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們今晚就在這里休息吧!」看著窗外的大雪,龍九還是小聲地問道。離開永州已經一個月了,主子還沒有趕上來,恐怕夫人心中也是明白了什麼吧!
想到半個月前夫人那場突如其來的病,他現在更加的擔心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由于夫人的病情耽誤了路程,顧峰也被主子先行一步調回了京城,留下來的也就是七八個人。
洛凰輕輕勾起了車簾,那一雙白皙的玉手融合在陣陣雪花中,雖然突兀,但是更加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那一勾一露之間已經是吸引了客棧不少人的目光。
「進去安排吧!」她從馬凳上扶著龍九的手走下來,龍九接過一旁的侍衛遞過來的白色外袍給她輕輕系上。
洛凰笑了笑︰「小九,你的手法可是越來越熟練了。」
雖然是調笑的語氣,可是龍九可是沒有春風ˋ撲面的感覺,想到被扔掉的那件袍子,他也是一陣無語,回去的時候他去哪里找一件一模一樣的袍子還給主子。可是夫人要扔了,他也是沒有辦法。
等她們都坐好,洛凰剛要將帷帽取下來,龍九立刻阻止︰「夫人,人多眼雜。您還是委屈一些。」
洛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拿起筷子興致不高地吃了起來。而這個時候酒館里忽然傳來一陣唏噓聲。
只听一個人道︰「這柳家也是倒霉,居然被抄家了,不是說有一位當王妃的親戚嗎?怎麼還是沒有走過富及必傷這個門檻。」
「一個妾罷了。不過柳家那個女兒當是好命,听說那個書生可是在柳家被抄的那一刻都站在柳家的面前重重的立下誓言,今生非卿不娶。」另一個人又道。
「女兒家的名聲雖然說是被敗光了,可是還是踫到了一個知冷暖的人,柳家這位姑娘也算是有了一個好歸宿。」旁邊的人也是迎合著說。
「什麼好歸宿,柳細細這小姑娘可不領那個情,據說柳家一貧如洗以後她還是跑到永州去找了一次花爺,可惜美人落寞,花爺也是落難了。」
酒館的人最是無聊,一刻間從柳家被抄的事情轉到了聞名諸地的花爺被強盜斬殺于府邸的事情,這件事可是轟動了好些時日,洛凰每每下榻的地方總是避不開他們這些人談及到這件事情。
龍九看了一眼洛凰,夫人已經從剛開始的不信到知道實情後的憤怒,時至今日剩下的好像只是冷嘲了。這些話好像再也激不起她內心半點漣漪。
可越是如此,龍九越是心驚。他不是看不出來,這一路走來,夫人總是不斷的將行程延後。好像這距離京城的路途,她想用一輩子走完。
洛凰只是一個勁地吃著,其實這些話她听了已經不下十遍了,慢慢的她也是麻木了,有時候她想起那只花蝴蝶都是苦笑,若不是這麼有名氣,自己也不必每天都要懺悔一次了,有時候她都不清楚她為什麼要懺悔,是那些無辜的人嗎?
她解嘲的告訴自己,洛凰,不要假惺惺了,你又不是沒有連累過無辜的人,這次的事情至于這麼矯情嗎?
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懂。明明她都給龍軒說了他們什麼都沒有,再加上花爺的解釋,龍軒即使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不會太為難他,可是為什麼一轉眼之間居然落到了那樣的地步,這就是匆匆一見便是陰陽相隔嗎?
洛凰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杯酒,雖然辛辣的厲害,可是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好像什麼東西也拉不回她此時的心神。
就在她喝的有些醉的時候,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忽然撲在她的桌子面前。龍九一下子擋在她的前面,一把劍停在她的脖頸上,劃出了絲絲血跡,而她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雙眼盯著洛凰,一刻也沒有退縮。
旁邊的眾人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是嚇了一跳,雖然客棧打打鬧鬧是常事,可是這一下子就見血的事情還是少,更不要說那劍還抵在脖子上。
洛凰看了她兩眼,從她眼神中總是感覺到一陣熟悉。可是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見過。那個女子撂了撂自己凌亂的頭發看著她︰「細柳城。」
她眸子動了一動,笑了一下,原來是那個痴情的小姑娘,就是不知道她這個時候找到自己有什麼事情呢?
「讓小二給她準備一些水,還有干淨的衣物。」洛凰沒有再看她,只是站起來在幾個護衛的保護下從自己的客房走去。
一盞茶的時間,看著自己眼前這個曾經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姑娘,她也是心底暗暗搖了搖頭。既然那個書生願意娶她為什麼還要去找那虛無縹緲的花爺呢?
