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涼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眸子中帶了點兒趣味。景三小姐,你這冰冷狠辣的手段,倒是當真兒合我的胃口。
「說吧,花娘,我從來不听第二遍話的。」景盛蕪輕松的掰開了花娘那抱住自個兒雙腿的手掌,悠然的坐到了景正明的身側。
不經意轉頭間,她看到了容楚那仿若隱含著星光般璀璨的眸子,不由得愣了一愣,當下快速的轉過頭去。
「三小姐,這事兒是咱們府上的六小姐指使奴婢做的。那藥粉,也是她給奴婢的。」
花娘抽泣著,說出來的話卻是石破天驚,將這府上的眾人都是驚得將手中的杯子放了下去,死死地盯著花娘。
「你說,一五一十的給本侯說!若是有一點兒隱瞞的,本侯就當場要了你的狗命!」
景正明氣的將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兒摔到了地上,用手()點指著花娘,胡須不停的抖動著,顯示著他現下那驚怒的心情。
怎麼可能,竟然是景盛雨下的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現下那容楚容世子和巫涼公子都是在旁邊兒听著,即便是想要為她瞞下去,都不行!
茶杯摔在地上,細碎的瓷片渣子劃過了花娘的臉頰,在她的臉上畫出來了一些細微的血痕。花娘卻顧不得自個兒的臉,只顫抖著將實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在府邸上的繡娘開始忙碌著縫制秋祭衣服的時候,景盛雨找到了這位繡娘的領頭。告訴她。將這些藥粉浸泡在衣服上,便可賞她五百兩白銀。
對于府上的繡娘來說,哪怕是花娘這樣的領頭者。一個月所得也不過區區五兩銀子。五百兩,足夠花娘帶著這些銀子回到莊子上,過上舒服的好日子,再不用為奴為婢。
況且,景盛雨也並未告訴花娘,這些藥粉的確切作用。所以花娘便是乖乖兒的照做了。
哪里知道照做的後果,竟然是要搭上自個兒。甚至是全家的性命!若是花娘早知道,只怕景盛雨給她一千兩,她也不會去接!
「呵。竟然是我的六妹,我的親妹妹啊……」景盛蕪听完了實情,閉上了眸子冷笑開來。果然拿了這藥粉千方百計的要將她置于死地的人,是她。
景盛雨。原本她不會動她。
可惜。她到底也是做了蠢事麼……
「長年,去將六小姐帶到這里來,就說本侯有重要的事情要問她。洗墨,將花娘等人帶下去吧,好好兒看著。」
景正明疲憊的說道,臉上滿是蒼老之色。從花娘嘴里說出來實情之後,他就知道自個兒瞞不住了。坐下這麼大的事兒,旁邊還有容楚等人看著。景正明有心也無力回天。
「雨兒,你怎麼這麼傻呢!」想到自個兒那乖巧可愛的小女兒。景正明就感到心頭一陣悲涼。
往日孫氏對景盛蕪下手,他可以閉目不見,畢竟孫氏和前任那個女人有著仇恨,對她的子嗣下手,也不足為奇。但是如今,這景盛雨可是和景盛蕪流著同樣的血啊……
想到景盛雨可能會在院兒中不出來,景正明想了想,還是親身向著西院兒走去。
景盛蕪眸光冰冷的坐在座椅之上,看著仿若這不過片刻的時間,她已化作了一個冰雕。冰冷凌厲的氣息在她的身上不斷地散發開來,連著冷羽都是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一向毒舌的巫涼在這個時候兒也選擇了沉默。畢竟這庶妹要害死嫡長女的事兒,雖然罕見,但若是發生了,到底也是很寒人心的。
就在她要被心中的黑暗所籠罩吞噬的時候兒,一道穿著月白色冰霜錦緞長袍的人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那泛著冷香的手掌輕輕撫上了她的雙眼。恍然間,竟然帶著點兒讓人感到溫暖的氣息。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男子淡然但卻溫暖的話語,在她的耳邊輕輕響起。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的氣味散發開來,讓景盛蕪心中一陣子的平靜。
輕輕的將他的雙手拉了開來,景盛蕪起身對著容楚沉默的福了下去,「多謝。」
沉默的少女,柔婉的福了下去,身姿看著更是荏弱可憐。但是若是他所料不差的話,只怕是在她的眸中,帶著隱忍而冰冷的光芒吧?
