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暖媳 076︰一吻定情

作者 ︰ 浮光錦

江卓寧神色狠狠愣一下。

下一瞬,快走兩步屈膝蹲下,關切道︰「你怎麼樣?」

「沒事。」姜衿額頭溢出虛汗來,意外地看他一眼,抿抿唇,低聲說了句。

一只手撐著地面,就要起身。

沒能起來。

膝蓋實在太疼了,她體質敏感,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江卓寧心里嘆一聲,一只手握了她胳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這姑娘真不讓人省心啊。

早上看見她跟著一起跑步他就開始擔心了,哪能想,她幾次三番掉隊都非要強撐著,到了最後,還被那冷臉的教官罰跑步。

真是夠夠的!

江卓寧心里有點怒怨。

「怎麼回事?」

想什麼來什麼,閻寒的聲音突然響起。

ˋ緊跟著他,一排的排長也快步跑了過來,一臉疑惑。

「能站穩嗎?」。

江卓寧扶著姜衿在原地站好。

立正,大聲道︰「報告教官,她膝蓋上有傷!」

閻寒神色一愣,黑著臉看看他,又看看微微抿著唇的姜衿。

姜衿嘴唇破著。

就好像,被人咬傷了一樣。

這兩人……難不成是情侶關系?

自己隊伍里那個孟佳嫵不一直糾纏這個男生嗎?

整個新傳院都知道!

