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當繼續給韋一楠陳述自己從兩位老師這里得來的消息,「在自己被人帶走,孫珍珍報警後,董岳文發現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描述產生了十分的不信任的情緒後,徹底放棄了自己先前曾作出過適應環境的努力,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繼而被同學排斥在群體之外,繼而更加的沉默寡言。」丁當將趙老師講給自己的很多事情都轉述給了韋一楠,最後總結性的說了一句,「所以我覺得師父你分析的很到位,我們必須要對這個孩子的心里進行一個分析和評估了!」
韋一楠說,「法醫那邊我已經聯系過了,只等著合適的時候進行分析了,他們找了一個專業的女性法醫,詢問董岳文的事情就不必你參與了。」
「啊?」丁當有些意外,原本都做好了準備要對董岳文進行一番詢問的,為此還絞盡腦汁的思考了很多問問題的方式方法,剛才在學校里也沒少和趙老師打听這方面的事情,自己沒事兒的時候就上網找一找適合董岳文這個年齡段的問題,雖說一百個不情願去做這種事兒,因為擔心自己可能會做不好,然而真的得知自己被替換下來的時候,丁當還是覺得挺意外的,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可面上還笑著說,「這樣啊,那我就輕松了,不用再考慮這件事情了!」說完就扭頭看著窗外飛馳後退的風景。
韋一楠看了一眼丁當,她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他說,「找專業的人對董岳文進行心理分析是為了得到更加準確的評估報告。我調閱了整個現場的環境評估報告,柳秦月在發生意外的時候,是往前走的,手里還端著剛剛倒好的水,應該是要回自己的房間。但是上到樓梯頂的時候,她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根據現場的足跡,很明顯的能看見柳秦月往後退,可見柳秦月絕非單純的死于意外。」
丁當的眉頭緊鎖,想象著柳秦月所處的環境,「那個樓梯的位置我看過資料,非常的昏暗,她知道自己懷有身孕,指望這個孩子為自己絕地反擊了,絕對不可能如此疏忽大意。所以只可能是走到那里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才會下意識的往後退?」
「樓梯正對的是衛生間的門,衛生間的門是半透明的毛玻璃……」韋一楠說道這里,停頓了一下,車里的氣氛一瞬間就降到了冰點,聯想之前他們猜測的事情,丁當握著自己的胳膊問韋一楠,「我有一個大膽的假設。」
「說!」韋一楠說道,他的表情倒是顯得很沉著,對丁當所說的這個大膽的假設也沒有表現出什麼詫異的表情,可見韋一楠的心里也有一個粗略的想法。
丁當咽了一口唾沫,漸漸進入夜色的洛城霓虹還沒有開始閃爍,從郊外往市區行駛的車里光線特別的昏暗,丁當喝了一口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韋一楠問了一句,「我說完,不管多離譜的猜測,你不準罵我!」
「嗯,不罵!」韋一楠隨意的應了一聲,這句話根本就沒走心,可丁當全當是個心理安慰了這才敢繼續往下說,「從我們之前分析的情況看,在董岳文被問及是誰虐待他的時候,他總是會大喊,媽媽,媽媽!我們分析這個媽媽絕對不可能是柳秦月,那麼答案就只能是孫珍珍,但這個時候孫珍珍已經死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孫珍珍死了之後化作厲鬼又回到了董大凱的家中,她會做什麼呢?」
丁當覺得,孫珍珍在死前一定懷有極大的怨恨,這種怨恨是因為董大凱的不信任,明明董岳文三番四次的被人帶走,但是董大凱總是視而不見,裝作整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孫珍珍或許是覺得董大凱有意包庇柳秦月,她想將那個帶走自己孩子的男人抓住,然後和董大凱當場對峙,揭穿柳秦月想要離間自己一家三口的險惡用心。
可是孫珍珍買入馬路的時候,因為自己太過于專注,沒有注意到往來的車輛行駛,最後不幸死去。死後的孫珍珍懷有極大的怨念,讓自己的靈魂停留在了人間,董大凱將董岳文接回了自己家中,和柳秦月一起生活。
孫珍珍覺得,證明柳秦月險惡用心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她虐待自己的孩子以圖嫁禍給柳秦月,用與柳秦月相似的手法來離間董大凱和柳秦月之間的關系。董岳文雖然不愛說話,可是每當被問及到底是誰在虐待他的時候,他都會說「媽媽,媽媽!」時間久了,柳秦月也一定會發現事情不對了。
