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驕陽听到李熙琮的消息差點沒厥過去,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不用細听都可以察覺得到,沈毅也是嚇白了臉,在翌城公主心里,晉王的生死,可能比她本人更加重要。
沈毅絲毫不敢隱瞞,「我也是到了涼州以後才听說的,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晉王發病的原因目前尚不清楚,御醫們也沒有有效的辦法,聖人為此祭祀了宗廟,一時鬧的沸沸揚揚,所以,涼州這邊才得到了消息。」
李驕陽並不相信晉王的病癥是出于偶然,她幾乎迫不及待要趕回神都。
「殿下,莫頓那邊還沒有安撫下來,貿然回京恐怕不是好主意。」
「都什麼時候了,哪里還顧得上他?」驕陽急道。
沈毅不敢再勸,卻始終覺得,突厥之事,還需—無—錯—小說要下點功夫。
「殿下,有突厥使者到達涼州,要見沈郎將!」
李驕陽是私下里見的沈毅,涼州諸將都不知道她已經回來,更不要提突厥人,而和親使團已經離開了涼州,就連留下涼州的羽林衛都已經回了京,所以,他們當下要見的,自然是沈毅。
「殿下就算是要走,也不必急于這一時,還是听听的突厥人怎麼說,也好有個應對。」韓通上前勸道。
驕陽此刻是心亂如麻,她明白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
「去吧。」
沈毅走了,驕陽卻一直瞪著韓通,韓通也是無辜的很。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大督統可能是擔心小的口風不嚴,在誤了公主正事,所以,小的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韓通難得在驕陽面前規規矩矩的,但是這根由卻讓人有些抑郁。
驕陽看他倒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就算是。應該也是周延的意思,或許,從大局出發。不讓她知道也是對的,但是,那結果讓她感到害怕。
「殿下,晉王殿下吉人天相。一定能熬過這一關。殿下把突厥這邊的事情處理好,才算是幫助了晉王。」
「你說的容易,可是,晉王一日不月兌險,我這心里就一日不安。」
韓通見驕陽略平靜了幾分,仗著膽子說道,「晉王遠在京城,縱有事。殿下也是鞭長莫及,小人說話直。殿下可能不太听,但是殿下不妨想一想,聖人和左都衛若都束手無策的事話,殿下回去也是無濟于事。」
韓通見驕陽眼楮都瞪起來了,趕緊說道,「殿下,左都衛一定會竭盡全力,保晉王殿下平安無事。」
驕陽心有疑慮,便問道,「晉王一向跟左都衛沒什麼交情,你如何確保左都衛一定全力以赴?」
韓通噎了一下,有些話,就算是打死,也不能說啊!
「就因為沒交情,所以我們督統才對晉王另眼相看,小人這一路上侍奉殿下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也都是我們督統的吩咐,殿下請務必相信左都衛。」
事關晉王,李驕陽其實信不過任何人,但是,韓通說的也是實情,莫說她現在回不去,就算是回去了,她也未必會比左都衛做的更好。
當然,前提是,左都衛真的全心全意幫助晉王。
「現在已經到了涼州,你應該可以聯絡得到左都衛的人吧?」
「這個容易,馬上就去。」
韓通說走就走,驕陽卻不得不停一停,她得知道莫頓那邊的反應,要有個應對。
「無量天尊,殿下不妨靜靜心。」寂岸稽首說道,「晉王雖然是天潢貴冑,但是人吃五谷雜糧,沒有不生病的,殿下也不要過于擔憂了。」
「我就怕不是病。」
寂岸搖了搖頭,「殿下的擔心貧道可以理解,但是聖人和貴妃在,某些人縱然有心,也沒那麼容易得手,事情究竟如何,不如等等韓通的消息。」
驕陽突然想到,這位師太可是精通藥理的,她眼楮瞬間迸發出炫目的光芒,「師太……」
「我不見得比御醫更高明,況且,我也進不了皇宮,接觸不到晉王。」
寂岸的顧慮對于李驕陽來說並不算事兒,「師太換身衣服,咱們準備回京。」
寂岸默默地嘆了口氣,看來,這道袍她也是穿不了!
