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轉瞬及至。
下午,四點。
姜衿在房間里整理東西。
黑色小皮箱在地毯上敞開放著,她將衣裙鞋襪依次擺放好,又裝了電腦和兩本書,一個裝著紐扣的不規則玻璃瓶,便停了手。
她東西很少。
到了姜家以後,姜煜其實讓楚玉英幫著置辦了好些東西,可那些東西無一例外,很難讓她心無芥蒂地接受。
原因無他,都是仿照姜晴的喜好置辦的。
姜衿的目光落在手邊疊放好的一件luo粉色鏤花蕾絲裙上,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拿了給喬遠買的帽子發呆。
她送了趙霞去醫院,原本想順帶將帽子給喬遠。
可惜他不在。
她正出神,房門口陡然傳來一聲嗤笑。
姜衿一抬眸,對上神色倨傲的姜皓,他環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居高臨下俯視她。
姜衿拿著帽子站起身。
「別想了,我不會要的。」姜皓見她起身,神色譏誚。
「……」姜衿愣一下,舉著手里的帽子晃了晃,「你想多了。」
帽子準確無誤落入行李箱。
「……」姜皓得意洋洋的表情僵了一瞬,撇嘴道,「這種牌子晏哥哥更是不會看一眼。」
「有事嗎?」。姜衿彎腰鎖了皮箱。
「你到底為什麼要同意這件事?」姜皓不耐煩地看著她,「你和人家就見了一面!」
姜衿看他一眼,拉著皮箱往出走。
姜皓一把攔住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給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姐姐她,她都難過的割腕了!」
「死了嗎?」。姜衿忍不住冷笑起來。
「你這人!」姜皓氣急敗壞,「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這世上喊著自殺的人每天都有,」姜衿停了步子直視他,「可是真正死了的卻沒幾個。轉告你姐姐,要是哪天她真的死了,我就將晏少卿讓給她。」
「你說的廢話,人都死了還談什麼!」
「所以,」姜衿譏誚地笑了笑,「她根本不會死。」
「……」
姜皓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姜衿拉著皮箱下樓。
客廳里楚玉英拍著姜晴的手背安慰,後者眼眶通紅,看見她下樓,一雙唇更是緊緊抿起,忍著淚,我見猶憐。
從自己進了姜家,涉及到晏少卿,自己這姐姐的眼淚都沒停過。
姜衿淺淺地呼吸了一下。
朝楚玉英開口道︰「媽,我先走了。」
「讓小張跟著你。」楚玉英連忙站起身,「你過去總得有人照顧,一個人怎麼行?」
「就去兩天。」姜衿看了眼邊上的小張。
女孩叫張倩,比她還大了兩歲,低眉順眼地站在邊上,手里拎個包,顯然已經準備妥當。
「那也得人照顧,」楚玉英拍拍她肩膀,「就這樣吧,我讓司機送你們。」
「那,」姜衿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謝謝媽。」
楚玉英被她洞若觀火的目光看著,心里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很快,又被其他情緒壓下去。
姜衿鋒芒銳利,能和晏少卿相處好就怪了。
她讓小張跟著,自然是隨時注意兩人的進展情況,一來見機行事,二來也可以了解一下晏少卿的喜好。
晏家這門親事她自然不會放過。
和晏少卿成婚的那個人,自然是姜晴最為合適。
姜衿和她命里犯沖。
眼見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楚玉英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
車上。
姜衿靠窗坐著,一直沉默不語。
一個多小時後,司機將兩人送到了依雲首府。
接她的劉伯執意拉了箱子,姜衿道了謝,跟著他一直往里走。
依雲首府是國內頂級社區,三十九棟別墅依河而建,戶戶臨水,平面一層的設計在國內都非常罕見。
更何況寸土寸金的京城地界。
姜衿難得多看了兩眼,清澈的河水里映著茵茵綠樹,蔚然天空,以及,悠悠白雲。
「到了。」
劉伯的聲音喚回她思緒,跟著進門。
穿過右手邊頗長一道走廊,路過東南角的荷花池,轉個彎,暖意融融的陽光照耀在身上,姜衿上台階,視線在台階下的水流和遠處牆角的翠竹上停駐了幾秒,又被牆壁上極簡潔考究的畫作吸引。
依雲首府這別墅設計理念讓人耳目一新,頗有點中西合璧的意味。
光影景物的設計傳承了古典園林理念,家居陳設又是現代極簡風格,兩種風格理念相輔相成,巧妙融合,完美到毫無瑕疵。
台階、轉角等細節設置上都顯得巧奪天工,細致考究。
住宅顏色基調以黑、白、灰三色為主,家具門框多用實木,地面則以大理石瓷磚和仿古木紋磚為主,大方典雅,通透敞亮。
姜衿不由得想起晏少卿。
這住宅有點像他的人,極雅致淡然,卻又處處精致,很低調,低調中又蘊含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貴族風骨。
像古書里風姿天成、優雅處事的士族公子。
「您住這間。」劉伯在敞著門的一個房間前停了步子。
「姜小姐。」
里面正檢查屋子的中年女人走出來,笑著喚了一聲。
「李嬸吧,」姜衿微笑著看她,「叫我姜衿就行了。」
「少卿在隔壁,」劉伯步入室內,將她的行李箱放在衣櫃邊,介紹道,「房間外是花園,這邊連著一個小書房,衣帽間和衛生間都有,你住起來也方便。」
「謝謝您。」姜衿點點頭。
「還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們。」劉伯看向門口站著的小張,「保姆間在另一邊,我先帶她過去。」
「好。」姜衿笑了笑。
眼看劉伯帶著張倩離開,拿手機接電話,姜衿松口氣坐在凳子上。
還沒開始收拾東西,口袋里手機便響了。
是晏少卿。
她接通,「喂」了一聲。
「我有手術,晚上可能不回來,」晏少卿微微停頓一下,「你有什麼需要都和李嬸說,別拘束。」