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
她們分到的這個教官其實挺帥。
身材高大健壯,看上去就非常有勁,卻並不給人虎背熊腰的感覺,整體恰到好處,正是一位鐵骨錚錚的漢子,滿足每個小姑娘對華夏軍人的所有想象。
他一張臉是健康的小麥色,稜角分明,從眉骨到下頜,每一寸都好像刀鋒刻出。
凌厲、沉著、顯露鋒芒。
好像一柄閃著寒光的劍,尚未完全出鞘,已經讓人畏懼。
冷面閻王。
姜衿下意識想到這四個字,覺得送給他當綽號再合適不過了。
此刻——
閻王一張銳利面孔上沒有絲毫情緒,目光淡淡地從她臉上劃過,迎接了她的審視,轉身朝不遠處的樹蔭下走了過去。
「隊長。」
眼見他走近,正休息的一個教官連忙彎腰,拿了瓶水扔過去。
雲京大學是全國最好的文科高校,每年軍訓教官都是以正規軍軍官為主,饒是如此,去年在新傳院仍是出了點事,有教官和藝術專業女生鬧了丑聞。
上面極為重視,今年索性派了他們特別分隊過來。
這不大材小用嘛。
也難怪他們隊長到了以後就冷著臉。
遞水的教官心里嘆了一聲。
冷著臉的閻王擰開瓶子,一仰頭,喉結聳動,很快,一瓶水成了半瓶水。
他緩一口氣,重新擰上瓶蓋,扔在腳下。
「隊長。」
眼見他休息仍舊站得筆挺如松,遞水的教官上前一步,打哈哈道︰「都是嬌滴滴的小女生嘛,你那麼認真做什麼?指望她們上戰場打仗啊。」
「呵。」閻王看他一眼,沒好氣嗤一聲,並不多言。
「嘿嘿,」邊上另一位教官小聲道,「話說,隊長那一排,美女最多。」
「上面讓你過來看美女的?」
「……」
說話的教官噎一下,朝著另一位聳聳肩。
——
十分鐘很快到了。
短促有力的一聲哨響,九排所有女生齊刷刷站了起來。
「自我介紹一下,」訓練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冷臉的男人總算正常些,沉聲開口道,「閻寒。閻羅的閻,寒冷的寒。在接下來的二十八天里擔任你們的軍訓教官,你們可以稱呼我……閻教官。」
隊伍里一眾女生看著他,無人吭聲。
一個多小時而已,所有人已經敏感地感覺到,這閻羅王比其他教官都嚴厲霸道。
倒霉悲催的。
正是此刻所有人的心靈寫照。
「接下來強調幾點規矩,」閻寒目光環視一周,慢條斯理道,「第一,軍訓期間,任何人沒有輔導員簽字的假條,不得遲到早退;第二,軍訓期間,早晚一律穿整套迷彩服,上午和下午上身只穿迷彩短袖即可;第三,軍訓期間,訓練場上不允許手機出現,首飾也不行,最好別化妝,流汗花掉了很嚇人……」
「噗!」有女生沒忍住噴笑了。
「很好笑嗎?」。閻寒扭頭看過去,「出列,軍姿半小時。」
噴笑的女生垂頭喪氣去了邊上受罰。
閻寒收回目光,繼續道︰「我講話的時候不許笑、不許插話、不許交頭接耳,任何事必須先報告,我點頭,方可行,明白嗎?」。
「明白。」四十個女生喊聲震天。
「很好。」閻寒的目光晃了一圈,「接下來我們繼續站軍姿。」
呃,又站?
