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卿一開始回頭還看得見姜衿。
遠遠落在他後面,蝸牛一樣地慢悠悠動著。
再後來——
一回頭就沒了人。
只跑了平時的三分之二路程,他原路折回去,慢跑著找姜衿。
小丫頭坐在路邊的石凳上打盹。
「姜衿。」
晏少卿好笑又無奈,居高臨下喚了一聲。
姜衿一個激靈站起來,「唔」一聲怪叫就往邊上倒。
晏少卿一把扶住她胳膊,「怎麼了?」
「腿麻了。」姜衿蹙著縴細的柳眉看他一眼,小聲嘀咕道,「還很疼,牙也疼,肚子也好疼。」
「……」晏少卿看她一眼,「能走嗎?」。
「不能。」
姜衿一點也不客氣。
天色已然大亮,她覺得自己少說也跑了半個小時,累得一點力氣也沒有,實在不想跑回去。
「上來吧,我背你。」
晏少卿打量她一眼,轉個身半蹲下去。
姜衿連忙爬上他的背,縴細的胳膊緊緊攬著他脖子。
晏少卿站起身差點窒息。
姜衿連忙松開一些,兩只手轉而扣住他肩膀,歪頭笑笑道︰「謝謝晏哥哥。」
「嗯,」晏少卿沒回頭,「背了你就成哥哥了?」
剛才還喊叔叔呢?
他有那麼老?
晏少卿蹙眉想著,突然覺得她叫自己叔叔也一點不違和。
最起碼葉逸之直接相信了。
以為她是高中生,暑假專門過來雲京游玩的。
「唔,」姜衿想起剛才的玩笑之語也有點不好意思,下巴搭在他肩頭嘀咕道,「叫叔叔你也不吃虧,還佔了我便宜呢。」
晏少卿沒好氣嗤了一聲。
走得很穩。
姜衿很輕,背著幾乎沒什麼重量,紙片一樣單薄。
「腿還疼嗎?」。
「不知道。」
「……」晏少卿微微側頭,「什麼叫不知道?」
「它沒有知覺。」姜衿一本正經說完,攀著他肩膀看了看自己晃蕩的小腿,無奈道,「還是麻麻的。」
兩個人距離很近,她溫熱的氣息噴到晏少卿臉頰上。
癢癢的。
帶著點薄荷的清香。
晏少卿下意識多看了她兩眼。
姜衿皮膚白,臉上也沒有雀斑瑕疵,在陽光下宛若薄胎白瓷般明淨,算得上賞心悅目。柳眉縴細柔和,水杏眼漆黑明亮,此刻帶著笑意便微微彎了弧度,顯得乖巧可人,稚女敕清純。
好像初春的女敕芽,又像夏日清晨一滴透亮的露珠。
小丫頭也有這樣的一面。
不像時刻警惕的刺蝟,倒像軟糯黏人的小女乃貓。
晏少卿轉過頭去。
姜衿攀著他肩膀往上爬了爬,小聲商量道︰「晏哥哥,我下午不回去行嗎?我想多呆幾天。」
「嗯?」晏少卿語調微揚。
「我不是和姜晴打架了麼,」姜衿微微抿唇,「我想清淨幾天,暫時不想回家。」
楚玉英突然熱絡的態度讓她覺得不自在。
她不想面對姜晴和姜皓,也需要安靜的空間寫小說,最主要的,她需要時間去醫院里看看趙霞。
「昨天打架的時候像斗雞,這會知道裝鴕鳥了?」
「……」姜衿被噎了一下。
「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晏少卿手臂緊了緊,慢條斯理道,「你覺得委屈我明白。原本屬于你的一切,現在需要爭取才能獲得,這事情無論誰都難以平靜接受。」
「可是姜衿,」晏少卿語調微微一頓,「向前看,知道嗎?」。
「嗯,知道了,大叔。」
姜衿趴在他肩頭,悶聲答應了。
「……」
晏少卿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是拐著彎說他嘮叨,恨不得一撒手將她扔下去的好。
到底忍住了。
卻懶得再說話。
背著她一路往家走。
——
晏真真剛下車,一抬眸就看到兩人迎面而來。
晏少卿有晨跑的習慣她知道,因而和晏程明兩人很早就過來,可無論如何,她沒料到這一幕。
晏少卿背著姜衿?
這才一天的時間而已,兩人竟是親密到這種程度!
將心里涌上的諸多情緒統統壓下去,晏真真朝著走到近前的兩人溫柔問候道︰「早上好。」
「早。」晏少卿將姜衿放了下來。
「真真姐早安。」姜衿眯著眼笑了一下。
她已經從姜煜那里知道了晏真真的身份,自然也能猜到點晏真真的心思,卻是絲毫不懼。
觀察到晏少卿換了手表,也就明白了他對晏真真並無感情。
也許對自己也沒多少感情。
可至少她有婚約。
名正言順。
姜衿笑容無邪。
晏真真的笑意卻是有些僵硬了,幸好停了車的晏程明剛過來,和晏少卿走在前面寒暄起來。
——
姜衿回房里沖了澡。
換衣服吃早餐。
黑色吊帶背心外搭了一件白色薄襯衫,下面配了黑色短褲,她踩了拖鞋,頂著一頭半干的短發就到了餐廳。
看上去很隨意。
直接坐到了晏少卿的右手邊。
晏真真臉色又變了變。
晏少卿在家里慣常穿白襯衫,黑長褲,姜衿就這樣坐在他手邊,感覺起來兩個人好像穿了情侶裝,很登對。
讓她不自在極了。
姜衿卻懶得顧及她,低著頭慢條斯理地咬面包。
李嬸將一杯鮮牛女乃放在她手邊。
姜衿秀氣的柳眉蹙了蹙,抬眸看了晏少卿一眼,半晌,支吾著說了句什麼,很小聲。
晏少卿卻是察覺到,將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看著她,「好好說話。」
「都不能喝果汁嗎?」。
姜衿兩只手捧著牛女乃,糾結道︰「以後早上喝果汁,晚上喝牛女乃,要不周六喝牛女乃,周末喝果汁,怎麼樣?」
「不怎麼樣。」晏少卿被她為難的樣子逗樂了。
姜衿無奈地皺皺眉。
「不說了嗎?」。晏少卿一本正經地看著她,「你睡眠不好,多喝點牛女乃有利無害。」
姜衿︰「……」
夢游什麼的,真是爛借口。
她喝了小口牛女乃,抑郁保證︰「我以後不會跑去你房間睡覺了。」
「你的保證有用?」晏少卿打量她一眼,慢條斯理道,「你別光腳上床就行了。」
姜衿噎了一下。
他這話感覺起來好有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