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著妾身現下不過是一個側妃之位,看王爺對姐姐有著心思,不想讓姐姐當這正妃,方才……」景盛顏一咬牙,還是將這最大的原因說了出來。
「混賬東西!」楚御一巴掌將手中的那精致細膩的上好白瓷茶碗直接摔到了地上,茶杯碎片兒飛濺開來,有幾塊還擦著景盛顏的臉頰而過,將她的臉頰擦出來了細細的口子。
「王爺!」景盛顏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看著那大發雷霆的楚御。
「你進府來已經四個月了,肚子沒一點兒動靜不說,心思又都在防備自個兒的姐姐身上。本王即便暫時打消了扶正你的打算,來日若要娶什麼女子做正妃,是本王的事情,和你姐姐有何干系?」
楚御說到這里,對景盛顏根本是懶得看上一眼。他只負了手走到了那房門口兒,看著外面郁郁蔥蔥的花草樹木,方才將心中那種煩。躁的感覺給壓抑了下來。
「罷了,你且自個兒好生為之,都是本王以前太過寵愛于你了,讓你生了這樣不該有的念頭。」說完,楚御便直接離去,再也不看那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景盛顏一眼。
楚御是何等人也,豈能被她一個小小景盛顏給困住,連選王妃的事兒都要她來參合?
看著楚御那風度翩翩,但卻讓人絕望的背影,景盛顏哀哀的低聲哭泣了起來。
房中的其他婢女根本不敢上前去勸解于她,她們可是都吃過景盛顏的苦頭兒的。而唯一一個能夠在景盛顏面前說上話的石榴。在那暗龍山上卻是被冷羽二十下竹片兒打得現在都張不了嘴,更別說上來勸解了。
「景盛蕪,都是你害的。讓王爺對我生了厭惡之心。如若不是你,我早已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女,便是成了王爺的正妃,如若不是你,母親也不會被父親關在了西院兒中這麼久。」
「我們母女能夠有今日這窩心的遭遇,都是因為你!」陡然,景盛顏抬起頭來。猩紅的眸子里透露出來的全是瘋狂的殺意。
她是不會放過景盛蕪那個賤人的!
想到那天去暗龍山之前,送給了韓玉穎的紙條兒,景盛顏便暗自松了口氣。也好。韓玉穎那邊兒怕是已經給安排好了。
這賤人不就是仗著那公主身份,對自己踩上一腳的麼,若是沒了這公主身份,看這景盛蕪還怎麼蹦。自個兒也能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瞅著景盛蕪看書打發時間的模樣。雪月悄然無聲的退下,等會子便又打簾兒進來了,手中還端著兩個很是精美的上好仿古紅蝶釉盤子,里面兒是洗好的荔枝和山藥糕。
「小姐,這是今日外頭快馬送來的上好荔枝,奴婢給您洗了洗,這是方才奴婢讓小廚房做的荷花山藥糕,這到了景天。荷花和山藥攙和在一起,倒是有著涼爽清香的美味兒呢。」
瞅著那精美盤子里的東西。景盛蕪嫣然一笑,隨手摘了一個荔枝來吃,那清涼甘甜的汁液在唇齒間飛蕩開來,饒是景盛蕪都極為開心的眯上了眼兒︰「還是你這丫頭有心了。」
雪月笑了笑,只是恭敬的站在原地,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說。
第二日清晨,景正明便帶著景盛蕪進宮去了。按照景正明的說法,今日皇上定會親自詢問暗龍山拜山祭祀之事,不能有任何差池。
瞅著景正明那迫不及待的神色,景盛蕪不由得冷嗤了一聲。當她不知道景正明心里打得是什麼算盤麼?眼瞅著這暗龍山祭祀沒有出任何岔子,算是大功一件,他景正明不過是想分一杯羹罷了。
哪怕是當日護送自個兒上山的楚御,怕也打得是這個心思。
「小姐,難不成咱們就看著侯爺來搶咱們的功勞?」玄紫色鮫珠紗轎輦旁,雪月很是不甘不願的看著前方那頂油青色繪金轎輦,低聲對景盛蕪說道。
另一側的冷羽瞅了瞅那轎輦,什麼都沒有說,不過她那素來冷靜的眼里,卻是閃過了一絲鄙夷的神色。
「不想又如何,若是沒有我這父親,只怕咱們也得不到那天大的好處。」景盛蕪懶懶的斜靠在轎輦之上,只用了那大紅雪羽紗猩猩氈墊著腿兒,慵懶的回答道。
這進宮可還有好長一段兒路要走,她可熬不住這樣無聊的時光。
「小姐的意思是,若是沒有侯爺前去,咱們的功勞就沒了麼?」雪月聞言,不解的問道。
在她看來,這上暗龍山祭祀是大事兒,尤其是後來還出了景盛顏那檔子ど蛾子,若是沒有一點兒的賞賜,豈不是太過吃虧?
