的信誠該擔心的事了。
「痛…你這小子不會看路嗎?你眼楮該不會是生來作裝飾的吧?」
當信誠還在仰望天空,臉部因為春雨而逐漸濕潤、眼眶再度滿盈著液體的時候,來自面前濃妝艷抹、齊耳桃紅發型、紫色與豹紋服飾搭配的…看起來像是老師的女人,因為牛頓的關系而跌坐在櫻花莊的玄關。
雖然信誠不是很懂得怎樣去討女孩子的歡心,但自小在家教的燻陶下,他還是知道扶老攜幼的道理。于是在短暫思考後,他迅速站起身,不去理會感受春天所帶來生命氣息的稿件,走上屋前將手遞上,示意要她搭著自己的手起身。
「大…千石老師,不好意思。是我剛剛不小心,才會堵在門口害您撞到,您沒受傷吧?」
雖然本來是想喊「大媽」的,但信誠注意到千尋的臉色在「大」字出口時,越趨陰暗,機智的他只好將稱呼改為職稱,避免踩到地雷。
「算你聰明,沒有叫我這個28歲又3個月的花季少女為大媽,不然你以後在櫻花莊的日子,我保證每天都會十分精采。」千尋也不矯情,伸手將信誠伸過來的手抓住,藉由信誠的幫忙起身。
雖然自己知道某個二次元人物,實際上年紀已經與天地同壽了,卻總是喜歡稱自己為永遠17歲的少女。但自己親身經歷,還是會有不同的感受。
「我想就算過了兩年,老師還是會說自己是29歲又多少個月吧,反正不會是30歲就是了。」想想那位妖怪,再看看眼前這位老師,信誠情不自禁地將兩位大媽連結在一起。
「小子,你在想什麼有的沒的!」
「不好意思,剛剛想事情想出神了。」直到被千尋喝斥,信誠才想起現在這里還有人,尷尬地模了模頭,不過他現在的身上幾乎都是濕的。每模一下,頭上的水滴便聚在一起,成為涓涓細流從他腦後順流直下,冰得他忍不住想哆嗦,卻又因為有外人在場而必須莊敬自強,臉色也開始不自然起來。
看到信誠這副模樣,千尋雖然趕著要去聯誼、找男伴飲酒作樂,但她本質上還是關心學生的好老師。過一陣子後,便用著不耐煩的口氣叫他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了。
「喂,你是今天新來的學生,上杉信誠吧?你看看你散落四處的行李,那是漫畫的稿件吧,還不趕快收起來弄干,都濕掉的話會很麻煩的吧?還有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信誠先是平舉左手臂,再舉起右手臂,環顧身上的衣著後,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濕了,就連被襪子包覆的雙腳也都泡著水,稍微動一下便會有水分從棉質的地方流出。
「還不快點收一收,然後去浴室洗個澡熟悉環境。散漫成這樣,成何體統!」
「報告,是!」
說完,信誠便開始著手收拾灑落在地上的稿件。隨著地上的稿件越來越少、手中的紙張越迭越高,動作本應如此順利,卻在一包牛皮紙袋前停頓了下來。
紙袋上用黑色簽字筆寫著大大的《神劍闖江湖》五個字,那曾是信誠寄予厚望的作品,但現在卻不再是。
紙袋的事只是小插曲,信誠愣了一下便麻俐地動作完畢,進到玄關等候千尋的下一步指示。但在看著千尋十幾秒後,千尋仍然沒有任何動作,兩人就這樣繼續含情脈脈地對望。
最後,還是千尋先認輸,瀟灑地用手撥了下剛剛因為撞擊而有些散亂的瀏海,然後帶著幾分不悅的眼神對著信誠說道︰「現在的你連一點自理、判斷的能力都沒有了嗎?像個軍人一樣,說一動、作一動,來點會的好不好?算了,我還是找人來帶你好了。」
「不好意思,那就麻煩老師了。」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疏失,信誠將身體微微前傾,低頭向老師道歉。
在幾個月以前,他是不會這樣的,雖然自己散漫、漫不經心,但還是挺會照顧自己跟他人的,不然要怎保護兩個妹妹?
