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還得多謝大督統,否則事情還沒有那麼順利。」驕陽對周延說道。
「言不由衷啊!」周延眯著眼楮笑道,「今天我要是不在這兒,你大概就能看一出點天燈了。」
周延的洞察力讓驕陽心驚,她真是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瞞過他眼楮,「紀氏不過是個棋子而已,就算是點了天燈也沒意思。」
周延點頭,「你如今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這話怎麼說?」
「半年前你還是直來直往的任性丫頭,半年之後仇人面前也還能保持理智,可不是讓我刮目相看。」
驕陽別扭的轉過臉去,「都是上輩子的恩怨,了結紀氏就算是都過去了,一家子骨肉哪有什麼仇人,大督統言重。」
「你都恨不得要活撕了老太太了,何必遮遮掩掩的。」周延不以為意的說道。
驕陽面無表情的說道,「這話我可不敢當,老太太是我親祖母,她就是把我活撕了,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哦,翌城公主竟然也有大義凌然的時候?」
周延滿臉的戲謔,卻讓驕陽無可奈何,「不這樣還能怎麼辦呢,不管怎麼說都是生養了我父親的人。父恩母仇,誰能衡量清楚?」
「別人怎麼衡量我是不知道,但是公主心里怎麼衡量我自認還是能看得準的。」
周延的敏銳讓驕陽恨得要死,而且最要命的,這人目前還難分敵我。
周氏一族一向都只忠于皇帝,這是他們樹敵無數還能傳承下去的根本原因,驕陽沒有謀反的心,但是有些事情,她也不想皇帝知道。
「怕我向皇帝告密啊?」周延突然湊近了問道。
驕陽嚇了一跳,隨意意識到失態,恨恨地挺起脊背,「本宮處事光明正大……」
「得了吧!」周延打斷驕陽的話,「我知道你剪了她的羽翼就是要等機會,但是我也得提醒你一句,老太太的死活在聖人心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你今天做的,已經算是恰到好處了。」
驕陽為了這個度也是衡量了很久,既沒有把生母之仇丟到一邊,也不會全不顧念骨肉親情,把帳都算在紀氏身上,這或許就是皇帝想要看到的結果。
「多謝督統提點,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聖人那邊我自會找個時間解釋清楚。」
「用不用我幫你敲敲邊鼓啊?要知道,別人說出來的跟我說出來的,那可是天差地別。」
「你想怎麼樣?」驕陽一臉警覺。
「別那麼敏感。」周延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我覺得我今天已經很有誠意了!」
「你想干嘛?」驕陽可是更不放心了。
「什麼都不想干,只不過是看著一個小丫頭自己玩游戲有點孤單,特意跑來跟你做小伙伴的。」周延壓低了聲音,「皇帝那邊你盡管放心,當年玉氏夫人的事情聖人心里一清二楚,只不過礙于功臣之母,聖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不動老太太的性命,剩下的那些人就算是都凌遲了,聖人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聖人讓你來的?」這話在驕陽肚子里壓了半天了,終于問出來心里突然坦然了很多。
「聖人怕你下手太狠無法轉圜,所以才讓我壓著你點。可是我做的,遠不止那些吧?」
周延表現的像是一個要糖吃的孩子,這讓驕陽更加起疑,「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好心?」
「以前我就是有好心你也發現不了。」
周延似乎意有所指,驕陽卻是一頭霧水,她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周延這樣的人物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麼,他圖的是什麼呢?
「別這樣看著我。」周延緊張兮兮的往後挪了挪,「本朝敢尚公主的那可都是勇士,我沒那個膽量。」
「你就算是有那個膽量也晚了,明年我就要嫁到突厥去。我只是不太明白,聖人的本意還是讓大督統幫襯著老太太的,你何必反其道而行之?」
「就當欠我一個人情如何?」周延難得認真起來。
周延的人情可不好欠,但是有這麼句話也比沒頭沒腦的強,「好!」驕陽毫不猶豫的答道。
「嘖嘖,這干脆利落的勁兒,難怪宮里人都說翌城公主的性格才最像聖人年輕的時候。」
驕陽失笑,「多虧我不是聖人的親生女兒,否則你這句話還不要了我的命。」
「聖人自己都這麼說。」周延壓低了嗓子說道,「自請和親,你可是走了一步絕妙的好棋!」
李驕陽都暈了,她請求和親,不過是提前知道烏托可汗命不久矣,稍微深層點的意思,能夠分掉皇後那一派的功勞,絕妙這兩個人實在是談不上吧?
迎著李驕陽的目光,周延笑的意味深長的,「以後你自然會明白。」
周延帶著他的人走了,驕陽還處在震驚當中久久不能回神。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明白周延的意思。
周延為人霸道卻深得帝心,只有他得罪人的份兒,並沒有人敢得罪他,而且,根據她上輩子的記憶,周延從來沒有參與到任何一派皇子當中,也不存在什麼奪嫡站隊的問題,他今天所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要說祖上的仇怨,那就更是無稽之談。
雖然,周興以來的周家歷代祖先,壽終正寢的寥寥無幾,但是,是非恩怨也都是朝中重臣之間的糾葛,跟她一介女流也搭不上邊。
驕陽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上輩子她可跟周延的交集也就到抓了那個女人為止了,今生到底有什麼不同?
難道,周延需要的是一個和親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