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景盛蕪再出宮去,根本無一人膽敢阻攔。連著皇上知道了,也只以為是景盛蕪給他拿那新制的丹丸去了,所以高興之下還有著催促之意。這般之下,景盛蕪出宮更是方便。
看著那玄紫色的十六人抬鮫珠紗轎輦在這宮道上緩緩行去,那宮道上灑掃的奴婢中,有人都是頹喪的低下了頭。這些宮人中間,便是有著往日里長樂宮中的侍女奴婢。
當日在那長樂宮中,景盛蕪剛剛得封了那長樂大公主,後來便是悄無聲息,養精蓄銳。在這冷落之間,這些宮人們也是紛紛耐不住寂寞,享不住長遠,都離開了這長樂宮去找了新的差事去了。
那日她們離開之時,景盛蕪甚至並未有絲毫的阻攔,只讓她們一人領了些白銀便走了。唯獨冷羽等人,宣誓在這長樂宮中對景盛蕪效忠。那些宮人們,當日還曾經笑話過她們不懂得良禽擇木而棲。
但是如今,景盛蕪已然是這宮中的六宮獨大之人,連著皇後都是不能彈壓她去了。而往日里宣誓效忠景盛蕪的奴婢,除了死去的青鸞和黃雀,這冷羽和雪月清音,哪個不是如今宮中最德高望重的姑姑?
連著那往日里名不見經傳的小卓子,都是隨著景盛蕪的獨大,而讓眾人都是不得不見著他就恭敬的叫一聲公公。如今這些宮人們後悔當日的舉動,還想要回到那長樂宮去,奈何長樂宮卻是再也不收任何宮人了。
「雪月。等著到了容王府邸,你可千萬莫要多說。」眼瞅著快要到了容王府,景盛蕪當下叮囑雪月說道。
雪月的性子太過耿直。若是不提前交代了她,只怕是她會鬧出來什麼亂子。如今景盛蕪和容楚的關系微妙,她也不想看到自己身邊兒人和容楚的沖突矛盾。
等著到了容王府邸,景盛蕪帶著雪月一路便是到了巫涼煉丹的地方。嗅著這里的丹丸藥味,景盛蕪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即便是拉著雪月快步的走出了這個地方。
小心翼翼的從隨身荷包里取出來一個精致的小玉瓶,在雪月驚訝的目光中。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後便是灌著她也喝了一口。雪月丈二模不著頭腦,但還是恭敬的听從了景盛蕪的指示。
「大公主。果然好妙的心思。」將景盛蕪所做的事情,都是盡數收了眼底,巫涼突然從煉丹爐前的那個蒲團上起身,對著她拱了拱手。
景盛蕪也並未多說。只是稍微福了一福做了回禮。這煉丹爐中的藥性實在是太過強大。若是不做防備,只怕連著她都是會感到身子有損。這樣的丹丸給皇帝吃了那麼多,只怕楚恆早已內外一起掏空了去。
這丹丸中的硫磺和水銀都是放了十足十的量,如今看著皇帝楚恆面兒上精神,但是那內里子卻是越來越虛空。若是遇到了巫涼的特殊藥劑催化,只怕是不能活過三日。
而這特殊的藥劑,景盛蕪卻是知道的,那里的主要成分。便是朱砂。
「三小姐,今兒來到府上。是所為何事?」還未等巫涼再說什麼,煉丹爐後的一個身影便是飄然到了他的身前。看到本來在打坐調戲的容楚竟然如此的敏銳,當下巫涼也只能嘟噥著繼續去煉制丹丸了。
「我想將我那父親,徹底拉攏到咱們這里來。雖然不能保證他百分之百的忠心,但是最起碼能夠保證他對咱們上心。咱們也不需要用他來做什麼,只讓他在那對皇後娘娘下手的時候,能夠作證就是了。」
看到身前的男人,瑩白如玉的面容上眸子深邃邪魅,黑瞳間仿若有著點點璀璨的星光,能夠讓人連著魂魄都吸入到他的眼中去。景盛蕪頓了頓,當下將自己的目的都是說了出來。
這男人的一身精華都在他的招子上,看不得的。若是看久了,只怕自己也就陷入到了他的深邃邪魅黑瞳之間。
感受到了景盛蕪那不動聲色的疏遠之意,容楚當下眸光頓了頓,倒是也並未多說什麼。景盛蕪只淡然的站在原地,等著容楚開口。
看著景盛蕪那期望的神色,容楚當下只是輕點了點頭。別看現在楚恆對他們極為信任和寵溺,那也是因著丹藥的緣故。若是無任何證據便是對皇後動手,只怕滿朝官員都是不能容忍了去。
景府,景正明正在那里焦躁的看著地圖,不住的走來走去。
容楚當日答應了他給他一塊封地,後來在容楚封了容王的時候,是將那封地開口向皇上要了過來,但是卻並未答應給景正明。這般一塊大肥肉在景正明的眸前吊著,讓他如何能不焦躁?
