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當從夜半坐到第二天的凌晨,一個人在空曠的辦公室里發呆,專案組的人其實來過、小哲也過來看過,可是每個人都只敢在門口看一眼丁當的背影,誰也不敢進去和丁當說些什麼,生怕這個平日里叮叮當當的姑娘此刻繃不住,會在自己面前徹底的崩潰。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從寂寥無人的深夜到日出東方的漸白,警局慢慢的熱鬧了起來,來上班的同事,來鬧事的家屬絡繹不絕,嗡嗡聲從門外傳進來,可是這間辦公室仍舊這麼空空曠曠的。丁當猛然站起身,拿著自己的本子徑直的朝門外走去,昨天晚上她還準備今日去一趟秋萍的小區調查一下這個叫做王凱的人,確定一下整個案子的過程,可是現在的丁當已經沒有這個心情了。
丁當去了趙局的辦公室,在門口敲了敲門,里面很久之後才傳來了一聲低沉而沙啞的「進」,丁當擰開趙局的門把手,推門而入。
趙局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抽煙,神情苦澀,應該是專案組已經匯報了昨日的調查發現,還將韋一楠也扣住了,這會兒正在審訊室詢問。只怕是憑借這一個證據,專案組的人就打算把韋一楠扣住不放了,從昨日她了解到的只言片語的信息來看,專案組已經認定了韋一楠就是凶手了。
韋一楠有殺人動機,出現在作案現場,沒有時間證人,現在連殺人的證據都齊備了……
趙局看了一眼丁當,不待丁當先開口自己就說道,「韋一楠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丁當點了點頭。
「你覺得他鞋底沾了死者的血跡是為什麼?」趙局問道,說罷這話猛猛的吸了口煙。
「趙局覺得他不是凶手?」丁當問著,走到了趙局的對面。
「難道你覺得他是?」趙局反問道。
丁當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趙局則接上自己的話茬說,「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案子絕對不會這麼糙!」
「不糙了,」丁當提醒道,「我們到現在為止,既找不到這位嫌疑人,也找不到任何能證明非韋一楠作案的證據,這個凶手的手法已經很高明了!」丁當說罷這話,忽然想起來自己今日來不是和趙局說這些的,她繼續說道,「我來是想說我手里的那個案子。」
「那個流竄案?」趙局的眉頭緊緊的攢在了一起,起先不讓丁當進專案組,趙局考慮的是避嫌的需要,可是現在看來,整個專案組的人都一根筋的覺得韋一楠必定是凶手,若是長此以往,只怕是專案組能將這個案子辦成了一個鐵一樣的冤假錯案!
「嗯!」丁當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立刻搖了搖頭,「不是,那個案子不是流竄作案,是一個熟人作案,我已經調查到了凶手,我們得派人去逮捕並且搜查收集證據!」
「是嗎?」。趙局一愣,「是個熟人作案?怎麼之前沒發現呢?」
「熟人作案,偽裝成了流竄作案,應該是激情殺人……」丁當說著將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和趙局說了一遍。案發當日,死者秋萍因為和陳思達的分手,而沉浸在悲痛欲絕當中,陳思達走後,秋萍曾追出去和陳思達說些挽回的話,這對話正巧被上樓梯路過這里的王凱听到了。
從監控來看,王凱每天都會上樓梯而不是乘坐電梯,但是案發之後,他再次回來卻選擇了乘坐電梯,這個改變也是丁當判斷王凱就是凶手的原因。
王凱和秋萍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雖然沒有確切的調查。不過丁當在這里將他們二人說成早就相識,王凱因此趁機去安慰秋萍,在安慰的過程當中王凱色從膽邊生,對秋萍用了強,但是秋萍因為掙扎的太厲害,王凱害怕被人發現便將秋萍當場捅死了。
殺過人之後的王凱慌慌張張起來,迅速的將現場偽裝成入室搶劫的案件,然後逃離了現場。即便如此,警方還是在現場搜集到了多枚指紋線索,只要能將王凱逮捕歸案,憑借這些指紋線索,就可以迅速確定凶手。
趙局听完之後問丁當,「有確切的證據嗎?」。
「暫時還沒有,得逮捕了王凱之後才知道!」丁當說道。
趙局的眉頭緊緊的攢在一起,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已經發飆了,必定會讓丁當去密取凶手的指紋做個核對,然後再決定是否逮捕王凱。丁當的案子根本就沒有辦完,自己過來這里顯然是要讓趙局來替她收拾這個還未完結的爛攤子。
不過今日趙局卻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發飆,很冷靜的點了點頭和丁當說,「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讓人去逮捕王凱,緝拿歸案,這個案子就算是完結了!你現在加入專案組吧……」