「這里還輪不到你做主!」閻寒突然扭頭看向江卓寧,咆哮道,「向後轉,兩千米,跑步——走!」

江卓寧一愣,還想再說話。

一排教官瞪了他一眼。

「是。」江卓寧站直身子,轉身跑了。

閻寒的目光重新落到姜衿身上,冷聲道︰「你說,怎麼回事?」

「報告教官,我沒事。」姜衿聲音清亮。

「……」閻寒無語了。

真是死 死 的,他還第一次遇到脾氣這麼又臭又硬的姑娘家,茅坑里的石頭一樣。

「不說膝蓋受傷了麼?」一排教官和閻寒一向比較親近,連忙笑著道,「傷了就傷了,遮掩什麼,弄得嚴重了就不好了。」

姜衿沒說話。

閻寒沒那麼多耐心,一只手握了她肘彎,命令道︰「坐下。」

姜衿看他一眼,就勢坐到了地上。

閻寒也順勢蹲下去,骨節分明的一只手捏了她褲腳,往上卷,動作不算輕柔,卻絕不粗魯。

姜衿腿很細,小腿勻稱白淨,連個毛孔都罕見,有一種姑娘家特有的嬌柔縴弱,閻寒無可避免地看到,動作又下意識輕一些,心里有些古怪的煩躁感。

這姑娘這麼弱,他生怕手勁大一些踫破她的皮。

胡思亂想中,看到了她的傷口。

褲子蹭到,姜衿身子縮一下,秀麗的柳眉忍不住蹙一下。

昨晚已經磕破了,主要是擦傷,她連個創可貼也沒貼,眼下又磕一下,腫了一大塊,看上去就有點人了。

「嘖,這得休息才行。」一排長俯身說了句。

閻寒松了手,站起身看她一眼,嘆氣道︰「就坐這等一下,我找個人扶你去醫務室。」

「謝謝教官。」姜衿將褲腿放了下去。

——

江卓寧跑完第一圈,路過三人身邊。

下意識看了姜衿一眼。

又被自己教官瞪了一下,目不斜視地跑了過去。

閻寒看一眼他的背影,沒好氣地嗤了一聲,大步流星地朝著九排隊伍走過去。

目光環視一周,大聲道︰「童桐,出列。」

要是沒記錯,這姑娘和姜衿關系最好,時常一起嘀咕。

「是。」

「姜衿膝蓋受傷了,扶她去醫務室。」

「是。」童桐應一聲,轉身小跑著離開了。

大清早七點多,醫務室里不一定有人,童桐也就不著急,扶著姜衿走得很慢。

目光下意識追隨著跑步的江卓寧,心里實在不是個滋味。

姜衿側頭看她一眼,一時間竟是有點無從解釋,略微想想,還是低聲道︰「我昨晚回宿舍又踫見他了,碘酒就是他給的。」

這概率,連她都覺得尷尬了。

「我覺得他可能對你有好感。」童桐收回視線,悵然若失。

姜衿沉默了。

她心思也敏感,有些事,越描越黑。

「同學四年呢,我覺得他不算這麼熱心的人,尤其剛才,正訓練著都跑開了,好像很擔心你。」

「他知道我膝蓋有傷,昨晚看見了。」

「和那個沒關系。」童桐看著她笑了笑,「我知道也和你沒關系,你這麼漂亮,我都喜歡,更何況男生呢。」

姜衿又沉默了。

童桐收了話,扶著她,慢慢往操場外面去。

——

稍遠處。

新傳院輔導員張磊第一次出現在軍訓場上。

一排排看過去,眼瞅著九排好像人數不夠,蹙眉道︰「姜衿還沒回來?」

「膝蓋受傷了,被人扶去醫務室了。」閻寒就站在他身側,聲音淡淡地回答道。

「受傷了?」張磊愣一下,「不礙事吧?」

「還好,休息一兩天就行。」

「這樣?」張磊笑了笑,「我還听說這姑娘表現不錯,看來真得耽誤軍訓了。」

「還有其他事?」閻寒蹙眉。

「說是好朋友去世了,在我辦公室寫假條都握不住筆,我給了兩天假,除去昨天,後面下葬還得一天。」張磊忍不住嘆息道,「估計她朋友年齡也不大,說走就走了,想起來挺可憐的。」

閻寒神色一愣,久久沒說話了。

下意識又朝著姜衿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已經沒人了。

轉過頭,他又想起昨天那一幕。

姜衿抬手將假條遞給他,那樣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這姑娘——

真是倔得讓人沒法說了。

閻寒又好氣又無奈,等再看見她,臉色就難得溫和了幾分。

接下來一整天,姜衿都沒有參加軍訓。

坐在操場邊上休息。

神色怏怏的,看上去倒一直沒什麼情緒,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事。

閻寒抽空瞥一眼,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

這一天是星期一。

晏少卿在醫院里忙碌了整整一天,到了下午四點才算閑了下來。

摩挲著手中的鋼筆,他有一點出神。

這才想起了姜衿。

心情有點糟糕,他垂眸扣上筆帽,抬手插進了白大褂上面的口袋里。

站起身來。

「砰砰」兩下敲門聲突然傳來。

「進。」晏少卿伸手將頸間的領帶理了理,側頭道。

「晏醫生?」一個同樣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人探頭進來,眼見他剛好閑下,面上一喜道,「下班有事嗎?科室幾位同仁去我家里聚餐,您也一起吧?」

「哦?」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淡笑道,「有什麼好事?」

雲京四院是全國一流醫院,自然有著最好的醫療隊伍,這幾年招聘的人才也越發體現出年輕化這一特點。

他們科室三十歲以下的醫生就有三位。

他各方面條件最優,另外兩個相對弱一些,卻也是行業內的佼佼者。

楚喬就是其中一位。

她二十七歲,面容姣好,脾氣溫柔和氣,是醫院里單身男醫生心目中的最佳結婚對象。

當然,這也和她的家世背景分不開。

她是星悅娛樂董事長唯一的女兒,而星悅,是國內最早的音樂制片公司,這幾年涉足領域越發寬泛,隱隱地,已經佔了娛樂圈半壁江山。

集團背後的楚家,和晏家、顧家、雲家、葉家、孟家一起,並列雲京六大豪門。

楚家人做事一向高調,星悅這唯一的女兒自然沒有藏著掖著,從小就在媒體上時常露面,少女時代都在電影作品里客串過不少角色。

最後,卻讓人大跌眼鏡地學了醫。

好出身、好相貌、好品性,再添上高學歷,眼下的楚喬,可以算得上醫院里許多小護士眼中的女神了。

晏少卿隨意想想,下意識多看她一眼,對上她落落大方的笑容。

姜衿那丫頭,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無懈可擊的笑容。

舉止不夠優雅。

言語不夠得體。

處事不夠穩妥。

沖動易怒、偏激脆弱。

很多時候把自己逼入絕境,給別人不留情面。

是那樣鮮活激烈的形象,讓人頭疼無奈,又忍不住憐惜疼愛。

「晏醫生?」

楚喬從未見過他出神的樣子,眼瞅著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又有點歡喜,不動聲色地喚了一聲,只覺得勝券在握。

