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發了話,誰敢說不听?如今他們也算明白了,公主說的好听,請眾位來議一議,請眾位來听一听,但是稍有半點不順她心里,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
「謹遵殿下吩咐。」
「展音,請雲嵐姑姑進來吧。」
漠雲嵐挺直了脊背步入李氏宗祠,在驕陽面前從容跪下,「奴婢參見翌城公主殿下。」
「起來吧。你的姓名來歷,所訴何事,一一跟族老們講明。」
「是。」雲嵐深吸了一口氣,鎮定言道,「奴婢漠雲嵐,乃是定國公夫人的貼身侍婢,今日來此,只為夫人十五年前的冤情。」
漠雲嵐一張嘴,族老們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關于玉氏的事情,捕風捉影地他們可听了不少,但一邊是老國公夫人,一邊是新封的當朝公主,到底該站那頭,個人心中可都犯了嘀咕。
公主現在瞧著勢大,但是畢竟不能長久,可是話說回來,現在誰敢得罪她,恐怕也沒必要再去考慮長久的事情。
這可真是左難右難,難死人了!
「是何冤情你從頭說來!」
漠雲嵐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她有點不太明白,公主為什麼突然改了注意要釘死老太太,礙于目前的形勢,她可不覺得這是一步好棋。不過,既然公主意志堅定,她自然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天順二年重陽,大將軍不幸捐軀。當時因早知京中要有變故,奴婢們服侍夫人暫避在京北別院,事發之後,貴妃娘娘傳信來府,叫務必瞞住夫人。只因夫人身懷有孕,臨產在即,貴妃恐生出變故,以致不測,因此才千叮萬囑,只說將軍公務繁忙,一時未能親至。奴婢們一直小心隱瞞,卻不料有人奉命來到別院,將將軍臨終慘狀放大了數十倍,致使夫人受驚早產。而後又阻撓家人去請御醫,連個大夫也不讓找,最終害得夫人血崩不治。那日在夫人房中信口雌黃之人,就是長房妾室紀氏,至于那背後主使之人,還請殿下徹查。」
雲嵐幾句話把當年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听在眾人的耳中滋味卻各有不同的意味,特別是紀老太太,她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輩子,一直都是她陷害別人,還從來沒有人敢當面誣告她,今兒她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漠雲嵐一個奴婢不會有這個膽子,自然是仗了別人的勢了。
老太太神色不善的看著李驕陽,咬牙說道,「小小奴婢竟然敢誣陷主家,還不拖出去打死!」
老太太,你也有著急的時候!
驕陽冷然說道,,「是否誣陷一審便知,老太太何必心急!」
「你既是我李家子孫,這等奴婢就該直接杖斃,竟然還將她帶到宗祠之內,簡直不知所謂!」
李驕陽活了兩輩子,卻還是頭一次被老太太當成是李家兒孫,她簡直是感動莫名!
驕陽緩緩說道,「老太太于國有功,不把本宮放在眼里也是應當,但是,關乎本宮生母之事,老太太想要輕輕放下卻是萬萬不能。」
李驕陽語氣雖輕,話說出來卻有萬鈞之重,狠狠地砸在眾人心上,氣都喘不過。
這可是殺母之仇!
誰敢包庇?
「那也不能听她片面之詞。」老太太強爭辯道。
「這話倒也有理。」驕陽說道,「去把當年知情之人全部帶來。」
展音早有準備,一時間陸陸續續上來七八個婦人,老太太瞧著暗自得意,都是國公府的家奴,生死都攥在她手上,她就不信了,有哪個敢造她的反?
「這都是些什麼人哪?」驕陽問道。
「回殿下,她們都是當年隨著紀氏闖入別院的國公府下人。」
「國公府下人?」驕陽略一沉吟,「那我母親身邊的下人呢?」
雲嵐心中劇痛,眼中含淚,「因服侍不周,老夫人下令殉葬了。」
這是驕陽早就知道的,但是舊事重提也難免覺得心寒,朝廷幾百年前就禁止人殉了,紀老太太竟敢如此肆無忌憚。
老太太的手段,不僅僅是驕陽心寒,就是族中長老們,也大都不能苟同,「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主母去後,奴婢們都被鎖在了別院,有人被接出去便卻也沒回來,再後來,便有人在食物中下了毒。奴婢略識一點藥理,佯裝中毒躲過一劫,趁亂逃出了別院,本想去尋主母家人,卻不想玉尚書辭了官,帶全家回了祖籍,奴婢不敢貿然打听,便蟄伏在京等待機會。」
「哼!簡直信口雌黃。」老太太怒道,「玉氏身邊的丫頭,分明是害怕貴妃震怒,自行服毒殉主,是誰指使你誣陷老身?」
果然是人老成精,老太太倒反咬了貴妃一口,驕陽自然不會跟她辯駁,那樣只會越扯越遠,「在別院看守你們的管事,現在你還能認得嗎?」。
雲嵐搖了搖頭,「奴婢暗訪多年,他們已經全部不在京中了。」
老太太越發得意,「無憑無據,就因為一個奴婢三言兩語便在祖宗面前胡鬧,也該適可而止了。這賤婢居心不良,倒該好好查查。」
「奴婢忠心為主,蒼天可鑒。」
「你若是個忠的,就該一同殉葬。」
雲嵐狠狠地瞪向老太太,「奴若殉葬,主母冤屈便永無大白之日了。」
「我看你倒不像是為主母伸冤,分明就是攪家不良!」
「夠了!」驕陽怒喝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死了的是不會說話了,這不是還有活得嘛!」驕陽掃向下面跪著的婦人,「將你們知道的事情,一件一件給本宮講個清楚,倘有一字不實,莫怪王法森嚴!」
下跪諸人唯唯諾諾不敢開口,目光不斷的瞥向老太太。
「羽林衛上前!」
展音一聲令下,守在門口的羽林衛便沖入祠堂,寶刀出鞘,殺氣騰騰!
祠堂立馬就改了衙門。
「這群刁奴,公主問話竟敢不答,分明就是藐視王法,每人賞二十板子,拖出去打!」
眾人沒想到不過是略一猶豫就換來了二十板子,急忙哀告求情,展音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只不過輪不到她說話,收拾這群刁奴,她還是做得了主的。
「再加二十!」
族老們把目光都放在了驕陽身上,但見她沒事兒人一般,顯然,這個女官也只是在按照她的心意行事。
對于李驕陽的認識,眾人心中又加深了一層。
羽林衛的板子,可不是一般家里頭小廝管事們能比得了的,才一板子下去,就有人嚎得跟死了爹娘似的。眾人臉色漸漸都變得不好,除了老太太和李驕陽。
老太太看向驕陽不無得意,她相信即便是打死,那些人也不敢亂說一個字。
李驕陽倒也不著急,她敢動手,自然也留好後手,內侍戚楓進門的時候,李驕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殿下,奴回來了。」
「東西可借來了?」驕陽問道。
「借來了,左都衛不但借了東西,而且,周督統也跟著一起來了。」
「周延?怎沒見他進來?」
戚楓笑道,「在堂下看見侍衛們用刑,便從旁指點了一番,奴怕殿下等急了,便先上來復命。」
「怪道一板子下去就嚎成了那樣,原來是周延到了。」
「審犯人到底還是我們左右督衛在行些。」來人進門既不磕頭也不行禮,反而笑嘻嘻的問道,「翌城公主可需要微臣效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