仿若是,當年的他……
西院兒,景盛雨一臉淡漠的坐在院落的正中央,一下一下的輕彈著手中的焦葉琴。幽涼的琴聲在院中氤氳開來,帶著點兒淒涼的味道。
「小姐,你怎麼還不想想辦法,眼看侯爺就要來了。」雲兒焦灼的看著景盛雨,催促道。
花娘都被人抓了,只怕她們的事情很快就要暴露了。
「有什麼好著急的,我不過是那個人的棋子罷了。我也好,姐姐也好,我們都是她的棋子。如今事情敗露了,我也要面對景盛蕪的怒火了。」
景盛雨悠然的說道,冰冷的面容上並未有任何的波動,「雲兒,若是我今日葬身在這侯府,你便帶著我給你的東西走吧。」
「不,小姐,我不走,我就要跟著你!」雲兒哭著撲在了景盛雨的腳下。
看著她悲傷的婢女,景盛雨淡然的抬頭。西院兒的門口兒,景正明帶了長年等人站著,眸光悲涼。
「盛雨,如今,你可願意將背後主使都告訴我了麼?」
正堂,看著那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景盛雨,景盛蕪只冰冷的問道。她的眸子中,不含任何的感情。就連景正明幾次想要開口,瞅著那涼薄的樣子,也都是閉上了嘴巴。
想要景盛雨沒事兒,如今只有得到景盛蕪的原諒。不然。哪怕是告到了御前,只怕都少不了景盛雨的謀害皇室罪名!
「三姐姐,我沒有任何想要說的話。我們姊妹不過是那人的棋子罷了。若是說出來,只怕我們姊妹不僅活不了,也要連累著景府上下!」
景盛雨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並沒有任何的反抗。但是她話里的意思,卻是讓景盛蕪等人都愣了愣。
「看來,你是決心不會告訴三姐姐,你背後的人都是誰了。」嘆息了一聲。景盛蕪直直的盯著景盛雨。
景盛雨並不愚蠢,能夠如此直截了當的說出來這些話,想必她也知道這事兒的後果。
看著那沉默的景盛雨。景盛蕪決然站起身來,對著景正明和容楚等人福了一福。「父親,容世子,巫涼公子。盛蕪想和六妹單獨談談。」
聞言。景正明等人沉默了一下,到底還是帶著婢女下人起身離開了正堂。容楚出門前,欲言又止,仿若很是擔心的樣子。不過,他到底還是帶著巫涼出了這正堂的門。
轉眼之間,這偌大的正堂中,只剩下了景盛雨和景盛蕪兩個人。
「六妹,現下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了。我保證,若是你全都說了出來。我不說原諒你,但至少不會追究于你。你的事兒,自然有人替你頂下來。」
景盛雨听到這話,眼里爆發出驚喜的光芒。她不過是一個妙齡少女,雖然心思狠辣深沉,但到底還是欠了火候。能夠不死,這是誰都期盼的事情。
「三姐姐,這話可當真?」
看著景盛雨眼里那驚喜的光芒,景盛蕪泠然一笑,「絕不作假。」
說著,她俯身下去,眸子中有著猩紅色的光芒閃動,嚇了景盛雨一大跳。
「六妹,你若是能夠實話實說,我便可以饒過你。日後,你還是我面兒上最好的妹妹。」
「但若是你什麼都不說,那麼,我想我們的姊妹情分,今日便可了結了。日後姐姐必定看在你是繼室所出的份上,給你風光大葬!」
冰冷的話語,直刺景盛雨的心髒。
「三姐姐,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景盛雨猶疑了一下,開口說道。
「那好,我且問你,這藥粉是誰給你的?」景盛蕪返身坐在了椅子上,冰冷的問道。
「是姐姐。」景盛雨猶豫了一下,看著景盛蕪那陡然冷然下來的眸子,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就在上次我去她府邸拜訪的時候,私下里拿了這藥粉回來。」
「哦?」景盛蕪挑眉,看來,景盛顏的背後,也還有他人吧?「你可知道,景盛顏這藥粉哪里來的?別拿假話騙我,我已經讓宴大夫看了。這萬獸粉如此的珍貴,除了宮里,沒有旁的地方能夠拿出來。」
景盛雨听到這話,陡然抬起了頭。坐在上方的景盛蕪,面容上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那冷然的氣場卻是將她籠罩,讓景盛雨幾乎看不清她的眸光。只覺得在這冷然中,帶著涼薄的氣息。
可是,想到宮中那位的強大,景盛雨不由得又頹然的跌坐在了地上,「三姐姐,你不要問了。哪怕知道了那人是誰,你也毫無辦法。」
瞅著景盛雨那頹然的模樣,景盛蕪只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旁的事情你不用想,只需告訴我那人是誰。」
「三姐姐,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我也不知道。當初這藥粉是姐姐拿了給我的,說是要給我們母親報仇,只有听那人的話,對付你……」
听到景盛雨這話,景盛蕪挑眉。看來,景盛顏在當了楚御側妃後,知道了不少的事兒吧?至少以前的她,是斷然沒有這樣的本事來和自己對上的。
那麼,指使景盛顏和自個兒作對,想要害死她的,到底是宮中的哪一位?想到那兩位高高在上的娘娘,景盛蕪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三姐姐,我這些日子在姐姐身旁听口風,好像是和當年你母親的死有聯系。甚至,還牽扯到了之前的容王府。但是具體的,妹妹就不知道了。」
景盛雨瞅著景盛蕪臉上有松動之色,當下著急的說道。不死的誘惑就在眼前,讓她怎麼能夠不激動?在西院兒里。她甚至都絕望的打理好身後事兒了!