既然僧道都不能容她,就只能做回俗人了。
「殿下果然急著趕路,不如趁此時好好歇歇。」寂岸說道,「我知道殿下現在肯定是難以入眠,我這兒有些藥丸,能起到點作用,也不至于傷身。」
驕陽現在腦子里各種聲音亂哄哄的,怎麼努力都靜不下來,她只能采用寂岸的辦法,希望她的藥果然有效。
玢玉有點緊張,她可不希望公主入口任何來歷不明的東西,可是,李驕陽還指望著寂岸救是晉王的命呢,當然不可能懷疑她。
寂岸配的藥,果然是有些效用,李驕陽雖然沒有完全睡著,但是她的腦海漸漸澄明,混亂的思緒也在慢慢沉澱,至少,她可以得到一個短暫的休息。
她是在太累了,累到幾乎不想吃也不想睡,能這樣安安靜靜的躺上片刻,都顯得十分難得。
沈毅想進來,卻被玢玉給攔下了,馬上又有蘇大將軍的人來請,他又急忙趕去了涼州衛。
蘇將軍這樣位高權重的人親自接見沈毅,純粹是看翌城公主的面子,而且,突厥內亂,讓他的心情也很不錯。
「沈郎將這次到涼州的目的,我已經听老董說過了,但是那件事情,的確是為難啊。」
甘涼道行軍大統領是不敢明著指責公主,但是公主要辦的事情他是不會同意的。這事情往小了說,是賣公主個情面運點糧食,往大了說。那可就是通敵資匪了。
別說涼州衛這歷來都是風口浪尖的邊軍,就是皇城禁軍也擔不起這麼大的罪名,所以,他故意晾了沈毅這麼多天,就是希望他能明白,運糧之事確實是不可為。
沈毅雖然大張旗鼓的進城籌糧,但是本意也不在糧食上。他才不敢蘇昌河話好不好听,臉難不難看呢。
「蘇大將軍多心了,翌城公主殿下。做事向來穩妥,豈會讓將軍為難。只是,突厥石城確實糧食艱難,驛館那邊亦是拙荊見肘。公主憐惜侍從、僕役們。所以才讓末將到涼州籌措館驛一冬的糧食。」
蘇大將軍有點被弄糊涂了,沈毅押著好幾輛大車進的城,竟然只為了二百人的口糧?可是他進城時的那個架勢,就好像給整個突厥大軍籌糧似的!
蘇昌河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更何況,今天還有突厥人進了城。
「將軍不必懷疑。」沈毅微微頷首,「公主殿處石城,有些事情也是無奈為之。縱然力有不逮,想必莫頓可汗也是能夠理解的。」
沈毅的意思蘇昌河自然明白。似乎公主殿下不得不賣莫頓這個人情,然而他不明白的是,堂堂皇室公主,何須如此?
好在,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若只是為了二百人的口糧,他還是沒什麼需要顧忌的,更何況,那還是公主殿下為了隨侍人員籌集的,涼州衛坐視不理,豈非目無君上!
