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李驕陽最想要的,當然是直接結果了皇後,可問題是,她之前殫精竭慮謀算了那麼久,也沒有任何實質的進展,孫源會這個案子,估計連皇後的邊兒都扯不上。
「能把楚王的心月復拉下來一兩個,就算是萬幸了。」
「殿下未免太沒追求。」衛彥輕笑,神色很是戲謔,「楚王殿下用不上三個月就會班師回朝,到時候登高一呼,應者雲集,多少心月復收不來?」
听衛彥說話,驕陽總是下意識的在腦子里都轉即幾遍,「先生的意思是說,把這件事情跟楚王連在一起,至少,要讓楚王當不上太子?」
李驕陽的腦子比以前快了許多,這才是一個準備參與奪嫡的人該有的眼界。
衛彥心里多了幾分認可。
「可是,楚王現在人在渤海,顯然跟這事兒一點關系都沒有,想要把他們綁在一起,只能像是滾雪球似的,一點一點地把他裹進去。」
衛彥突然就笑了,這回倒是多了幾分誠意,「殿下能這樣想就對了。」
驕陽以前是真不敢這麼想,畢竟,面對楚王的時候,她總是少了那麼幾分底氣。
「這世間的事兒,很多時候只要放膽去想,就很有可能帶來不一樣的收獲。」
驕陽苦笑,「楚王眼下是如日中天,有些東西我是真的不太敢想。」
「皇帝身子還康健的時候,如日中天難道會是什麼好事嗎?」。
衛彥的臉色淡淡地。好像一切盡在掌握,驕陽卻知道這故事另有結局,楚王的強大讓她一直都心有余悸。
「只怕將來有一天。聖上對楚王都是無可奈何。」
這倒不是不可能,皇帝對朝廷的把控也不總是密不透風,這歷朝歷代多少篡位者,成功背後的故事往往大多雷同。
「暫時看來,聖上對楚王還是能夠控制的,所以,只要聖上心里生出疑慮。對殿下來說就是好事兒。我可听說了,自從殿下離開京城去往突厥,聖上可是一直都沒進過朝陽宮。這不也是殿下的功勞?」
從李驕陽記事兒時起,皇帝跟皇後就幾乎是形同陌路了,一兩個月不見一次面兒,也是時有發生。但是從去年八月到現在。已經四個多月的時間,帝後卻一直僵著,可見情況不太尋常。
也許,是以前的事情發揮作用了呢。
驕陽想了想,她和親的時候群臣把動靜鬧的那麼大,後來皇帝還讓周延去查了定國公府的財務情況,這些雖然都不能直接指向皇後,但是。也足夠讓皇帝心生警惕了。
很顯然,皇帝現在什麼都不曾表露。只是因為時機不到而已。
然而,這些算計驕陽卻不想過早的透露給衛彥,「我自己都沒想清楚,恐怕也不能回答先生了。」
衛彥心中早有答案,也不需要驕陽回答,「殿下好好琢磨琢磨吧,怎麼把你那雪球滾好。」
想要纏住楚王,代價不夠是不行的,七寶蓮台當然沒什麼意義,但是,楚王這些年費心笆籬地安插在六部中的重要職位,他一定是舍不得丟。
驕陽大概知道該怎麼辦了,「多謝先生。」
驕陽急忙去找寂岸,孫源會的病,還是不要好的太快吧。
寂岸不解,「殿下一直在忙,貧道也沒敢叨擾,那我孫先生的情況,也沒來得及討論一二。」
「我正是為了孫源會來的。」驕陽說道,「師太可有什麼藥房,能讓人在床上多躺一段時間。」
「這很容易,用藥不用藥都可以。」寂岸果然是精通旁門左道,驕陽看來難于登天的事情,她總是能夠信手拈來,「問題是,殿下想要哪種?」
驕陽心想,哪種都沒什麼關系,「只要讓他暫時不能離開就可以了。」
「是,這倒也容易,只是,貧道尚不知道這位書生,究竟是哪位?」
李驕陽這才想起來,一直都沒來得及跟寂岸解釋孫源會的事情,「瞧我,都忙暈頭了。」
驕陽把孫源會的情況一說,寂岸馬上就明白,「我這就去配個方子,保證不傷身體也不傷腦子。」
孫源會的用處太大了,寂岸恨不得親自過去看護他,還是驕陽勸她拿這點神醫的架勢,她才記起自己身份來。
「殿下如今做事可是通透了許多。」寂岸也為驕陽感到高興,她卻不知道,這背後有許多衛先生的功勞。
「以前是我過于謹慎了。」驕陽誠懇說道,「如今我也算明白了。想要扭轉局勢,我們必須主動出擊。」