如今這朝中的形勢是越來越不好了。景正明不過是一個當朝的祁安侯,怎麼能不為自己的後路打算?等著新帝登基,只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這祁安侯也是根本做不下去了。
「老爺,大公主回來了,說是今晚要在咱們府里居住。」就在景正明焦躁間,長年突然進入到這書房中,對著景正明恭敬的拱手說道。
聞言,景正明頓時大喜,這景盛蕪可是和容楚一氣相連的,若是她來到了這里,豈不是證明容楚要來兌現諾言了?
若是能夠得到那塊封地,他便不用再為自己日後的生活憂心。這封地可是世代相承襲的,日後哪怕是新帝登基,也不會將這封地給回收了去。
「盛蕪見過父親,父親近日來一向可好?」看到景正明,景盛蕪倒是也並未做作,當下便是柔柔的福了下去,這倒是讓景正明極為滿意。
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眸子中的那點神色,景盛蕪唇角上挑,並未多說。
「盛蕪。你今日回府,可是有事?」景正明雖然滿意,但是面兒上卻並未流露。只冰冷了自己的面容說道。
看著景正明那一番義正言辭的說法,景盛蕪只忍住了自己的笑意,「父親,盛蕪今日回來自然是有大事,不然,盛蕪如何敢來見父親?」
說著,她從地上柔然的起身。看著景正明一字一頓的說道,「容親王願意履行自己的諾言,讓父親能夠得到那塊封地。但是。這還需要父親能夠表明自己的態度。」
「若父親能夠徹底歸心,封地自會奉上!」
聞言,景正明看了看景盛蕪那冷然的神色,當下皺了皺眉頭。他慢慢的在房中踱步起來。冷著臉色並未多說一句話。
「父親。如今這朝中的形勢你也知道,若是我們想要動手,只怕是必須得到父親的幫助。皇後娘娘為人在宮中多年,如今我不過能夠堪堪壓住她一頭而已。」
看到景正明這般猶豫的神色,景盛蕪當下冷聲奉勸他說道。如今這景正明可是他們對付皇後的一個重要人證,如何能夠讓景正明搖擺不定?況且這若是讓景正明到時候臨陣逃月兌,只怕連著容楚都是要受到極大的影響。
「若是為父能夠幫忙,你們當真會將這封地保證給為父奉上?」景正明踱步在這書房中一會子。當下吐氣吞聲,牢牢地盯住了景盛蕪的眼楮。
看到景正明如此神色。景盛蕪倒是也並未多言,只對著他福了一福,「若是事成之後,不能將封地奉上,女兒願以死告慰祖宗之靈!」
听到景盛蕪發了毒誓,景正明當下便對著景盛蕪拱了拱手。其實對這合作之事,景正明心里早已是有了定數。這景盛蕪和容楚如今是朝中最大的兩股力量,一個前朝一個後宮,牢牢地佔據了所有的皇權。
雖然景盛蕪嘴上謙遜,其實在這後宮之中,早已將皇後給緊緊地壓制到了她之下。這般的能力,豈是一個「堪堪壓制一頭」能夠解釋的清楚的?當日景盛蕪進宮,景正明只以為她會死到後宮之中。
如今,景盛蕪這般在後宮如日中天,倒是他並未想到的事情。雖然對容楚有些不放心,但景盛蕪到底是他們景府的我,如今又發了毒誓,想來並未有任何問題。
悠然的燭火在昏暗的侯府中跳動,仿若誰心中不甘心的嘆息。
今日,楚恆在這奉天殿中已經足足呆了三個時辰,都未見景盛蕪歸來奉上丹丸。這丹丸如今是楚恆的命根子,輕易不能放下。如若是一日沒了這丹丸支撐,老皇帝楚恆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虛空消散了去。
「陛下,這是臣妾今日在那菊花上收到的露水,用來泡茶喝,最是清心降火了。如今這長樂公主還未回轉歸來,陛下若是等急了,不妨先喝點子茶水。」
就在楚恆焦躁間,一雙縴縴素手柔柔的端了一盞清茶過來,對楚恆說道。這素手的主人,看著便是一副美麗的樣子,讓人心生搖曳不能自持。
往日若是這冷穗冷答應如此的溫柔說話,只怕楚恆早已忍不住將這美人吃了去了。但是今日,他只將冷穗遞上來的茶水推到了一邊去,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奉天殿外的方向。
雕梁畫棟間,他所等待的人,卻是依然並未到來。
看到楚恆臉上的不耐煩,冷穗當下恭敬的退下,在一旁拱手而立。她本就是宮女出身,最是懂得察言觀色,對主子的心思把握也是極為的巧妙。不然,皇後娘娘怎麼能夠將這般重大的任務放在她的身上?