女生們簡直敢怒不敢言。
按口令重新散開,規規矩矩再一次站好。
「站穩了,」閻寒眉梢微挑,邊走邊道,「軍姿是軍訓最基本的一項,站好軍姿再說其他,不遲。」
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的女生們仍是敢怒不敢言。
閻寒一排排往過走。
「雙腿並攏,膝蓋別打彎,雙手自然下垂伸直,手指並攏,拇指尖貼于食指第二節,中指貼褲縫。」
「往哪看呢?抬頭,下頜微收,兩眼平視前方。」
「一會把頭發綁起來。」
「腰挺直。」
「我很可怕嗎?哆嗦什麼!」
他一路嚷嚷著到了姜衿面前,垂眸看她一眼,轉身道︰「姜衿出列。」
「是。」
姜衿再一次成了焦點。
她和這閻羅王肯定上輩子結了仇。
被月復誹的閻寒並未停步,繼續了一會,目光落在另一位女生身上,沉聲道︰「你,出列。」
「是。」
女生抬步到了姜衿身側。
閻寒又走兩步,總共叫了四位女生出列。
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看了過去。
「軍姿站到這四位同學的程度,就算勉強合格,每個人好好回想一下動作要領,自我調整,再站二十分鐘就可以吃飯了。」閻寒面無表情道。
姜衿正覺得累,頓時不敢動了。
按著他剛才說的動作要領,站了一個教科書般標準的軍姿。
——
短短二十分鐘,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八點十分,閻寒自口袋里掏了哨子,響亮的一聲,將所有人解放了。
其他教官不約而同開始整理隊伍。
姜衿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里嘀咕——
這冷面閻羅,是他們三連領導?
「你們四個,入列。」閻寒裝了哨子,發話道。
「是。」
四個人如釋重負,轉身回了隊伍。
「全體都有,稍息!」
「立——正!」
閻寒站定在姜衿面前,抬眸環視一周,右手比了個手勢,發號施令,「全排注意,以姜衿為準,向中看——齊!」
女生們這會又累又餓,速度極快。
閻寒微微垂眸,看著一動不動的姜衿,「以後我說以你為準了,記得答到,同時左手握拳高舉,大臂前伸與肩略平,小臂垂直舉起,拳心向右,明白嗎?」。
「報告。」姜衿脆聲道。
「講。」
「請示範一遍。」
「噗!」有女生沒忍住,又笑了。
閻寒冷著臉看她一眼,抬左手做了一個標準動作,側頭道︰「明白嗎?」。
「明白。」
閻寒放下胳膊。
整完隊,站到了縱隊前面去。
「全排注意,向右——轉!」
兩個小時的訓練初有成效,四十個女生齊刷刷轉了過去。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前——看!」
又整一遍隊伍,他看上去勉強滿意了。
抬眼掃了一下靜悄悄的操場。
最邊上的教官朝他敬了一個禮,用響徹全場的洪亮聲音道︰「報告連長,三連一排,早餐前集合完畢,請指示。」
閻寒身姿筆挺如槍,朝他回了一禮,「解散。」
「是。」一排長收了動作,解散隊伍去了。
「媽呀,連長!」
「好帥啊!」
「這敬禮動作真特麼帥!」
「……」
整個排女生們倏然震驚了,疲憊也忘了,花痴般竊竊私語。
很快,其他九個排全部解散了。
閻寒轉過身來,黑著一張臉,慢慢道︰「看來你們還是不覺得餓?」
呃——
女生們心里一片哀嚎。
夸你帥都不行啊!
「全體都有,再站十分鐘。」閻寒面無表情。
女生們︰「!」
再也沒人敢說話了,整個隊伍鴉雀無聲。
十分鐘一分一秒地過去。
閻寒側頭看一眼等著他的幾個教官,又整了一遍隊伍。
「解散!」
兩個字,簡直像天籟之音。
女生們眼見他大跨步離開,又怒又怨、又愛又恨,心情十分復雜。
分到一個又高又帥的教官固然好,可偏偏這教官是個辣手摧花的冷面閻王。
滋味太酸爽了!