「我這父親向來是一個人精,這若是他不跟著去,只怕是咱們的祭祀功勞就會被皇上輕描淡寫的抹了去,畢竟我只是一個外來的大公主,說難听點兒,不過是皇上的一個棋子罷了。」
「所以咱們自個兒前去,只怕說不定就會被皇上以為為他效勞是咱們的本分,便遮掩過去了,但是我這父親大人跟著,自然是另一層效果了。」景盛蕪慵懶的說著。
她是皇帝楚恆的大公主,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好歹也享受了公主的位分,所以皇帝完全可以說她是自家人,為他做事是本分,這樣一來,哪怕是天大的功勞,也會被皇帝看作是理所應當。
但是有景正明跟著就不同了,他是當朝祁安侯,竟然護送自個兒這個大公主上山祭祀,還有那楚御,也是護送自個兒上山的人,皇帝知道了,定會重重嘉賞這兩人。
而嘉賞了這兩人,自己的賞賜還跑得了麼?
雪月到底是一個小丫頭,雖然跟著景盛蕪這段兒日子歷練了不少。但終歸是在宮里應付不大過來,倒是一旁的冷羽听了之後,對景盛蕪贊許的點了點頭。
果然。這宮里伺候過的,就是不一樣。
景盛蕪瞅著冷羽明白了自個兒的意思,當下也不多說,只笑著躺在了那柔軟的雪羽紗猩猩氈上。
距離這進宮可還有段兒時間呢,她先抓緊機會眯一小會子。不然,這昨晚兒那麼折騰到了半宿,今兒早上又被景正明早早兒的叫起來。進宮來面見皇上,若不是有冷羽在旁邊兒提點著,她早就呼呼大睡了。
一行轎輦便在這無言的環境中。向著那雕梁畫棟的宮殿行去。
鐘粹宮。
「姐姐,這景盛蕪眼看就要進宮了,您怎麼一點兒也不著急呢。」看著自個兒那位姐姐竟然一點兒著急的心思都沒有,趙夕妍不由得嘟了嘴。很是不快的說道。
她進宮也有兩三日了。但是不管怎麼勸和,這位姐姐就是不著急,按照德妃娘娘的說法,這景盛蕪好歹也是立了大功回來的,這若是輕易下手,只怕是會功過相抵。
但趙夕妍現下只想將景盛蕪快點除去,哪里會顧忌上這許多的事?
「看你那急吼吼的樣子,哪里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風度?以往姐姐在府里教你的。只怕是都被你給忘記了吧?」德妃娘娘正穿著一身兒精致的桃紅錦緞繡鸞鳳宮裝,帶著一頂碩大的三層累花金冠。腳下踩著一雙紫珠繡錦鴛鴦鞋,慵懶的靠在白玉榻上。
「姐姐,不是妹妹著急,實在是這景盛蕪今日進宮,是咱們除掉她最好的時機。這若是再耽誤,誰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兒?」趙夕妍上前拉著德妃娘娘的手,嬌憨說道。
德妃在進宮前就是趙尚書的二小姐,也是一個庶女的身份。本來要當選妃嬪的是那趙尚書的嫡長女,但德妃竟然代替了她的長姊進宮,而德妃也是有本事的人,進宮之後便承皇帝盛寵多年。
幸虧這德妃是沒有子嗣的人,不然的話,只怕是這皇後娘娘的寶座都要不保了。
而這趙夕妍正是德妃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當日未進宮的時候兒,兩姊妹的感情就被另外兩個姊妹要好,畢竟她們是同父不同母,而對著自個兒這個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德妃自然是相當照顧的。
不然,也不會因為這妹妹一句話,德妃就打上了滅掉景盛蕪的算盤了。
「不急,我且問你,你是非那容世子不可了?」德妃輕嗤了一聲,長長的涂著丹蔻的手指點了點趙夕妍的額頭,寵溺的說道。
「姐姐,你就會取笑我!」趙夕妍被自個兒這親姐姐問起來這樣私密的閨閣中話,當下嬌羞的紅了臉頰,但到底是明白姐姐的心思,她也沒有過多的隱瞞。
「前幾日,我悄悄地給容世子身邊兒的書童遞了信,可……後來是御王側妃找上了我,說是可以助我除去景盛蕪,眼下這模樣怕是失敗了。」
說到這里,趙夕妍卻期期艾艾的再也說不出來了。
「你呀,當真兒是讓姐姐我憂心!就這麼白白的答應當那景盛顏的手段兒被人指使?」德妃听到此處,恨鐵不成鋼的點指著趙夕妍的額頭。
她如何能夠不明白景盛顏的心思,在這深宮之中,只怕是後宮女人的爭斗要比那景盛顏的手段高明上不少,不然,德妃如何在皇後娘娘面前也是不落絲毫下風?