驕陽下定了決心,寂岸自然是高興,「殿下盡管去忙重要的事情,孫源會就交個我吧,殿下若是想讓他一個月下床,我都不會讓他二十九天起身。」
驕陽對寂岸的本事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就盼著這些事情都過去,她可以好好沉下心,跟寂岸學一學醫術。
驕陽閑暇的時候偶爾也會憧憬一下未來的人生,在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開個小小的醫館,其實也挺不錯的主意。
或許是經歷的事情多了,李驕陽的心境有了很大的變化,她從前就喜歡前呼後擁,熱熱鬧鬧,現在反而沉靜了許多,只盼著這一切早點結束,她也可以過幾天輕松的日子。
「殿下,周大督統來了。」玢玉低聲說道,「現在正堂。」
驕陽回京之後就很想見他,奈何周延一直都在南陽,相見也沒有機會,好容易等到過年他回來了,自然是要見上一面的。
「孫先生就拜托師太了。」
翌城公主跟左都衛的關系不一般,寂岸或多或少能知道一點。不過,對于周督統親自上門,她還是多少有些點忐忑。畢竟,她有太多事情不想讓朝廷知道了,「殿下放心,周督統那邊,還請殿下代為遮掩。」
根據前世的經驗,李驕陽可不覺得有什麼事情能瞞過周延的眼楮,不過。她也不想太打擊寂岸,有些時候糊涂點也是好的。
周延看上去並不是特別精神,大概是領了宮宴之後還得兼顧宮中宿衛。此刻才剛剛閑下來。
「幾乎都認不出你來了。」周延看清驕陽的樣子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常態,「听說殿下拜了位師父,醫術精湛絕倫。何不請來一見?」
「我那師父究竟是何身份。督統又不是不知道,又何必讓人為難!」
周延心里冒火,他們這兒見一面就算是為難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們弄死那個苗女,斷了阮慕陽的線索,他是費了多大功夫才安撫好那個瘋子的。
驕陽察覺周延的臉色不對,心中不免多想。難道,周延想要對寂岸不利嗎?
完全沒道理啊。寂岸離開京城的時候,周延也就是十幾歲,他們可能連面兒都沒見過,又哪有什麼仇或怨!
他果真那樣做的了,就只能說明一點,周延已經投靠了皇後。
李驕陽的心縮成了一團,那可是她最不想見到的情形。
「那你可得多費點心,京城里能認出她來的可不在少數,而且,你也讓她盡量少出手救人,若我猜的沒錯,她現在慣用的手段跟十三年前大概也不會有很大的差別,這都是容易被人認出來的細節。」
「多謝周督統提醒。」
周延心里嘆氣,就為了她救了晉王一命,他能幫忙的地方絕對不會吝嗇,只不過,那出家人固執的很,也未必能用他幫襯。
「殿下客氣。」周延隨意的坐下,自己動手給自己斟了杯茶。
「欸!」驕陽忙攔住他,「都已經冷了,喝不得,玢玉去換熱的了,稍等等吧。」
「等不得了。」周延端起杯子一口就灌下去了,「宮里忙了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喝上。」
驕陽奇怪,「大初一的,有什麼可忙?」
「你真的想知道?」
「這還有什麼真的假的?」驕陽恍若有看見了那個玩世不恭的周大督統,或許,他們之間即使不能完全信任,也可以親密合作。
「宮里傳出一些流言……」
驕陽馬上緊張起來,「跟晉王有關?」
周延點頭,「有傳言說,晉王並不是病,而是受到了上天的詛咒……」
驕陽勃然大怒,「他們倒是會聯想,竟然是上天的詛咒,在以後,他們不是要說晉王生而不祥!」
「這他們倒是不敢。」周延很就沒見到驕陽那副母老虎的樣子了,此時見了,竟是無比親切,「殿下莫不是忘了,晉王可是生在聖上登基的那一天的。」
驕陽訝然,隨即失笑,「是我氣糊涂了,有督統在京坐鎮,他們那些陰謀是不會得逞的。」