——
整個人倏然放松,姜衿差點累癱了。
邊上的童桐軟趴趴靠在她肩上,嘆息道︰「媽呀,我們這教官太恐怖了!」
「別靠我,散架了都。」
姜衿抬手推開她的頭,有氣無力。
大清早起來跑一趟宿舍,回來又跑兩千米,加上快一個小時的軍姿訓練,她特麼招誰惹誰了啊。
「走走走,趕緊吃飯吧。」王綾扯了扯邊上的李敏,提醒道,「九點就得集合了,我們可就半個多小時早飯時間,都沒時間回宿舍了已經,還在這嘀咕啊。」
「媽呀!」
李敏反應過來,快步走在了前面。
剛開學,女生們基本上都是以宿舍為單位。
童桐也算個吃貨,走著走著就加快了腳步,和前面的李敏、王綾一起了。
姜衿和楚婧宜稍微落後。
因為昨天兩件事,姜衿對楚婧宜這姑娘稍微有點了解。
總體來說有點心計。
看上去性子孤傲冷淡些,其實應該是挺自負的那類人。
她並不打算怎麼深交。
宿舍其他四個人,王綾是個刀子嘴,有點虛榮愛嫉妒,卻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只眼下,已經很明顯和李敏拉起了關系,李敏是整個宿舍相貌最普通,性子最爽快,身材最胖的。
與此同時,李敏也是最八卦的那一個,比較大嘴巴。
此外——
童桐性子稍軟弱,心思最簡單。
至于孟佳嫵,想起她姜衿就沒什麼好心情。
胡思亂想著,到底也餓了,很快,一眾人就到了飯堂。
「你吃什麼?」楚婧宜側頭看了她一眼。
她和孟佳嫵不一樣,素顏也非常好看,尤其一頭長發,飄逸垂墜,十分惹人。
剛才還作為沒扎頭發的典型,被冷面閻王專門強調了。
姜衿伸手在眉頭按了按,唇角牽出一個淺笑,開口道︰「你帶皮筋了嗎?這頭發一會得綁起來,別忘了。」
「呃,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楚婧宜愣了一下,抬眸瞧見有的學生都吃完飯準備離開了,著急起來,遲疑道,「要不你先幫我買一下飯,我去旁邊超市買個皮筋,我基本不扎頭發的。」
「行。」姜衿點點頭,「你快去。」
「不對,先說一下你吃什麼?」
「喝粥吧,」楚婧宜沉思道,「一碗八寶粥,然後,兩個包子吧,隨便什麼餡,素的就行。」
「成。」姜衿應下。
她們排被教官多留了十分鐘,時間很緊張。
楚婧宜急匆匆走了。
所幸——
大多數學生已經吃上了早飯,各個窗口排隊的人都不是很多。
姜衿用紙巾擦了張桌子,月兌下迷彩外套放在桌面佔地方,拿著飯卡去排隊了。
避免麻煩,也就給她和楚婧宜買了一樣的。
一人一碗南瓜小米粥,兩個包子。
楚婧宜兩個素的,她剛好相反,兩個看上去還冒著熱氣的肉包。
端到了地方,也沒等楚婧宜,自己先吃上了。
然後——
她剛咬了一口包子,旁邊桌子一前一後坐了兩個人。
「你到底想干嘛?」
江卓寧簡直無語了,已經端著餐盤換了三個地方,都沒辦法擺月兌孟佳嫵的騷擾。
「做我男朋友。」
孟佳嫵見他不挪地方了,放心坐下,歪著頭要求。
昨天下午發生在籃球場的那一幕可謂轟動,這兩人眼下在新生里都有了知名度,自然收獲不少目光。
連帶著——
坐在他們旁邊的姜衿都被納入眾人視線。
她低頭咬著包子,側臉白淨無瑕,縱然穿著最普通的軍訓迷彩,仍舊漂亮清純得令人屏息。
距離孟佳嫵不遠。
安安靜靜,和她的張狂高調形成明顯對比。
距離稍近些,有人突然拿起手機,對著她的側臉「 擦」拍了一張。
姜衿猛地扭頭看了過去。
男生猝不及防,驚艷的表情還定格在臉上。
姜衿看著他靜了一秒,略微想一下,直接拿著包子起身過去。
朝著男生伸出另一只手,彎唇道︰「手機。」
「我沒想干嘛。」
「那你自己刪掉。」
男生臉一紅,低頭刪了她的照片。
姜衿目不斜視,重新回了位子,繼續和手上的包子作斗爭。
「哈,這姑娘哪個院的啊?」
「說話也忒言簡意賅了。」
「挺好玩。」
近處遠處吃飯的有些男生忍不住八卦了。