這景盛顏雖然說得好听,但若是趙夕妍幫著她除掉了這景盛蕪,日後有什麼麻煩,不還是要趙夕妍自個兒擔著這風險?
就算是沒有麻煩事兒,若是這景盛顏日後出爾反爾,翻臉不認人,根本不幫著趙夕妍了,豈不是妍兒這些功夫都白忙活了?德妃想到這里,對那景盛顏的印象也壞了起來。
看來景府上出來的小姐,果然都好不到哪里去的!
「姐姐,雖然這景盛顏有點兒不靠譜,但終歸要比景盛蕪好的太多了吧!現下容世子也不知道被景盛蕪怎麼迷了心竅,終日眼里也只有這個狐媚子,從前哪里見他對何人如此上心……」
趙夕妍也不蠢,被德妃稍稍指點,當即便是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
說到底德妃也是存了小心思的,眼下容王府可謂如日中天,若能攀上這棵大樹,日後她也好有個依靠。畢竟德妃進宮多年,但是卻沒有子嗣,日後皇帝駕崩,新帝登基,這若是沒有自個兒的人,只怕德妃的日子也好不過哪里去。
難道讓德妃大好的年華,不能在宮里養老,反而是跟著那老皇帝陪葬麼?
眼看皇帝如今已是五十多的人了,距離大行的日子,也不遠了。宮里的女人沒有子嗣,到底是沒有依靠的,德妃怎麼能夠不著急,倘若不是自己與皇後水火不容,她倒更願意自個兒的妹妹嫁給楚御。
「你是我唯一的親妹妹,自然是不能委屈的。」德妃想到這里,打定了主意。
「若是這景盛蕪在你路上做了那絆腳石,咱們少不得要除掉她了!」
德妃的大眼楮中閃過一絲狠辣的神色,她的手段,自然是景盛顏所不能比的。瞅著自個兒的姐姐這麼上心,趙夕妍眼里閃過一絲得意。
御花園中,荷花池旁,有兩位白衣錦衫的男子,安靜的立在那里。
偶爾有過往的宮人看到了,都會靜悄悄兒的退下到了一旁,生怕驚擾了這兩個人。他們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讓人瞅著幾乎都要以為是下凡的神仙。那溫潤的面容,星辰般璀璨的深邃黑眸,甚至讓來往的小宮女都看呆了。
「她今日就要進宮了,你難道不去見見麼?」突兀的,其中一個白衫的男子開口說道。
烏黑的長發被他直接披到了腦後,只用一頂紫水晶頭冠束起,看著雖然散亂不羈,但是卻帶了點子風流瀟灑的味道。
他的面容清秀,雙眼炯炯有神。但是那嘴角一抹上挑的笑容,卻是將他的風流氣質帶上了點兒痞子的味道。若是仔細看去,還能夠看到他眼里的那抹不屑之意。
仿若這天地,都入不得他的眼!
但是這不屑的神色,卻在面對他對面的那個男子之時,瞬間都化作了恭敬和惺惺相惜之感。站在他對面兒的男子,同樣的一身白袍,烏黑長發用了那精致的白玉雕刻的頭冠盤旋束起,整齊的披在了身後。
手里是一把白玉柄的紙扇,輕輕晃動間,將這景日炎熱的空氣都驅逐了開來。若是有眼尖的人,還能夠看到那白玉扇上仿若有著淡淡的寒氣浸出來。
男子的眸光清涼,古井無波,仿若天際最亮眼的星辰般璀璨。但是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卻是沒有任何感情。
這樣的男子,真真兒若是天人下凡,仿佛只是安靜的站立在那里,便讓天地失去了任何色彩。
「巫涼,暗龍山之說,當真麼?」男子突然將手中折扇輕輕晃動了幾下,淡然的問道。
說話的時候兒,他的目光並沒有看著眼前的男子,只靜靜瞅著那荷塘里的荷花兒,細瞧去可不正是容楚。
「那是自然有效的,我在皇帝老兒面前夸大其詞,不就是為了你的景三小姐爭取最大利益麼。」巫涼聞言,眯了眯眼楮,狹長的眸子里,全是算計的神色。
「陛下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了你的話?」容楚聞言,眸子里帶了不屑的神色,涼薄的問道。
「呵呵,這皇帝老兒已經是五十多的人了,不定哪日就要駕鶴西去,他最怕的是什麼,最想要的又是什麼?還不是能夠讓他長壽的東西?這皇位可是能夠讓人喪心病狂的東西。」
巫涼笑笑,但是嘴角卻有著不屑的神色。楚恆這麼輕易的相信了他的話,倒是也在巫涼的情理之中。畢竟楚恆現下最想要的就是長命百歲。
身為一個皇帝,怎麼會不貪戀這世間的繁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