「關心則亂,殿下與晉王兄妹情深,著實令人羨慕。」
周延突然多愁善感起來,這讓李驕陽很是不習慣,「晉王對我如兄如父,可惜我一直忙不上他什麼,大督統與我兄妹助益良多,我們必定銘記于心。」
「殿下幫助晉王的地方實不算少,這一次的事情也是多虧了殿下。」
李驕陽想為的就是這個,那個苗女身上,不知周延是否挖出了線索。
「我听韓通說起,大督統為了晉王的病才去的南陽。」
「我也正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周延說道,「此事跟離火堂卻是沒什麼關聯。阮慕陽那段時間在京城胡鬧,無意中發現了那個苗女,糊里糊涂的是就給綁到了南陽。」
他這幾句話可謂半真半假,驕陽尚記得柯源說過的話,那苗女是漢人裝扮,而苗人的長相與漢人並沒有特別大的差別,所以,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就能直接認出她的身份,綁回南陽,可能性幾乎為零。
阮慕陽是在監視晉王嗎?
驕陽想到這種可能,簡直是被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莫非,他還接了殺掉晉王的生意?
李驕陽心中雖然有點要抓狂了,但是她卻不能問,看得出來,周延對阮慕陽十分維護。
周延一直在觀察李驕陽,那些極細微的變化也沒能逃過他的眼楮,他最怕的東西到底還是來了,這個結恐怕還沒那麼容易解。
「阮慕陽做事沖動,卻並沒有惡意,在南陽的時候,也想盡了辦法逼問解蠱的方法。只是那女人實在是強橫,無論怎麼問都不肯說,為防她玉石俱焚,才讓她一直拖延了下去。」
驕陽這才明白,晉王中了石心蠱還活了那麼久,居然跟周延沒什麼關系。
「這就不對了呀!」
「什麼不對?」周延問道。
「我師父說過,中了石心蠱的人,全身僵硬,食物的養分無法吸收,十天之內,必然會心血耗盡而死。可是,晉王熬過了兩個多月,這顯然解釋不通啊?」
周延原本覺得自己對天下之事無不精通,但是蠱術。還真就不再這個範圍之內,「難道就沒有例外?」
例外的事情周延倒是見得多,這讓他深信,世事無絕對,「或者是別的辦法,能延長晉王的壽命。」
「苗蠱都是用心血養成,只要養成,就從來沒有出過例外。至于別的辦法,據我所知也只有一個,就是施術之人用自己的心血催眠母蠱,那樣的話,子蠱也會陷入深睡,從而使受害人得到喘息之機。」
「竟然會是這樣!」周延似有所悟,「難怪我們審她的時候,她只說,這是她跟晉王之間的事情,無需別人費心。」
周延有一絲後怕,他們審她的時候,雖然沒動大刑,但是也絕對談不上好受,她竟然沒有因此而傷害晉王,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傳說中,苗女多情,為情生,為情死。從前我還未敢全信,如今再想來,卻是一點沒差。她與晉王只有一面之緣,飽受折磨的情況下,都不曾陷晉王與死地,多少也有些可敬之處。」
多情也好,寡情也罷,她都是差點害死了晉王,李驕陽對她沒有任何好感,「果然有心,何不直接把蠱解了。」
周延跟那女子接觸的多些,卻是更能理解她的想法,「晉王是何等身份?這般距離足以讓她絕望了。」
驕陽有點煩躁,「既然都已經過去了,就不必讓晉王知道了。」
周延當然不願晉王知道這些事情,樂的把嘴閉嚴,「你殿下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太醫院幾十號御醫,京城上百名醫,是不是真的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來晉王是中了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