「誒?」丁當意外的看著趙局,先前韋一楠說過趙局出于各方面的考慮,很可能不會同意丁當進入專案組的,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韋一楠的局面很被動,專案組的調查進度很慢,丁當是最熟悉韋一楠的人,由她出面調查,趙局覺得或許整件事情都會有些轉機。
「去吧!」趙局對著丁當點了點頭。
「是!」丁當回話道,「那我能先去審訊室看一看他嗎?」。
「去吧,調查需要!」趙局說道,「你的調查不用配合整個專案組,想查什麼就去查吧,我這邊全力配合你,只有一點!」他伸出手比劃了一個一,「如果韋一楠是凶手,證據要足、要全、要辦成鐵案,如果韋一楠不是凶手,就要找出這個凶手是誰!」
「我明白!」丁當點了點頭,從這個屋子里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她雙手撐著桌子,深深的吸了口氣,從櫃子里拿出了洗漱的東西去衛生間先洗漱了一番,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的面色,丁當覺得頭暈的有些惡心,但仍舊上了粉底液,打了腮紅,這樣看起來至少不算太狼狽。
「不要緊的!」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了一句,「師父肯定不是凶手,肯定不是!」她說罷轉身回了辦公室,拿了本子和筆去了一趟審訊室,她輕輕的推開審訊室沉重的門,發出「吱呀」一聲,她探出頭區看著里面。
韋一楠正用手撐著頭,閉目沉思,听見丁當進門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丁當徑直的走到頹廢的韋一楠面前,昨晚的連夜審訊叫韋一楠現在看起來無比狼狽,胡子拉碴的。
丁當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對著對面的韋一楠說道,「我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員丁當,想針對這個案子中發現的疑點對你做一個詢問。」
韋一楠猛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坐直了身子看著面前的丁當,「丁當?」
「從案發之後到昨天被我們帶回來,這其中你去過什麼地方?」丁當問道,按出了筆尖,筆尖已經觸及筆記本上,怔怔的盯著面前的這位嫌疑人,她不想一進來就表明自己相信韋一楠的立場,從感情上說,那麼做對韋一楠是個寬慰;可從理智上說,那麼做是一定會讓韋一楠對自己勃然大怒的。
「我離開寫字樓的時候,他還活著。」韋一楠說道。
「那之後呢?」丁當問道。
「之後……」韋一楠看著丁當,試圖盡快的進入角色,適應這種審問,「之後我去了你家……」
「中間沒有耽擱?」丁當問道。
「沒有……」韋一楠說道,「離開之後直接去了你家,否則從時間上也說不通了吧?」
「再之後呢?」丁當繼續問道。
「我們一起回的我家,」韋一楠將之後的行程一一給丁當說了,那晚之後,第二天一上班韋一楠就知道了自己父親過世的噩耗,而後被要求停職接受檢查,韋一楠離開警局後去了一趟自己母親的墳上,一直到大約中午接到了父親家里管家的電話,才從墳上回去了自己父親的家中。畢竟韋老爺子處理這麼大一個公司,這些天公司不能沒有人,韋一楠雖然是嫌疑人,可畢竟還沒有確定,雖然他暫時沒有繼承權,不過還是可以行使韋老爺子的權利,同時,韋老爺子的喪事也需要辦理,不能扔在那里全權交給一個外人管家去打理。
之後韋一楠就一直在自己父親的別墅中,沒怎麼離開過,公司的事情也都是打電話或者是對方上門來找自己處理的。
丁當合上了自己的本子,伸出手看著韋一楠,「車鑰匙。」
韋一楠從口袋里模出了自己的車鑰匙交給丁當,丁當將車鑰匙揣進了自己的口袋,「我知道了,這個案子我會深入做一個調查的,你覺得如果你不是凶手,那麼整個案子里誰最可疑?」
「沒找到可疑的人!」韋一楠嘆了口氣,這句話說的簡直已經不像是他了,沒找到可疑的人?連之前叫全省精英集結都一頭霧水、一籌莫展的殺人案,都能被韋一楠在最短的時間內看破真相,偵破案件,還原凶手的心里過程,可如今這麼簡單的一起謀殺案,卻叫這位破案率近乎百分之一百的人一籌莫展了。
「一個都沒有?」丁當問道。
韋一楠雖然極為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可還是點了點頭,「一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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