「中正,還不趕快給老娘出來!有學弟要入住了,還不快點帶他去洗澡。」
千尋說著一位疑似中國近代偉人的名字出來招呼信誠,便又轉身匆匆撐傘向外走去,叫了輛出租車後便揚長而去,留下孤身一人的信誠呆立當場,不知所措。
「真是的,老師的性格還真是風風火火啊,希望她能找到個好對象,不然我想今晚我就難熬了。」看著老師穿著艷麗的那一抹殘影,想必今天不是跟醫師、律師,就是教授這種高社會地位人士聯誼了,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信誠也只能祈禱她不是找到個好對象,就是喝酒喝到趴,隔天醒來忘掉今天的種種不愉快。
「不過,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放置Play,我這是被她盯上了嗎?」看著渺無人煙的一樓,信誠不禁這樣想道。
櫻花莊是個充滿怪人的處所,上至老師、下至學生,無一可幸免,從剛剛的樣子就可以看得出來。
千石千尋,水明大學附屬高中的老師,擔任國文科教師,同時也因為美術水平而擔任美術部的顧問。據說以前她也曾經想朝著畫家的方向而努力,後來卻因為種種因素而迷茫,最後只好決定大學畢業後回母校任教,而這一待就是六年。
在課程專業跟美術指導上有著不低的造詣,學生間也具有一定人氣,但她的缺點似乎比她的優點還要多。行事作風與端莊賢淑這些女性的優點完全沾不上邊,身邊總是充滿著煙蒂、啤酒罐,動不動就用拳頭或是黃段子招呼,活生生像個大叔一樣;對于年齡、沒有談過戀愛的生活十分在意,已經奔三了感情生活卻總是如同白紙般潔淨。雖然不斷參加相親或是聯誼,避免自己成為大齡剩女,卻總是遭到滑鐵盧,只能晚上一個人從冰箱拿出冰好的啤酒,在餐廳喝著解悶。
宿舍管理員如此,學生自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據說現在住在二樓,就讀于峰城大附屬高三學姊們,因為組樂隊、和校方常常沖突的關系,便只能從宿舍搬出來住到櫻花莊。
「來了,新來的不好意思久等了。千尋這家伙真是的,一定是又跑去聯誼了。」
正當信誠已經決定要放棄,打算整理因為和春雨水乳.交融,而變得不堪的畫稿時,精神飽滿的招呼聲伴隨著匆忙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不好意思,剛剛都在忙著程序的除錯,沒注意到有新人加入,這都是我太粗心了,不好意思。我是水高的二年級生,來自中國留學的常凱申,你可以叫我的綽號中正,學弟多多指教。」
大約170公分的身高、略顯 瘦的瘦削體型、以及小平頭的造型,實在是和某位民族英雄有些類似,不過听他的口音渾然不似南方的吳儂軟語,反而與北方的腔調相似,這才絕了信誠的疑惑,純當這是惡作劇取的別號。
「學長好,我是今年就讀高一美術班的上杉信誠,請多多指教。」看到學長熱情的招呼,加上考慮到學長是留學生的關系,信誠連忙用中文回答,卻沒想到他的回答讓眼前的學長眼楮為之一亮。
「沒想到學弟你中文挺標準的,完全听不出是個日本人的腔調,你是跟人學的嗎?」
在異國听到熟悉的母語,凱申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慨,只差沒有問起天龍蓋地虎之類的暗語,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比陌生人更進一步了。
「沒有耶,我是自學的。因為我從以前就對中國文化很有興趣,所以就透過網絡的方式自學,不過可能是因為範本是找南方口音的關系,所以听起來和學長的口音有些差。」
「沒關系、沒關系,只要是喜歡中國文化的,不管你是學南方還是北方,大家都歡迎。」
「對了,學長。我全身都是濕的,可以告訴我浴室在哪里嗎?」
在異鄉用著熟悉的母語交談,差點讓信誠忘了正經事,直到身上衣物的水分逐漸蒸發,才讓他想到要先去浴室洗澡。
「這小事,我還是先帶你到你的房間好了。一樓都是男生的區域,二樓則是女生用的,只要找間空房把行李搬進去就好了,浴室的話我等等再帶你去。」
「那就謝謝學長了,我這就去放行李。」
終于有落腳處的信誠,這才趕緊收拾手邊的物品,耷拉著身軀前往105室安頓下來,開始他在櫻花莊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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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這里是隊長,今天一直在忙過年,直到現在才能更新。文中的常先生是書友龍套,105室也是虛構出來的,今天先更章高中篇,來緩緩節奏。
隊長在這里,祝各位書友猴年行大運,在侯年來臨之際,祝大家有靈夢的節操,琪露諾的聰慧,黑白的穩重,帕秋莉的健康,大小姐的威嚴,二小姐的忍讓,幽幽子的節制,八雲紫的年輕,因幡帝的天然,乳町的活力,天子的攻勢,橋姬的豁達,轉轉的運氣,男的帥得像罪袋,女的有16的胸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