想到小八字還被這樣的一個小姑娘惦記著,她心不由的一顫,但是頃刻間又恢復了原樣。就如同她不了解柳細細一樣,柳細細也不會了解她,這沒有什麼不懂的,不懂才是正常的。
「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洛凰拉著自己的袖口,看著站在一旁的龍九,還是問了出來。雖然清楚這里面有著龍軒的影子,可是既然當初放了這個姑娘,想必日後也不會斬草除根。
「他們都死了,但是不連累外嫁女,我活了。」柳細細不是傻子,只是被嬌慣的迷失了自己,這些天的人間冷暖,讓她也是長大了不少。說破了天,她還是一個十五歲的丫頭。
「你嫁給了那個書生。」這一路來听的多了,自然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也沒有多大的驚詫。
「嗯,可是我逃婚了。」她語不驚人死不休。
洛凰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姑娘有趣,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都可以做出來,不過她的想法也是常人沒有辦法理解的。
「下去休息吧!這一路上你就跟著我。」洛凰最終發話了,那里面不是商量,反而類似命令的口吻,但是柳細細沒有拒絕,因為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已經是她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了,她沒有辦法放棄。
等柳細細被人帶下去以後,龍九看著她︰「夫人,她若是知道那是主子做的••••••」
「她怎麼會知道,你家主子不是將一切退路都準備好了嗎?還會擔心一個小姑娘。再者說,她也不會知道我是誰,等恰當的時間讓她離開吧!」
「現在看來,只是踫到了什麼她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不過是想借助我們離開而已。你也不要太過于擔心。」
听著夫人分析的頭頭是道,振振有詞,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于敏感,他怎麼覺得夫人這話不是在恭維反而是諷刺主子。但是看到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的心又放了回去,自己可能多想了。
「好了,去安排出發的東西吧!我身邊有一個姑娘照看著也是好,否則你想侍候我嗎?」。洛凰詭異地笑了笑。
龍九听到這里,臉色大變的搖了搖頭,娘娘身邊能夠近身侍候的哪一個不是太監公公,他才不想去,那多滲人。
洛凰對于他腦袋飛轉的速度還是給以肯定的,搖了搖頭向里面的繡閣走去,而龍九飛快閃身在門外,閉上門繼續充當著門神的角色。
這一路過來,這樣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了。龍九也不敢將守門的事情交給其他人,若是出現了什麼事情自己還真的沒有辦法給主子交代,所以說到底這些人當中也就屬他最累了。
那些小子居然還調侃自己能者多勞,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夫人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不要給自己再整出什麼ど蛾子,否則那樣自己真的會瘋掉。
而他的希望很快就要落空了,這當不是洛凰的原因,而死第二天那鵝毛大雪已經堵塞了行人要走的大道,就連官道上也是一片白雪皚皚。
看到這樣的場景,洛凰很清晰地看到龍九的臉上出現了很少見的戾氣。她聳了聳肩︰「沒事,也就十天半個月,我們耐心等著吧!」
而和龍九一樣不爽的想罵娘的還有已經整裝待發的柳細細,看到那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臉色也是極致的白了起來,像是要和雪色比一比誰才是這個季節最白的一樣。
洛凰在進門的那一刻凝視了她一眼,最後輕輕關上了門。她能帶著她走已經是多少年都沒有的慈悲之心了,不想在這些事情上還要跑去安慰她,自己也需要人安慰呢?
她一進門裹著被子又將自己埋了進去,其實昨夜的雪景她是清楚的。她可是坐在那里看了一整夜簌簌而落的雪花,那樣一瓣一瓣從天空旋轉而下的場景也是美妙絕倫。像是舞動的仙子一樣,輕盈曼妙。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她居然想到了清塵,那個同樣有著七竅玲瓏心的女人,不知道她的命運是否也如同這雪花一樣,完美的旋轉然後慢慢的飛入泥濘,就如同自己一樣,如同那雪一樣。
她輕輕一笑,不會的,起碼她是張揚的,她還懂得保留自己。那不長的接觸也可以明白,縱使上官爵利用著她,可是好似也沒有傷害過她。
她忽然又是一笑,不回去了。為什麼要回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想要去看一看御龍國的天是否會變了顏色。想到挑戰龍威,她剛才還有些悲傷的臉立刻展現出幾分玩味。
而沒有人清楚,就是這麼不長不短的一段路程,一座不似顯眼的客棧中,一個神女一般的人物如同小女孩一樣不停地玩著換臉游戲,而且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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