雖然沈毅還坐在這里,但是蘇昌河心里那件棘手的事情已經解決完了,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拉著沈毅詳細問了許多突厥石城的戰況,听說各部落都有損失,簡直是老懷甚慰,「莫頓現在地位不穩,好多部落都不承認他是新可汗,這對我們來說倒是個好機會,只可惜我們不能直接出兵。」
大周對突厥雖然百般憎恨,但也決不允許邊軍擅自開戰,有些時候,就算已經被動挨打了,沒有兵部的命令,他們都不能出擊。
「哎!」錯失這麼好的機會,蘇將軍覺得非常的遺憾。
沈毅多少了解些邊軍的為難之處,就連他這常年在中樞的人都知道,如今,是攻打突厥最好的時機,在等一段時間,莫頓可能就緩過來了,那時候的突厥,恐怕更難對付。
好在,他們手里還有一個阿史那赦。
晉王的事情太過震驚,公主幾乎把阿史那赦給忘了,他們很快就要返回中原,總不能一直帶著他吧。
還有那麼多事兒,沈毅覺得頭都重了。
「朝廷想來以和為貴,不願輕動干戈,但是我們軍旅之人的觀念總是不太一樣,兩軍對壘,只有打服的,沒有勸服的。只有把他打疼了,才不敢輕易挑釁。」
沈毅這話可是說道了蘇大將軍的心縫兒里,將軍大筆一揮,很痛快的讓沈毅從軍中調走了五百人過冬的口糧。
「實不需要那麼多。」沈毅覺得那麼多糧食,運都是件麻煩事。
「誒,突厥人怎麼樣我們管不了,但是公主侍從那都是大周人,本將若是坐視不理的話,豈不是枉為一方守將了。沈郎將及早把糧食押回去吧,讓那兩個突厥人也早點走,若是為了公主殿下破例,他們豈能進涼州城。」
沈毅心想,京城出了事兒,神仙都留不住翌城公主了!至于那兩個突厥人還能不能回去,也就看公主殿下的心情了。
「多謝大將軍,我們盡快啟程。」
蘇昌河起身相送,「公主但有需要,盡管到涼州來,凡事公主和侍從所需之物,涼州衛一定竭盡所能。」
沈毅鄭重謝過,真好像要常來常往似的,而實際上,他們這一走,十年之內都不會在回涼州。
沈毅再回館驛的時候,韓通也已經回來,他一改往日那副混不吝的架勢,看起來有些沮喪。
「出了什麼事?」沈毅低聲問玢玉。
「晉王殿下的病情封鎖的很嚴,韓通居然都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殿下此刻情緒不穩,沈郎將回話的時候多加在意。」
沈毅點了點頭,就听公主問道,「晉王病了這些日子,都有哪些御醫看過診,何人主筆開的方子,這些左都衛總能知道吧?」
韓通苦笑,這要是都不知道,左都衛的牌子也該摘了。
「所有的御醫都看過了,藥房是太醫院判斟酌的,京畿附近有點名望的大夫,最近也都被召進了宮,不過,沒有一個敢開方子的。」
韓通看著李驕陽焦慮萬分,很想告訴她,晉王一定沒事!因為,他們督統又跑去南陽了,如果晉王真的有危險的話,他們督統是不會離開皇宮一步的。
然而,這話他卻沒法兒說,說了只會讓公主心生疑竇。
「晉王的病癥呢,除了昏厥就在沒別的了嗎?」。
韓通硬著頭皮答道,「坊間傳聞不少,但也只是傳聞而已,目前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昏厥。」
驕陽緊張萬分的看著寂岸,可是寂岸沒見到病人也無法判斷,「御醫既然都看過,應該可以排除中毒。剩下最大的可能,那就是顱腦有損傷,這也不難驗明,難就難在如何對癥下藥。」
「怎麼說?」
寂岸想了想,撿了個最輕微的說了,「長久昏迷有可能是腦中有腫塊,只要等腫塊消了自然就會醒,只是這個時間不好把握,藥物也不太理想。」
听起來像是听天由命的意思,李驕陽心里就更煩躁了,晉王那個命,兩輩子都沒好過。
「明天一早啟程。」她深吸了一口氣,「你那邊進展如何了,那兩個突厥人是來要糧食的,還是來找我的。」驕陽問沈毅。
「突厥人是過來找公主的。」沈毅答道,「莫頓並沒有公開殿下逃走的消息,他希望殿下能自己回去。」
莫頓的反應驕陽能有所預料,她只是沒那麼確信罷了。雖然莫頓現在危機四伏,但是那個人可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氣性,真要是不管不顧撕破臉,她確實是理虧的哪一方。
「我給莫頓寫封信,讓丁石帶回去。」
「那個混小子!」韓通一想到左都衛進來的表現,心里就覺得憋了一口氣,若不是看在丁三勤勉,他早就讓那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不必在意他。」驕陽淡淡說道,「就讓他會突厥吧,讓他好好享受突厥的人生。」
公主沒追回來,總有人要承受可汗的怒火,莫頓對公主現在還是相當在意,九娘她們幾乎算是解除了那個危機,那麼,首當其沖的就應該是那個辦事不利漢人了。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驕陽也不知道是在說丁石,還是在說別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