「六妹妹,你這次做的事,很愚蠢。為了保下你這條命。府中和你有牽連的所有下人,包括花娘,只怕是都要身首異處了。」
長嘆了口氣,景盛蕪伸手將景盛雨攙了起來。景盛雨不過是那人手中的棋子罷了,甚至就連那景盛顏也是。為人棋子,事情一旦失敗,生死都是被主子給拋棄了去。她還有什麼好利用的?
,景盛蕪對她,雖沒有憐憫之心。但到底留下景盛雨一條命,日後還有大用場。
至于景盛顏……
景盛蕪眯起了眸子,看來,她這個四妹。不弄死自個兒。根本就不會罷休。也罷了,想來景盛顏是直接听從宮里那位的吩咐。如若能夠將她扳倒,只怕能夠問道更多的事情。
到底是哪位,這麼急切的想要除掉自己的命?甚至,她的命還連上了當年母親的死,包括當年的容王府?
越想越是頭大,景盛蕪便不再想下去了。這些事兒,只怕是要到她親身進宮之後。方才能夠得到明確的解釋。
瞅著兩姊妹很是親熱的互相攙扶著出來,景正明等人都是一愣。容楚更是眯起了眸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盛蕪,你們這是……」景正明著急的迎了上來,問道。
「沒事,不過是我和六妹之前有些誤會,那萬獸粉也是六妹無意中得到,並不清楚威力,以為是什麼稀罕的藥粉,能夠招引蝴蝶的,方才和我開了這個玩笑。」
景盛蕪柔柔得笑道,親熱的拉著景盛雨的手掌。景盛雨也羞慚的低下了頭,一副知道錯了的小我嬌態。
「唉,我就說麼,我的我怎麼會做出來如此冷血薄情的事情。罷了,雨兒,以後千萬不要隨便拿著不知道的東西玩了。不然,這若是萬一讓你三姐姐有什麼折損,可如何是好?」
「是,我知道了,讓父親擔憂了。」
又是殷勤的叮囑了一會子,景正明方才停住了話語。容楚和巫涼看這事現下也告一段落,在這里多留無益,便拱手要離開。
「父親,我去送送容世子,到底也是親身救了我性命的恩人。至于六妹,想來也是受驚不小,先去姐姐的院兒落里好好的休息,等會子姐姐回去了,讓冷羽給你拿點子白玉糕回去。」
景盛蕪看著容楚和巫涼就要離開,柔婉的福了一福,對景正明說道。聞言,景正明倒是絲毫不阻止,當下轉身便去凝香樓看望楚御和景盛顏了。景盛雨沉默的瞅了瞅,也福了一福走了。
看到景盛雨離開,景盛雨立刻點頭示意了一下,冷羽和清音當下會意,轉身跟著景盛雨向著東院的方向行去。
「府上的事情可都理會清楚了麼?」看著眾人散去,容楚拱了拱手,很是關心的問道。
「自然是都理會清楚了的,煩勞容世子上心了。」景盛蕪柔婉一笑,恭敬的福了一福。
不管容楚到底是為了什麼來照拂她的,但,只要有恩的人,她都會銘刻在心。而那些迫切想要害死她的人,她也要會上一會!
轉眸看向上京皇宮的方向,景盛蕪的心中仿若有熊熊烈焰在燃燒。
「今後你打算怎麼辦?宮中的人,只怕都不好應對。」容楚輕聲說道。
萬獸粉是從宮中傳出來的,想要知道真相,景盛蕪只能身材其中,方才能夠找到最終的答案。
「想要我命的,我自然不會讓她們好過了。不然,豈不是太過詆毀了我這京城第一跋扈女子的名頭?」
听到景盛蕪竟然拿著這名頭來打趣自個兒,容楚忍不住輕笑出聲。有清風在這個時候兒拂過了他的面頰,那一瞬間的繾綣溫柔,讓景盛蕪都忍不住低下了眸子。
「宮中之事,紛擾萬千。你且自個兒好生注意,萬一有大事讓你為難,一個傳訊,我定趕來助你。」
男子輕柔的話語,在景盛蕪的耳邊氤氳開來。她淡然的笑了笑,對容楚深深的福了下去。
「救命之恩和相助之情,盛蕪當永銘刻在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