她當然知道晏少卿的身份,也明白他為何讓醫院許多女醫生、護士又愛又恨。

都說他冷冰冰,最難約。

搞笑了,他這樣的身份能看得上一般飯局就奇怪了。

她雖然不是因為他學醫,可意外地在家人口中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忍不住心馳神往了。

京城里那些貴公子大多紈褲世俗,哪有人如他這般清淨自持。

這樣的男人當然也唯有她能匹配。

他們是一類人。

楚喬喜滋滋地想著,突然回過神來,才想起他先前的問題,淺淺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科室里那幾個老早就嚷著讓我請客了,思來想去覺得不如在家里搞個聚會呢。」

「這樣?」晏少卿收回思緒,笑笑道,「生日快樂。」

「謝謝,那你?」

「下班了還有點事,應該是沒時間過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楚喬笑了笑,勉強道,「那好吧,真遺憾。」

「我去住院部轉轉。」晏少卿沒有再接話,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出門去了。

——

花了半小時轉了幾個病房。

在樓道上和一個病人家屬說了一會話,時間也差不多了。

再抬眸,才發現自己正巧在三樓。

樓下有挺大一個花園,那一次,姜衿和喬遠就在視線中的長椅邊擁抱。

念及此——

他難免又覺得不悅了。

還沒轉身,後邊就傳來意外熱情的一聲,「晏教授?」

是醫院急診科的男醫生。

晏少卿客氣地笑了笑,「過來查房?」

「可不,昨天一個患者出了點小情況,」中年醫生將手里的听診器塞進口袋,輕松地笑了笑,「不過已經看過了,沒什麼大礙。現在這有的病人就是大驚小怪的,踫到點小問題都如臨大敵。」

「沒事就好,他們本身不是醫生,覺得怕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男醫生嘆口氣,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笑了一下,「哈,就說覺得眼熟了,是上次那姑娘。」

「什麼?」

「就上次您抱走那姑娘,」男醫生話一出口覺得不對,解釋道,「我是說上次半夜,您在急診科門口抱走那女孩,就……就母親割腕自殺那一位,我昨天踫見了,一直覺得眼熟呢。」

「在醫院?」晏少卿有點意外。

「可不是嘛,說起來也夠糟心的。」男醫生回想著昨天那情況,無奈道,「就這幾天微博上那個新聞,航空旅游學院一女生被輪J致死那個事,你知道吧?那姑娘應該是那女生她朋友,昨天在急診科和那些記者給打起來了,也是夠彪悍的!」

男醫生唏噓說完,又覺得不妥,他還不知道眼前這人和那姑娘到底什麼關系呢?

太失言了。

「打起來?」晏少卿明顯愣一下,看著他。

面帶征詢。

「可不是打起來了嘛。依我看也是記者的問題,好好一女生被輪J了,他們倒好,本末倒置找起姑娘家的毛病了,鬧到人家里去,那女孩媽媽剛巧有心髒病,送到手術室已經快不行了,最後也沒搶救過來。我們一出去外面就打起來了,最後你猜怎麼著?」

男醫生喟嘆道︰「來了一年輕人,看上去來頭不小,愣是把那些記者全部弄走了。這不,早上的輿論形勢就變了,說是有負責案件的刑警發聲澄清,估計也是那年輕人的作用了。」

「晏教授?」

「嗯。」晏少卿回過神來。

「沒事吧?」看著他臉色,男醫生小心地問了一句。

「沒事。」晏少卿抬手腕看看表,淡笑道,「我下班還有點事,先失陪了。」

「您忙您的。」男醫生連忙道。

只以為剛才那番話惹了他不快,還有點後悔。

——

晏少卿出了醫院。

一只手扣著方向盤,罕見地發愣了一小會。

手機扔在副駕駛,屏幕暗了下去。

葉某、東辛莊……

單就這兩點消息,他也能第一時間知曉,新聞里的女孩正是姜衿的那個朋友。

他見過兩次。

那女孩比姜衿略微高一些,神色拘謹,端正秀氣,是看上去挺規矩一女孩,也應當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就這麼……沒了嗎?

在昨天?