「新傳院的妹子,早上在操場看見來著,被教官罰了跑圈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某學長忽然道。
眾人小聲交流議論著,視線里又出現了長發飄飄的楚婧宜。
「謝謝了。」楚婧宜坐到了姜衿對面。
三個美女距離頗近,頓時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以至于——
遠處用餐的一些教官都注意到。
「難怪去年出事呢?這新傳院美女的顏值絕對代表了雲大女生的最高水準。」
「嘖,來校第二天就追男生了呢。」
「瞧瞧,那頭發都能拍廣告了。」
「短發的那個最耐看。」
「隊長,這三個都是你們排的。」
閻寒不用抬頭也知道是哪三個,直接低斥道︰「吃飯!皮癢癢了!」
議論戛然而止。
閻寒對面的教官噗嗤笑起來,打趣道︰「說兩句也沒什麼,隊長你絕對是話題終結者。」
閻寒頭也不抬,拿起手邊一個包子,準確無誤地塞進他嘴里。
一片寂靜後——
教官們哄然大笑起來。
——
姜衿和楚婧宜都不是多話的人。
很快吃完飯。
有了上午的前車之鑒,兩個人在飯堂櫃台各買了一瓶水,一邊往軍訓地點走,一邊動作很快地解了腰帶,月兌掉了迷彩外套搭在臂彎里。
等到了地方,和九排其他女生放在一起。
教官們遠遠出現在視線里。
姜衿心里一咯 ,連忙舉手道︰「三連九排,全體集合。」
其他排早已經整好隊了,她們這個排卻因為吃飯晚了些,還是一副亂樣子。
閻王爺看見還了得。
女生們自然也有和她同樣的擔心,很快,按著上午的隊形全部站好了。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前——看!」
姜衿依樣畫瓢地念了一遍,在閻寒走近前十多秒,站進了隊伍里,迎接他的檢閱。
「全體都有,向左——轉!」
「稍息!」
「立正!」
「第一排——報數!」
閻寒大教官面無表情地整了隊,目光從眾人身上緩緩移過。
落在了姜衿身上。
她在第一排中間位置,臉蛋白淨漂亮,非常顯眼。
「全排注意,成體操隊形散開。」
「稍息!」
閻寒移開視線,斷音干脆地喊完口令,抬步到了她跟前,沉聲道︰「我上午說的第三條規矩,重復一遍。」
「?」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微愣,蹙眉回想道︰「第三,軍訓期間,訓練場上不允許手機出現,首飾也不行,最好別化妝……」
她話說半截,突然頓住。
閻寒目光落在她頸間,一只手伸了過去,手心朝上,停在她身側。
邊上一眾人紛紛側目。
姜衿的脖頸間帶著一條手工編織的黑色細繩子,明顯是吊墜。
晏少卿送的吊墜,她忘了拿下來。
姜衿後知後覺,沒動,抬眸看了冷著臉的男人一眼。
「我的話當成耳旁風嗎?」。
「報告,沒有。」
「拿下來。」
「……」姜衿沉默了。
半晌,縴柔細長的手指觸上去,一只手攥著吊墜,取了下來。
握在手心里。
閻寒一只手還在她身側平攤著,見她執拗,濃黑的長眉緊蹙著,「拿來。」
「報告,不可以。」
姜衿弄不明白他想做什麼,直接拿過扔掉怎麼辦,聲音僵硬。
「姜衿!」
「到。」
「出列!」
閻寒簡直有點氣急了。
屁大點事,這姑娘怎麼還突然擰巴上了。
姜衿沒看他,沉默著出了隊伍。
這動靜甚至驚到了邊上兩個排,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閻寒面子有點掛不住,一俯身,直接從她手上拽走了吊墜。
翠綠欲滴的翡翠,驟然袒露在明亮的陽光下,閃現出漂亮至極一道光芒來,炫耀人眼。
最前面的女生們發出一陣抑制不住的驚嘆聲。
閻寒也愣了。
他出身並不普通,第一眼就曉得手上這東西價值不菲,形狀飽滿圓潤,曲線流暢、毫無瑕疵不說,單是這一塊綠到似乎能滴出水的翡翠,已經是老坑玻璃種之中的極品了。
這姑娘什麼背景,脖子上帶著這麼名貴的墜子?