「陛下,陛下,容親王和巫涼公子,長樂公主以及景大人一起到了這奉天殿外,等候著陛下的召見。」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只見李崖突然來到了殿內,對楚恆恭敬的說道。听到李崖的話,楚恆愣了一愣,看著李崖的目光突然深邃了幾分。
竟然是一起到來?隱約間,楚恆只覺得這天下似乎是要變了。
「你們今日一起到來,到底所為何事?」等著眾人到了殿里參拜完了,楚恆這才冷聲開口詢問道。他那冰冷的眸子中,那許久未見的睿智之色倒是更加的多了。
「回稟陛下,今日微臣等前來,其實不過是想向陛下討個公道。事關當年容王府之事,微臣等人不敢妄言。」
听到楚恆詢問,景正明立刻恭敬的拱手回答道。當「容王府之事」四個字入耳,楚恆的眉毛突然不經意的動了兩下。
「哦?所為何事,你說來便是。」楚恆看著並未著急,只冷冷的睥睨著面前的眾人。他並未因為今日沒有吃丹丸,而再向面前的眾人發火。看到這一幕,下方跪著的巫涼手指突然輕輕動了一下。
景盛蕪也觀察到了楚恆的不對勁之處,只覺得疑惑的皺起了眉頭。按理說他們等到了今日這個時辰方才到來,楚恆不說會焦躁至極,但是稍許的焦躁不安還是會有的。
畢竟對那丹丸上癮,若是一日中斷,只怕是早已痛苦的滿地打滾了。現下楚恆雖然並未吃丹丸,但那藥癮卻是似乎沒有任何犯病的傾向。
眾人疑惑間,唯獨景正明並沒有感受到那詭異的氣氛。看到楚恆能夠冷靜的听他說話,景正明心里當下大喜。近日來上朝,他都能夠感受到楚恆那種喜怒不定的神色。
如今能夠冷靜下來,自然是好事一件。至少,景正明不用擔心在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惹怒了楚恆,被他拉出去斬首。
當下,景正明便是將往日里那皇後逼迫他對容王府下手的事情都是說了一遍,直到最末尾他要來這里揭發皇後的緣由。不過,景正明很是聰明的並未將封地之事說出,只說是自己良心不安,實在是不能忍受這種偽裝的痛苦了。
「哼,良心不安,若是真的良心不安,你豈會等到今日方才來對朕說這些話?」听到了景正明最末尾說的話,楚恆當下冷笑一聲,手掌緩緩地撫模上了自己面前的黃金鎮龍頭。
「陛下,這件事並不能完全怪罪景大人,他畢竟面對的是當朝的皇後娘娘。若是一個不好,只怕是會被陛下直接冠上了一個名頭殺了便是。如今他既然將這事兒都是給說了出來,如何能夠再怪罪他?」
就在景正明冷汗直流之間,容楚當下挺身直接說到。听到容楚的話,皇帝倏然冷了自己的眸子。
他看了看跪在下方地下的巫涼,景盛蕪和容楚等人,只覺得頭頂上仿若有著煙火噴發出來。這幾人這般聚合在一起,豈不是要逼迫自己嚴查當年容王府的事情?
若是只有皇後一人動手,楚恆說不得便是會讓這皇後投入到那大牢之中。但是如今,若是真的要這般做的話,……
想到這里,楚恆閉了閉眸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