他沒上班,要不是因為意外踫見急診科的醫生,也許可能永遠不知道這個事。

姜衿可以解釋的。

可偏偏——

她唯一的好朋友這樣淒慘地去世了,她願意靠在喬遠的懷抱里療傷,也沒有對他吐露一個字。

想到昨晚那一幕,晏少卿突然嘆了一聲。

開車往雲京大學方向去。

已經知道了,一聲道歉總是必要的。

正巧是晚高峰,路上很堵,等他總算開車到了校門口,已經下午七點多。

遠遠能看見軍訓學生在廣場上站軍姿的身影。

晏少卿將車子停在上次那地方,熄了火,給姜衿發了一條短信。

「我在學校正門口等你,看到打電話。」

結果——

姜衿看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反復看了兩遍,才發現晏少卿的確是七點多發的短信。

兩個小時?

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她連衣服也沒換,拿著手機到陽台,給晏少卿撥過去。

「休息了?」

電話一接通,晏少卿的聲音便傳來了。

「嗯。」姜衿略一遲疑,抿唇道,「軍訓的時候不允許帶手機。」

「我知道。」

「出來吧,我在學校門口。」

晏少卿連說了兩句,結束通話。

姜衿有點呆。

握著手機在陽台上站了一小會,又進去,坐在椅子上,繼續發呆。

半晌,直接出門去。

依舊穿著軍訓時的一身迷彩,也沒換。

膝蓋上藥消了腫,沒有早上那麼疼了,她走得卻依舊慢,將近半小時,才神色復雜地到了校門口。

晏少卿已經下了車。

站在路邊台階上等她,身姿頎長,比邊上的景觀槐樹還要挺拔。

葉芹的事情得到了處理,卻也在網上引起了風波,各學院今天剛強調了安全紀律這方面,眼下近十點,校門口都已經沒有人了,人行道顯得很幽靜。

路燈籠著他的背影,繪了一圈柔和的光。

姜衿朝他走過去,抿著唇,半晌,叫了聲,「晏哥哥。」

晏少卿轉過身來。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

「不餓。」姜衿笑了笑,「很晚了,都準備睡覺了呢。」

說完便倏然沉默了。

低頭偏向一邊去,一句話也沒有。

「還在生氣?」晏少卿一只手覆在她頭發上,輕輕地揉了揉,低聲問詢。

姜衿一愣,偏頭看了他一眼。

「葉芹的事情我知道了,昨天是不是錯怪你了?」

「也沒有。」姜衿淡淡一笑,「我原本就準備抽煙的,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已經抽上了。」

她聲音平靜,晏少卿放在她頭頂的那只手突然就僵了。

收回去,垂眸審視著他。

「我不是大家閨秀。」姜衿看著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平和真誠的語調道,「晏哥哥你一直都知道的。我說話尖刻,性子沖動,一言不合就喜歡動手,很多時候還喜歡逼人。實在算不上優雅得體的女孩子,我……可能這一生也就這樣了,脾氣又臭又倔的,永遠都改不了。」

晏少卿看著他,沒說話。

姜衿深呼吸了一下,索性繼續道︰「我在你面前一直挺自卑的。你各方面都很好,我差你太多。剛到姜家知道這門親事的時候,爸爸就說你是博士後,很優秀很優秀。媽媽說我配不上你,姜晴和姜皓也說我配不上你。」

「其實,」她眼眶里突然含了淚,「我就是配不上你。」

哪怕已經很努力地想要變好了。

可是真的也會累。

太累了,就覺得其實放棄未嘗不是一種成全。

「你一直都這麼想?」晏少卿看著她柔軟的頭發,突然道。

「是的。」姜衿低著頭沒看他,「其實我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比現在更差。如果不是你給我那一百塊,讓我不要偷東西,也許我當時就被老板抓住了,這一生都貼上小偷的標簽。」

「一百塊?」晏少卿蹙了眉,很意外。

姜衿抬頭看他一眼,緊緊地抿著唇,半晌,釋然地笑起來,「可能你不記得了吧。」

你不過是一時念起,我卻執著地記了十年。

多可笑啊。

「嗯,可能時間太久了。」晏少卿若有所思。

一句話,徹底地斷了姜衿的念想。

她低著頭,重重地呼吸一下,五髒六腑都覺得痛,小聲道︰「其實你不記得也沒什麼。對你來說那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對我卻是大事。