柳秦月可能從小岳文的身上發現了孫珍珍的存在,而柳秦月則是害死孫珍珍的凶手,做賊心虛的柳秦月整日整夜的活在一種恐慌之中。惶惶而不可終日,在從樓梯上跌下去的那天,她也許是真的看見了孫珍珍回來了……
丁當說完,整個車里沉默了很長時間,弄得她自己特別的害怕,縮成一團等著韋一楠開口,韋一楠琢磨了半天給丁當回復了四個字,「漏洞百出!」
「說好了不罵我的!」丁當不滿的說道,就知道自己說完肯定是這個結果。
「這算罵嗎?」。韋一楠說道,「我是合理的質疑,如果孫珍珍真的陰魂不散,為什麼不一出現就將柳秦月殺了,而要用這麼迂回的方式?」
「因為那個時候柳秦月還沒有懷孕,就算是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只怕是也無濟于事,頂多是尾椎骨骨折而已!」丁當說道,這話倒是真的堵住了韋一楠的這個質疑,他點點頭,算是對丁當的解釋的一個認可,「如果孫珍珍真的出現過,為什麼只有董岳文能看見自己的媽媽,而別人卻沒有看見呢?」
「如果董大凱看見了孫珍珍回來,整件事情的後果不堪設想!」丁當說道,「他就會知道一直以來傷害自己兒子的人是陰魂不散的孫珍珍,你覺得這除了讓柳秦月和董大凱之間關系更加緊密之外,還能有什麼效果?」
「柳秦月看見過孫珍珍嗎?」。韋一楠問道。
「不知道,但是就算是沒有看見過,肯定也感覺得到孫珍珍回來了,否則她恐懼什麼?害怕什麼?從樓梯上往後退又是為了什麼?」丁當說道,「但是如果柳秦月經常能看見孫珍珍,那麼出事的那天可能就不會那麼懼怕了!之前肯定都是猜測,但是出事的那天親眼目睹了事情的真相。」
韋一楠眯著眼楮看著前方,又微微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女鬼索命,這個說法合情合理對吧?」丁當說道。
「我在現場的環境勘測報告中發現了一個地方,」韋一楠看著前面的路和丁當慢悠悠的說道,「在衛生間那個透明的門上提取到了紅色的棉布縴維,這就是說這個門上曾經掛過什麼紅色的衣服或者是其他類似的東西,根據對縴維的損毀和留存程度的分析,這是一個剛剛掛上去的紅色棉布織物,但是對柳秦月所有的衣服縴維進行提取,並沒有這樣的衣物,反倒是從董岳文的房間里找到的孫珍珍的一件衣服和這個縴維完全匹配。」
丁當倒吸了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是董岳文親手殺了柳秦月?」
「雖然不想這麼想,但是證據擺在眼前不是嗎?」。韋一楠說道,丁當嘆了口氣,「你根本就沒有證據指控董岳文的,這不過是個無端的猜想!這個案子陷入了死局,和以往的任何一個案子一樣,就算是破獲了,也沒有凶手,凶手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而施害者不過是勾起了死者的心魔而已!」
韋一楠的這番話是告訴丁當,一直以來董岳文被虐待事件其實並不是為了離間董大凱和柳秦月之間的關系的,而是為了讓柳秦月開始猜測和懷疑到底是什麼人在傷害董岳文,最後將猜測的目標指向已經死了的孫珍珍。可能董岳文除了會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之外,還會用一些別的辦法,比如在房間里和自己的母親對話,然後讓孫珍珍听見,或者炮制一些其他家里有鬼的既視感出來。
最後董岳文利用和朋友打游戲為自己制造不在場的證據,而將自己母親的衣服掛在了衛生間透明的毛玻璃門的背後,讓剛剛上樓的柳秦月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分辨不出那背後到底是個人,還是一件衣服,所以才會往後退,失足從樓梯上滾落,她摔下去的一瞬間如果董岳文就發現了柳秦月並且打電話報警的話,她還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的,可董岳文要做的就是讓這個女人給自己的母親償命!
「如果這個孩子能算計到如此精確的地步,恐怕……」丁當模了模自己的胳膊,總覺得無法想象一個六歲大的孩子就能通過精準的計算殺人了,韋一楠卻搖了搖頭,「我們的人在鑒定那件衣服的時候,發現上面的縴維破損原本留在門上的縴維要多得多,所以董岳文並不是第一次下手,在柳秦月對孫珍珍是否存在起了疑心之後,他應該是屢次嘗試,終于在這一次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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