要知道,去年轟動全國的香江珠寶展上,一塊同樣大小的老坑玻璃種翡翠吊墜,拍出了1。2億的全場最高價。
閻寒驟然收緊了手心。
居高臨下地看著姜衿,沉聲道︰「入列。」
姜衿抬眸看著他,漆黑明亮一雙眸子眨也不眨,咬著唇,欲言又止。
「解散了給你。」
這樣價值連城的東西他當然不可能隨意處置了,閻寒淡聲說了一句,算作解釋。
姜衿明顯松了一口氣,轉身入列。
周圍許多女生看著她,都有點收不回視線。
女人對珠寶首飾有天生的敏感度,尤其眼下訊息發達,剛才那一個翡翠吊墜翠綠透亮到不可思議,匆匆一瞥,極致的美麗也令人過目難忘,自然有著難以估量的價值了。
姜衿的身份背景,越發讓人覺得神秘難測,想要探究。
鬧成這樣,閻寒都始料未及。
抬手將翡翠吊墜收進口袋里,沉聲咳了兩嗓子,再次開口道︰「下午開始,我不希望再看到違反規定的物品出現,項鏈、手鏈、戒指、耳釘,任何一樣,都不允許。明白嗎?」。
「明白。」四列女生齊齊應道。
「很好。」閻寒站到了邊上,「軍姿半小時。」
這句話簡直像噩夢。
女生們莫可奈何地看他一眼,規規矩矩地站起了軍姿。
——
剛開始軍訓,一上午除了站軍姿這一項,也就學了齊步走、向左轉、向右轉,這樣較為簡單的三項。
兩個多小時一分一秒流逝而過,總算到了十一點半。
姜衿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她肌膚敏感,縱然有晏少卿給的護膚品,還是有點難捱。
脖子和胳膊曬著太陽,好像被細細密密的針尖扎著,汗水流下來,又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著,癢極了,偏偏連抓一下也不行,別提多難受了。
「立——定!」洪亮利落一聲男音突然傳來。
隊伍里傳來「啪」一下整齊的響聲。
「全體都有,向左——轉!」閻寒聲音冷硬。
眼見女生們明顯松一口氣,一個兩個臉蛋曬得紅撲撲,汗水從額頭上滾下來,也毫無憐惜,整了隊,直接下令道︰「向右——轉,八百米,跑步——走!」
女生們有氣無力跑了起來。
「立定!」
他隨後一聲,讓剛跑起來的隊伍突然停下,女生們自然猝不及防。
隊形徹底亂了。
「累嗎?」。閻寒從後往前走,聲音里罕見地帶了兩分溫柔。
「好累啊!」
「休息一下吧。」
有兩個女生下意識接了話。
「出列!」
閻寒一聲咆哮,讓所有人齊齊打了個激靈。
剛才說話的兩個女生咽了口唾沫,縮著脖子站了出去。
「你們兩個,軍姿半小時!」
閻寒冷聲撂了話,又大跨步繞著圈子訓話道︰「累就認真點,什麼時候我滿意了,就可以休息!」
女生們啞口無言。
閻寒的目光落在姜衿身上,「班長出列。」
姜衿出了隊伍。
「整隊吧,整完了帶她們跑。」閻寒道。
姜衿在心里無聲地嘆了一聲,整個人又徹底來勁了,轉身朝隊伍,大聲道︰「全體都有,向左——轉!」
「以童桐為準,向中看——齊。」
「向右看——齊!」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向右——轉!」
「八百米,跑步——走!」
女生們自然不敢再馬虎,整整齊齊地跑起來了。