姜衿慢慢道︰「晏哥哥,我們以後別見面了吧。」

晏少卿沒說話。

她已經有點喘不過氣來。

轉過身去,低著頭,就往學校方向走。

晏少卿下意識握住她手腕。

姜衿掙月兌一下,沒掙開,也就沉默著站在了原地。

晏少卿垂眸看著她,低聲道︰「抬起頭來。」

姜衿默默垂淚,沒動。

晏少卿伸手扣住她下頜,一點點力道,就讓她仰起頭來,淚水斑斑一張臉,暴露在他眼前。

姜衿覺得難堪,只想偏過頭去不看他。

晏少卿卻目光深深地盯著她,慢慢地,俯去。

英俊冷硬的面容越來越近,削薄的唇也越來越近,最終,覆在了她毫無防備的唇瓣上,輾轉舌忝舐起來。

目光交纏的瞬間,姜衿整個人都僵硬了。

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好像突然被潮水甩在沙灘上的一尾魚,干涸燥熱,渾身疼痛難當,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晏少卿沒有吻很長時間。

姜衿牙關咬得太緊,傻得根本不知道松開,他又沒有在馬路上表演的癖好,很快,偃旗息鼓,舌尖退出的那一瞬,下意識勾了一下她唇上破爛的那一處。

薄唇停在她唇角,聲音低低道︰「喜歡嗎?」。

姜衿一張臉,唰一下,紅透了。

身子沒知覺,不敢看他,更不敢說話。

「配不配得上,你說了不算,」晏少卿的薄唇還在她唇邊,「我說了才算。」

「晏……晏哥哥。」

姜衿一只手抓緊了他衣袖。

感覺如墜夢境,飄得很高,好像下一刻就會摔倒。

她緊張呆傻的樣子明顯取悅到晏少卿,他長臂一攬,直接將她夾起在腋下,抱起來朝車後座走過去。

姜衿伏在他懷里,沒出息地吞了一下口水。

他不過淺淺吻了她,她卻好像進入了死機狀態,好難回神。

晏少卿也不說話,靠坐著,一只手攬著她。

眉眼很溫柔,唇角勾了小小一道弧。

「晏哥哥。」姜衿好半天才平復心情,神色復雜地喚了他一聲。

「嗯?」晏少卿低聲應了,垂眸看她。

「我……」姜衿不知道怎麼說,好半天,又結結巴巴道,「你……」

「我呀你呀的,」晏少卿伸手揉著她的臉,有點好笑,「你怎麼這麼不經事,平時的機靈勁哪去了?」

「被你拿去了。」姜衿恍恍惚惚。

晏少卿狠狠愣一下,心里的疼惜毫無預兆地漫上來。

抱緊了她。

這一抱,就到了十點半。

車里面暗暗的,姜衿蜷在他懷里,差點睡著。

晏少卿撥開她頭發,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個吻,她便清醒了。

「幾點了?」

「十點半。」晏少卿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的亮光映照著,他線條流暢的一只手實在好看。

姜衿突然伸手握上去,仰頭朝他笑一下,輕聲道︰「晏哥哥,你的手真好看。」

晏少卿輕笑一聲,捏捏她的臉,「還沒清醒?」

「我想和你在一起。」姜衿還是有點困,抱著他的胳膊,聲音小小地撒嬌道,「不回學校行嗎?我想和你在一起。」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實在不想離開。

想到要回去,心都痛了。

「傻了?」晏少卿捏著她下巴看一眼,「你們明天幾點軍訓?」

「六點。」姜衿嘆氣。

「那不就結了?」晏少卿笑著握緊她的手,哄勸道,「我明天晚上再過來看你。」

「真的嗎?」。姜衿仰起頭來。

「真的。」晏少卿握著她指尖抬到唇邊,在她手背上落了淺淺一個吻。

姜衿縮手回去看了半天,嘀咕道︰「我晚上不洗漱了。」

「……」晏少卿挑眉看她一眼。

姜衿羞赧一笑,指尖點點額頭、臉蛋,又握拳晃晃手,窘迫道︰「這些地方你都親過,我不舍得洗了。」

這丫頭!

