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邊一時半刻也沒什麼頭緒,紀氏熬了兩天的刑不露絲毫口風,驕陽也知道此事心急不得,想起大名鼎鼎的水吟兒還有寧樂公主的囑托,還得往榮昌公主府上走一趟。
「走吧,咱們去拜會一下榮昌公主。」
展音忙道,「可是該去了,出宮之前就定好了的,因為紀氏這起子小人白耽擱了好些天。」
「公主會理解的。」
榮昌長公主,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因為年齡的差距,驕陽跟她接觸的並不算多,但是,這位公主的事跡,她可是如雷貫耳。
榮昌公主今年三十五歲,嫁了五任丈夫,前四任死因都很蹊蹺,坊間各種傳聞都有。但是無論是那種說法,都跟這位公主月兌不了干系。
在大周朝,公主的地位非常之高,甚至在二百年前,法律對公主的權利都還有著明文規定,嫡出公主在皇位繼承上,要優先于庶出的皇子,即便是庶出的公主,也在第一序列。因此,每一次政變,殺掉比自己年長的哥哥,再順手砍幾個公主,那都是題中之義。
直到睿宗改制,才取消了公主的繼承權,但同時,也給了她們極大的殊榮,甚至,對朝廷有大貢獻的公主,可以繼承太平女主為皇女時的封號,也就是鎮國公主,位在親王之上。後來幾乎每一位鎮國公主都會卷入儲位之爭,近百年皇帝都沒有在冊封過鎮國公主,只以輔國公主為最尊,位于親王同列。
所謂的大貢獻,無非就是爭奪皇位時的突出表現,這位榮昌公主在一出生就站對了位置,所以,她完整的封號,叫做「輔國榮昌長公主」。
榮昌公主一連死了四任丈夫,每一次都非常的突兀,然而,朝中百官,卻沒有一個人敢查一查這些駙馬的死因,所以,周延說敢尚公主的,都是勇士,根源也就在這里了。
驕陽的馬車從正門一直進了內院,在院門口下輦,一路上都很順利,但是氣氛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長公主現在何處?」
掌令躬身答道,「長公主現在內堂,請公主直接過去。」
說完,她便伸手推開了院門,院子里烏壓壓跪了一大片,這場景讓驕陽莫名的熟悉。
驕陽是萬沒想到,第一次過府拜望,見到的竟然是這麼一個情形。但是她人已經到了,在退出反而落了下乘,況且,榮昌公主的脾氣跟她有許多相似,看不慣那些瑟瑟縮縮小家子氣。
驕陽跟著公主府掌令從一干人群中穿過,但見一個女子被打的跟血人似的,而她腳步卻是絲毫沒有遲緩,就連眼楮,都不曾多瞄一下。
「見過姑母。」
驕陽的表現似乎讓榮昌公主很滿意,滿臉含笑地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來得不巧,耽誤了姑母的正事。」
「不算什麼正事。」榮昌公主渾不在意的說道,「不過是個小玩意兒,在本宮身邊待的時間長了,忘了自己是誰。」她隨後叫過兩個內侍,「去,攙著你們駙馬爺,好好瞧瞧他的心肝肉,回頭再換一種‘美人嬌’,他就想認都認不出來了。」
驕陽這才注意到,刑架的旁邊還堆著一個人,看那個狀態,說是堆著都勉強,分明就是癱在了地上。
這是宮駙馬?
驕陽大概猜到是什麼情況了,她心里也有點佩服這位駙馬爺,娶了榮昌公主這位煞神,竟然還敢看別的女人!
她知道這位駙馬暫時是不會死,後來大概也是皇帝約束了一下公主,最終是留下了一條性命,不過,他似乎再也沒有在人前露過面。
這個人的運氣實在是不好,驕陽腦海里略過也就放在了一邊。
「本宮跟驕陽說會兒話,讓你們駙馬也好好地他的菲兒交交心,過了今日,可就沒機會了。」
驕陽心中郁悶,出門竟然沒看黃歷,竟然趕上這麼個當口!
「讓你見笑了。」
榮昌公主倒是大大方方的,驕陽心里可是無比尷尬。
「你也不必難為情,一個女人,不管是公主也好,村婦也罷,這種事情總是難免踫到。今日姑姑就給上一課,你且好好學學。」
驕陽算是怕了這位姑姑了,但是人家夫妻的事情她也不便多言,「奴婢不開眼,打發了也就是了,姑母何必跟她生氣,反倒得不償失了。」
因為太後的關系,榮昌公主妥妥的皇後黨,但是這個人聰明之處就在于,她從來沒有跟貴妃起過沖突。對于貴妃的養女李驕陽,也一樣是當做佷女看待,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從來沒失了皇帝的歡心,她可以隨意的處置她的駙馬!
「你說的很是,奴婢也好,駙馬也好,不過都是些玩意兒,看著順眼呢,就留在身邊多玩一會,不順心的,抹去也就是了,若是為了這些東西傷了自己的體面,的確是因小失大了。」
驕陽分明瞧見宮駙馬猛地哆嗦了一下,心中泛起一絲憐憫。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宮駙馬不過才二十出頭,四年前連中三元,金殿奪魁,簡直是風光無限。
宮良輔本來是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就因為娶了榮昌公主,只能領個駙馬都尉的虛職,而現在,竟落到了這般田地。
然而,驕陽卻沒辦法給他求情,她既沒有立場,也沒有相應的身份,說多了反而是害人。
「姑母說的是,驕陽記下了。」
「恩,你也是個有性情的,本宮瞧著喜歡。府上的事情你處理的很好,只是依著我的意思,那個老虔婆就該一同杖斃了。」
驕陽有些無奈,「畢竟是我祖母。」
「也是,有些事情我做得,你卻不行。」
榮昌公主很是得意,驕陽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她听的,還是說給駙馬听的,反正這個話茬兒,她是不好往下接了。
「還是姑母萬事通透。說起這些事來,倒是讓我想起了寧樂姐姐,姑母近來可有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