姜衿在隊伍最里邊,領著隊,卻又因為太特殊,成了整個操場的焦點人物。
本來嘛。
這才軍訓第一個上午,教官和學生還處于最開始接觸階段,新傳院男女生總共分了十個排,也沒有一個學生領隊。
姜衿是第一個,還是從連長手下出來的。
可見其特殊性。
強將手下無弱兵,他們隊長就是不一樣,這才多大一會,就提溜出一個領隊了。
全操場的教官都忍不住唏噓起來。
連帶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衿身上。
小姑娘長得漂亮,水女敕、白淨、筆挺、雖然縴瘦,卻顯得英姿颯爽。
撐起門面不成問題。
——
姜衿卻累趴了。
完全忘了,自己是怎麼堅持到最後。
整個人是麻木的。
麻木地領跑,麻木地整隊,到了最後,閻寒一聲「解散」,她麻木地喊了口號,整個人差點倒下去。
邊上的童桐適時扶了她一把。
「謝了。」姜衿抬眸看她一眼,有氣無力。
「沒事吧,你的臉慘白慘白的。」童桐一臉關心。
姜衿比她瘦多了,看上去風一吹都能倒,體質好像也一般,好幾次她都瞅見,搖搖欲墜要倒下去似的。
可偏偏——
正常訓練中,她一直顯得精神抖擻,每一次都沒倒,好像她看錯了。
「還好,」姜衿站直了身子,「就是又餓又累,想吃肉。」
「哈……」
童桐正想說什麼話,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姜衿!」
「到。」
姜衿听見閻寒的聲音,條件反射地站直了。
「噗。」
「哈哈。」
不遠處幾個教官忍不住笑起來,打趣道︰「瞧瞧,咱隊長把人家姑娘嚇成啥了!」
閻寒一張俊臉頓時黑了。
「過來。」他朝著姜衿揮揮手。
姜衿小跑著到了他眼前,仰起頭看他。
「給。」閻寒將翡翠豆莢從口袋里掏出來,遞給她。
姜衿連忙接過,攥緊在手心里。
閻寒朝她走近一步,微微俯身,聲音略低一個分貝,「這麼貴重扎眼的東西,收好了。」
「謝謝教官提醒。」姜衿點點頭。
「去吧。」閻寒大手一揮。
姜衿微微抿唇,攥緊了吊墜,朝著邊上等著她的幾個人走過去。
她對鑒定珠寶首飾不怎麼在行。
晏少卿送給她的,哪怕是泥捏的小東西,她也會分外珍惜。
——
「給你了呀。」王綾眼見她回來,好奇道︰「那會都沒看清,是塊翡翠吧,拿出來大家瞅瞅嘛。」
「沒什麼好看的。」姜衿將吊墜揣進了褲兜里。
心情有點復雜。
想念晏少卿,又自責,還有一丁點遷怒閻寒。
她討厭隱私被窺探的感覺。
從進入姜家的那一刻起,這種隱私被窺探、打听、揭發的感覺一直讓她不爽。
「哎呀你這人……」
王綾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拒絕,有點不悅。
卻莫可奈何。
姜衿看上去沒什麼攻擊性,可事實上,孟佳嫵都惹不起她。
她就更惹不起。
偶爾說兩句不怎麼中听的話,卻不敢過分。
「餓死了都,我們吃什麼呀。」童桐轉移話題道,「也就兩個小時,好緊張哦。吃了飯我還想洗澡,還想午睡,出了好多汗,感覺衣服都沒法穿了。」
「天吶,你還想著洗澡!」李敏有些無語,邊走邊道,「得了吧,吃了飯趕緊睡一覺才好。」