晏少卿忍不住笑一聲,將她從懷里扶起來,低聲道︰「我開車送你進去。」

「好吧。」姜衿委屈地應一聲。

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等晏少卿去了駕駛座,又將腦袋伸過去,含笑看著他的側臉。

「坐好了。」晏少卿一扭頭,看見她緋紅的一張臉,簡直哭笑不得。

姜衿不應,只歪頭看著他。

原先荒蕪的心里,好像盛開了一片花海。

她覺得自己其實挺沒出息的。

晏少卿流露出一丁點的溫柔心疼,她就十分滿足,先前所有的委屈失落盡數煙消雲散了。

想放棄、想離開,所有那些心思,都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只有他。

眉目鼻梁、嘴唇肩膀,任何一處,都能留住她目光,怎麼也看不夠。

——

雲京學校佔地面積大。

以車代步,卻頓時顯得小了。

晏少卿開車進去,不到十分鐘,就停在了姜衿她們宿舍樓下不遠處的林蔭道上。

「時間還早呢。」姜衿看了眼時間,笑眯眯道,「你再帶我繞著學校轉一圈吧,就當兜風了。」

「……」

晏少卿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車子開走了。

「沒風啊,天窗打開吧。」

車子開了沒幾分鐘,姜衿又提出要求。

晏少卿勾唇開了車窗。

盛夏夜晚微涼的風灌進來,姜衿柔軟的短發便被整個吹亂了,飛揚蓬松,精致的小臉就像一個動人的瓷女圭女圭,泛著瑩白透亮的光,帶著那麼一點讓人心顫的童真美麗。

晏少卿沒想到,那樣一個吻,能讓她這麼高興。

以至于——

他都被感染,好像年輕了幾歲,也跟著她胡鬧了起來。

很快,車子在學校繞了整整三遍。

又一次停在宿舍樓下了。

「再繞一圈。」姜衿樂此不疲,又一次要求道。

「還繞?」晏少卿忍俊不禁,側身揉揉她頭發,挑眉道,「小不點,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十分啊。」姜衿扁扁嘴,「我們十一點半才關宿舍門。」

「明晚再繞。」晏少卿拍拍她臉蛋,「今天太晚了,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軍訓呢。」

「……好吧。」姜衿糾結了一小會,點頭道,「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話音落地,她才突然想到——

眼下已經十一點多了,晏少卿回去得更晚了。

一時自責起來。

晏少卿一眼看穿她心思,笑笑道︰「我晚上去醫院那邊住,明早可以晚點起。」

「也對哦,你們九點才上班。」姜衿倏然高興了,開了後座門下去,探頭道,「晚安啦。」

「晚安。」晏少卿牽了牽唇角。

姜衿關上了車門,沒走,站在路燈下看他。

晏少卿朝她揮了一下手,催促她趕緊回宿舍。

姜衿依依不舍地揮揮手,轉過身,慢慢地朝宿舍方向去了。

很快——

她听見了車子離開的聲音。

住了步子,又轉頭,站在原地看著晏少卿離開的方向。

分明很甜蜜,卻突然覺得憂傷了。

她想起一段話。

遇上一個人,她會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去,然後從塵埃里開出一朵花來。

晏少卿,就是這個人。

好像她的劫數。

讓她哭讓她笑,讓她激動難過,又讓她不顧一切,他的只字片語,便能牽動她的喜怒哀樂,他一旦展現出溫柔耐心,她就萬劫不復。

真的是,毫無招架之力啊。

想想又覺得難受,親密來得太突然,在一起的時候,她渾然忘我。

不自知。

一旦分開,又覺得如履薄冰。

一陣風吹來,姜衿抱著肩膀,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傷好了?」

一道帶著點責備的男聲突然在身後響起。

姜衿下意識回頭。

閻寒穿著迷彩短袖,停步在她眼前,額頭滿是汗水,寬闊的胸膛還起伏了兩下,一副剛運動完的樣子。

十一點多?

這冷面閻王可真夠精神的!

「傻了?」閻寒居高臨下地睨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的衣服上,納悶不已。

他們這些教官吃住都在學校,看得多了,自然曉得這些女生一回宿舍就會迫不及待地月兌掉迷彩服,換上漂亮好看的裙子,在學校里四處轉悠。

小姑娘愛美之心麼,都可以理解。

這丫頭可真是有夠古怪的。

膝蓋上還帶著傷呢,大半夜穿著迷彩在學校里轉悠。

「報……沒有。」

姜衿看見他,就下意識要喊報告,話到嘴邊,一轉,抑郁地回答了一句。

「這都幾點了?」閻寒扭頭看一眼宿舍樓,蹙眉道,「你怎麼還在學校轉悠?腿不疼的話,明天繼續訓練。」

「好。」姜衿回答一句,淺笑著。

一丁點也沒有平時倔強執拗的樣子,讓閻寒想起曠野里溫順的卷毛小羊。

他垂眸審視著她。

姜衿卻未曾察覺他心思百轉,正要告別,又听見他突然說︰「逝者已矣,你節哀。」

誒?

她詫異地抬眸看他一眼。

「早上見到你們輔導員了,知道了你好朋友的事情。」閻寒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淡淡解釋了一句。

「哦。」姜衿點點頭。

就這?

莫名其妙的,閻寒有點不悅了。

大一新生正是最浮躁新奇的時候,旁的女生,軍訓完看見教官總是激動萬分,熱情開心地打招呼。

這丫頭倒好!

他主動問候安慰,她還不領情?!

「您沒事的話,」姜衿收回心神,看他一眼,「我回宿舍休息了。」

還急著跑?

閻寒黑著臉看她一眼,沒說話,大手一揮。

呃……

姜衿只覺得他這手勢就好像趕小狗,免不得月復誹了兩句。

轉身離開了。

——

十一點半了,宿舍門還沒關。

她直接推開,意外地發現宿舍里幾個人都沒睡。

除了孟佳嫵。

她不在。

眼見她進來,原本坐在床上正說話的四個人齊齊看過來。

童桐明顯松口氣,探頭道︰「我們還正擔心呢,你和孟佳嫵都沒回來。」

「可不是?」王綾展現出罕見的熱情,笑著道,「我說你們為江卓寧決斗去了,童桐差點嚇哭。」

「你想太多了吧。」

姜衿有點無語地看她一眼,抬步走到自己位置去,擠了點牙膏,叼著牙刷,又一次推門出去了。

李敏扭頭看了王綾一眼,又看看對面的童桐,遲疑道︰「我說一句話你可別生氣呀。」

「什麼?」

「要說就說,沒什麼。」童桐道。

「就江卓寧嘛。」李敏嘿嘿一笑,慢吞吞道,「我覺得姜衿好像根本沒瞧上他。」

「啊?」王綾夸張地嘆一聲,「你那什麼眼神啊。江卓寧那樣的她還瞧不上,至于這麼夸張嗎?你以為她誰啊,姓了一個姜,就是市長千金咯?」

「難說啊。」李敏一本正經反問,「你忘了那塊吊墜嗎?」。

「她又不給人看。」王綾撇撇嘴。

「不給人看是沒錯。」里面一直安靜的楚婧宜突然道,「可那顏色大家都看見了,很漂亮,水頭那麼好,可能是老坑玻璃種。」

「你怎麼知道?」王綾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第一次見面,楚婧宜就讓她覺得驚艷了,十分不舒服。

其實這感覺挺奇怪。

姜衿和孟佳嫵各方面條件都不比楚婧宜差。

可一來她先遇到楚婧宜,情緒先入為主,二來姜衿和孟佳嫵都是雲京本地人,優越性非她可比。

說是羨慕嫉妒吧,又有點想巴結。

楚婧宜性子沒有那兩人厲害,還懂得服軟,和她一樣都是外地人,偏生很多時候又顯得高傲,莫名其妙壓她一頭。

尤其現在——

替代姜衿成了學生領隊了。

這感覺太不爽了,還不如就讓姜衿當學生領隊呢!

「我爸是南大考古學教授,」楚婧宜好像沒听到她話里的嘲諷,淡聲道,「有時候喜歡研究古玩玉器、翡翠寶石這些,我就稍微知道一點。」

「南大教授啊!」童桐驚嘆道,「肯定很有文化哎。」

「……」王綾沒好氣看她一眼,「你嘆什麼氣啊真是的!」

「我也想要有文化的爹啊,」童桐扁扁嘴,「不像我爸,整個一暴發戶,買古玩都被別人坑了好幾次。」

「暴發戶?」李敏愣一下,無語道,「哎呀,話題都被你們扯遠了,我就說那個翡翠嘛。絕對是老坑玻璃種里面的極品啊。我堂哥特痴迷研究這些,我從他那里看到好多照片呢。去年香江珠寶展上,就這麼小小一塊翡翠,拍出了全場最高價呢,你們猜猜多少錢?!」

「八千萬?」王綾遲疑道。

「1。2億。」楚婧宜搭話道,「被西南一個富商買走了。」

「……」王綾一時語塞。

整個宿舍都突然安靜下來,四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衿床上。

「孟佳嫵都拿她沒辦法,」半晌,李敏猶豫道,「說不定她就是市長千金呢。」

「市長千金就有那麼貴重的珠寶啊!」王綾突然接話。

「……」

李敏也愣了,和對床的童桐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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