「晚上洗澡也來得及。」楚婧宜笑笑道,「中午就算了。時間很寶貴的。」
「好吧,」童桐無語道,「那我們吃炒菜米飯吧,五個人呢。」
「行。」李敏抬眸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征詢。
「我無所謂。」
「什麼都行。」
姜衿笑了笑,「我就想吃個回鍋肉。」
「唔,」李敏詫異地看她一眼,「你別告訴我你是怎麼都吃不胖的那一種,太討厭了。」
姜衿笑而不語。
——
五個人在學校門口一家川菜館吃了飯。
不到一點,回宿舍休息。
下午接著訓練,晚上沒有拉歌,被變態的閻寒帶著跑了兩千米。
一整天下來,骨頭都散架了。
孟佳嫵和姜衿沒有心情斗嘴了,童桐和楚婧宜也沒有精力洗澡了,甚至,李敏嫌麻煩,連衣服都沒月兌,直接呼呼大睡一整晚,呼嚕聲非常響。
第二天早上醒來,王綾就有意見了。
一邊抹防曬霜,一邊抱怨道︰「你怎麼晚上睡覺還打呼嚕啊!」
「嘿嘿,太累了。」李敏性子爽朗,被提到這個也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要不然沒月兌衣服的緣故,沒睡好其實。」
「我也沒睡好。」童桐打著哈欠添了一句。
「睡一覺醒來渾身更疼了。」姜衿抑郁地添了一句,正系腰帶,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顯示︰小胖。
「喂。」姜衿有點意外,一只手扣著腰帶,拿了手機去陽台。
「小衿姐。」小胖的聲音帶著點哭腔,「你在哪呢?」
「學校呀,我們已經開學了。」
電話里小胖重重哽咽了一聲,粗聲道︰「你來東辛莊吧,葉芹死了。」
「……」
耳邊「哄」一聲,姜衿大腦一片空白。
似乎是終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小胖「哇」一聲,在那邊哭起來。
「你說什麼?」半晌,姜衿遲疑道。
「葉芹死了,昨天半夜尸體就回來了,葉叔和阿姨都崩潰了,你快過來吧。」
「喬……喬遠呢?」
「四哥有事去外地了,這幾天不在。」
「……」
姜衿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她被學校外面幾個小流氓輪J了。」
小胖最後一句話回蕩在耳邊,姜衿神色木木地走進了宿舍。
其他幾人都已經收拾好,眼見她進來,童桐笑著招呼道︰「就等你了,趕緊走吧。」
「你們走吧,我不去了。」
「啊?!」王綾夸張地喊了一句,「閻王爺會削了你的。」
「你們先去。」
姜衿沒理她,朝其他三人說了句。
「那……我們先走了。」眼見她神色淡得看不出一絲情緒,楚婧宜小聲說了句。
姜衿點點頭,握著手機坐在了椅子上。
仍是不敢置信。
她端坐在椅子上,渾身上下繃得緊緊的,一動不動。
唯一的朋友。
那是她唯一的朋友。
前幾日還一起說說笑笑來著。
回憶里的畫面讓她不堪忍受,姜衿一只手扣著桌面,重重地喘了一下。
站起身,面無表情地開始月兌衣服。
迷彩一件件落地,她拉開衣櫃,換上了短袖和淺色牛仔褲。
有點不知道去哪?
怎麼走?
該干嘛。
她背著包,站在宿舍門口發呆了好一會,打電話給輔導員,先去了辦公室。
「怎麼才第二天就請假?」男輔導員張磊三十出頭,對她還有印象,上下看了眼她的衣服,蹙眉道。
「我好朋友死了。」姜衿面無表情。
張磊狠狠愣了一下。
扯了手邊一張紙,手指在桌面上敲兩下,「寫張假條。」
「謝謝老師。」姜衿低著頭寫假條,好幾次握不住筆,半晌才寫好。
「五天?」
張磊看著假條,微微蹙眉,思索道︰「五天太多了,你這才剛開始軍訓,表現不錯,有希望入選優秀軍訓學員的。一天吧,先給你一天假,下葬的時候再給一天。」
姜衿看著他愣半晌,低聲應了。
重新寫了張假條。
張磊簽了字,她抬步往軍訓操場去。
——
三連九排女生們集合完畢。
閻寒立在隊伍最邊上,一張冷臉黑如鍋貼。
遠遠地,童桐從宿舍方向跑來,在他面前站定,「報告教官,姜衿不在宿舍。」
「入列!」
「是。」
童桐憂心忡忡地進了隊伍。
閻寒一張臉越發難看了,兩道濃黑的長眉緊緊擰著,身側突然傳來清脆一聲,「報告。」
正是姜衿的聲音。
他扭頭看去,登時怒了。
這姑娘短袖長褲,面無表情,軍裝都沒穿。
反了天了是!
閻寒咬牙切齒,正要咆哮,姜衿突然伸手,將手上的假條朝著他遞了過去。
「請假一天?」
「是。」
「什麼情況?」閻寒看著假條上輕輕勾畫、漫不經心的字跡,氣不打一處來。
「有點事。」姜衿仍是面無表情。
閻寒居高臨下,神色定定地看了她一會,握拳將手里的假條揉成了一團,冷聲道︰「很好,準了。」
「謝謝教官。」
姜衿好像沒听見他語氣里的怒意,轉身走了。
脊背挺得直直的,像一枝翠竹。
閻寒將揉成一團的假條揣進口袋,轉身,看一眼竊竊私語的一眾女生,厲聲道︰「全體都有,向右——轉,八百米,跑步——走!」
——
姜衿出了校門,順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車子走了不到十分鐘,口袋里手機又響起來。
「喂。」
「小衿姐,」小胖聲音急促道,「你走哪了?」
「還得一小時才能到。」
「那正好,別去東辛莊了,直接到四院吧,我在門口等你,葉芹她媽心髒病突發,剛被救護車拉走了。」電話里聲音十分嘈雜。
姜衿擰眉道︰「你那邊干什麼呢?」
「是記者,他媽的來了好多記者,」小胖氣急敗壞道,「……你上微博,看一下今天的微博熱點就明白了,我這邊說不清,先掛了,醫院門口等你啊。」
姜衿來不及說話,那邊就是一陣忙音。
她握著手機愣了愣,朝司機道︰「師傅,直接去四院。」
「行。」
出租車司機應一聲,她低頭滑開手機,上了微博。
一行行看過去,熱點新聞里有一條「《大學女生晚上穿著清涼,校外被輪J致死》。」
不知怎的——
看見標題,她心里咯 一下。
直接點開了。
很短的一條新聞。
大意如下︰
適逢各大高校新生開學期間,某校大一新生葉某(女),晚上穿著吊帶裙出校門,被校外幾個社會閑散人員拖到僻靜處,輪J致死。女生身份已證實,乃航空旅游專業大一新生。施暴的三個男人皆無業,學歷最高為初中水平,目前已被警方刑拘。後續情況記者將持續關注。
整段新聞沒有配圖片說明。
姜衿視線下移,看到底下一眾評論,狠狠愣了一下。
「活該!」
「誰讓晚上穿吊帶裙出去來著,活該!」
「一猜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怎麼沒見輪J別人,女生八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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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早上瞄一眼群,才發現今天是24號啊,親愛的們記得吃隻果哈。麼麼噠,祝大家平安夜快樂。
阿錦這幾天一直鎖在大神碼字里碼字,昨天才發現作者君的名字都好搞笑呀。
什麼「不碼字不萌」、「存稿買寶馬」、「向錢看向厚看」、「不碼字掐咪咪」真的是笑死阿錦了,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